看過布魯斯·帕裡沿著亞馬遜河拍攝的紀錄片,其間苦樂自知。不知道多少人的內心裡潛藏著這樣的一個夢。人類總是充滿了探索精神,由紀錄片引起的「勇闖天涯夢」,在厭倦了千人一面的高樓建築和精心布置的商業休閒景點之後,被深刻地喚醒了。探險的欲望像是一隻潛藏在人體內的困獸,在生活水平普遍提高的今天,終於傾巢而出。如果危險能夠被消費,那探險旅遊則成就了這種與眾不同的願望,可以說危險本身就是探險旅遊資源的吸引力所在。至於探險旅遊中的冒險精神,比如沿著亞馬遜河巡遊,去湯加潛水,在東非大草原上偶遇非洲獅和黑犀牛,或是在阿拉斯加的冰雪中殺出一條生路。這些光想想就讓人腎上腺素大增的場景刺激著人們蠢蠢欲動的神經。
所以,現在你的選擇是什麼?探險旅遊並沒有一個確切的定義,在筆者的理解中,探險旅遊是一個人或一組人到一個相對遙遠原始的地方,進行各種戶外的人文或非人文的旅遊活動,是一種不同於大眾觀光旅遊的特殊的旅遊產品。它並不絕對依託於常規的旅遊設施,也不以大眾旅遊線路和旅遊資源為客體,在整個活動過程中,根據旅遊活動強度的大小,有著不同的危險係數,整個旅遊活動中參與性與主體的主導作用非常強。
窮山惡水的春天
溶洞、喀斯特地貌、峽谷地縫……在這些地質資源豐富的地區,由於交通不便,地方經濟長期發展落後,山山水水成為山區與外界聯繫的阻礙,縱使風景再美,也被深山掩藏,正所謂窮山惡水。伴隨著交通的改善,經濟的發展,科考探險遊的興起,這些喀斯特地貌逐漸吸引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以鄂西南的騰龍洞(施恩州利川市)為例,2006年由中外18名科考專家組成的科考隊,歷時20天實現了對該洞的完整考察,由此引發了中外探險科考專家對當地喀斯特地貌的興趣,之後多支中外聯合考察隊對這裡進行縱深考察,當地豐富的地質資源逐漸為人們所知,比如施恩大峽谷,就是在這個時期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如今,這些從前的「窮山惡水」也有了春天,猶如曾被埋沒的瑪瑙,待條件成熟,終於放射出誘人的光芒,成為大自然賜予人類的一筆巨大財富。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當很多遊客不滿足於傳統的旅遊方式,轉而尋求更加驚險刺激的探險遊項目時,那些未曾開發的旅遊景點,受到眾多旅遊愛好者的追捧。
這樣的景點很多,比如被譽為「人類最後的秘境」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以及地形複雜的中國西南角。這些獨特的自然環境,造就了種種神秘莫測的自然探險地,探險者的腳步,攝影家的鏡頭,都期望在這裡有新的發現。
為了集中保護,人們在某些生態資源聚集地建起了地質公園,公園改善著當地的環境,有效保護地質遺蹟資源,增強當地民眾的環保意識,它們所帶來的社會效益、經濟效益和環境效益不可估量。
適度參加安全係數高的「探險遊」,感受自然未經雕飾之美,激發自身潛在活力,是很有意義的一項活動。需要明確的是,探險遊的本質也是旅遊,是為了更好地愉悅身心,而不是給自己造成傷害,如此說來,那種一味追求另類刺激,認為越是地形複雜、人跡罕至,就越能體現冒險精神和勇氣,無視惡劣自然環境,把旅遊「禁區」當成旅遊景區的旅遊方式,是絕對不可取的。隨著大眾對自然的追求和戶外探險旅遊理念的普及,願意參與的人會越來越多。但只有國家和地方相關法律法規真正完善了,戶外俱樂部、探險旅行團等各類探險組織機構、人員的行為得到規範管理,戶外探險旅遊的春天才會真正到來。
直面大自然的角鬥士
「我用自己的刀子打獵、準備食物,做任何你能想到的事。」一位很喜歡冒險的美國朋友Goran這樣告訴筆者。曾經,生活在極地冰雪中的上古人類茹毛飲血,而文明發展到現在,Goran反而跑到天寒地凍的加拿大北部,想再親自體驗一下這樣的生活。Goran自身有極強的野外求生技能,他的夥伴是兩條雪橇犬,他說,在很多時候,這兩隻狗比人類有用得多。
探險的不確定因素很多,在心動之前,首先應該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相應的探險知識以便可以應付探險時的各種突發狀況。一條睡袋,一個大背囊,一些食物和水,貿然就跟著別人上路了,這種賭博式的出行雖然可能會擁有刺激難忘的體驗,但我們並不支持。筆者也算是吃過這一塹才長一智的,在重慶上大學時和朋友一起去爬四面山,時值10月份,重慶城區還是滿眼小熱褲的桑拿天,我們簡單的準備了一下,穿著短袖帶件薄外套就出發了,摩託車沿著山路不斷上爬,溫度一點一點地降下來,到達四面山時只有不到10℃,我們連禦寒的衣物也沒有,只有互擁著取暖,那一次驚險的爬山雖然讓我們看到了雙扇蕨(史前植物與恐龍同代)、桫欏(桫欏是地球上唯一倖存的木本樹蕨,是最古老的「活化石」)等國家一級保護植物,領略了奇偉的丹霞地貌和壯觀的千瀑美景,但也使我們受盡磨難,不僅衣物不足,安全觀念也不強,幾次偏離主路,走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太陽快下山時才踉踉蹌蹌地「重回人間」。
許多戶外探險旅遊的內容包含有登山、攀巖、漂流、露營、探洞、野外生存、叢林穿越,甚至滑翔、泅渡、跳傘、熱氣球等極限運動項目,需要極強的身體適應性和野外生存技巧,是一項需要有專業人員帶領的運動。
Goran式的旅遊探險確實神秘有誘惑力,但並不是人人都能參與,這需要良好的身體素質和必要的野外生存常識,出行前還需做充分準備。如徒步穿越前要儘可能地搜集目標地區的地圖和相關資料,攜帶較準確的指北針和海拔表,還要考慮飲水、生火、露營、野外生物侵害、營養補充、夜間保暖等諸多細節。由於探險旅遊的安全風險相對較高,遊客被困絕境遇險的機率也相應增加。一些獲救的遇險遊客事後坦言,行前如果準備不充分、對地形不熟悉、對危險估計不足、途中貿然行事等都會導致嚴重後果。
探險旅遊在中國不如國外盛行和普遍,很多旅行者還不具備求生技能和體能,不具備進行單獨探險旅行的條件。這時候選擇一些戶外俱樂部組團出行,是相對安全的辦法。在選擇探險旅行團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查看其資質。同時,要籤訂書面協議或者合同,這樣對雙方都有所制約,比如所帶的行李、飲食、交通後勤保障等,都必須進行明確的規定。慎重參與網絡上個人發布的驢友招募廣告,因為這樣的招募信息一般只有路線、出發時間、集結地點和價格,沒有任何保障措施,不受法律保護,出現事故或者糾紛之後,維權非常麻煩。
動物奇蹟
提起非洲,很多人腦海中可能會閃過老電影中的場景:穿著卡其布的獵人在非洲原野艱苦跋涉,帶著把兇猛的獵物掛在家裡牆上的夢想,尋找著獅子、大象和其他異乎尋常的動物,後面跟著一長列運輸工具和補給的腳夫,以及一個當地的嚮導;想起那部描繪出了非洲最動人的動物奇蹟的動畫片《獅子王》,小辛巴跟著彭彭和丁滿念著「哈庫拉,馬塔塔」,進行著他們無憂無慮卻永不停歇的冒險。而現實中的非洲大陸,交織著童話和悲愴兩種色彩,遠比動畫片震撼人心。在那裡,探險旅行的人們還穿著傳統的「狩獵制服」,他們還需要當地嚮導來幫助找到野生動物,晚上仍然在野外宿營。但從20世紀的最後二十幾年開始,探險旅行與其說是打獵的盛會,還不如說是在非洲眾多的國家公園和保護區給遊客一個觀看、拍攝大型野生動物的探險經歷。
陳見星先生在坦尚尼亞自然保護區工作已經超過5年了,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動物們一起度過,他幾次邀請我去非洲看看「不親自來看,是感受不全的,照片上的影像只是這些動物生活的很小的一部分。」他說他從小的夢想就是研究獅子,且一直計劃要出一本關於獅子的書,這想法聽起來很瘋狂,實現起來也充滿難度,可他現在正在逐步完成他的夢想,「從2006年起到現在,我把最美好的時光都奉獻給坦尚尼亞了。」他拍了數以萬計的非洲動物照片,前幾次他是因為愛好和興趣甚至是好奇去追尋野生動物,但是後來,這種追尋成為一項事業,一種對野生動物和保護區負責的態度,而他也更加著迷於非洲野性的魅力。
追蹤獅子對他來說不是一種冒險,「我見過這麼多隻獅子,但無論何時何地,它們都對我很友善,野生動物不會主動傷害人,除非被逼得走投無路。」在坦尚尼亞保護區進行的探險,通常都是很安全的,人們可以享受這裡好空氣、好食物、舒緩的生活節奏、如畫的風景、自由的時間,這裡的探險實際上是遠離城市生活後的一種探索,去非洲欣賞那裡少有人煙的大陸,和與100萬年前幾乎無差別的一草一木。當然這樣的探險有時也有些危險存在,比如在保護區內車壞了,還有被大象追殺,「這裡盜獵大象情況很嚴重,大象攻擊性很強」;再就是怕遇到盜獵者,「他們有槍會對我們開火,不過這種情況極少發生,至少我沒遇到過。」保護區內可以徒步也可以自駕,未開發的地方普通人進不去,因為沒有道路叢林又太茂密。雖然埃及的騎駱駝遠徵、進入澳大利亞著名內地的遠徵和阿拉斯加探險遠徵等都在全球範圍內受到追捧。但最受人歡迎的探險旅行——大多數被看作是一種終極探險的遠徵——仍然與奇特的動物相關,仍然在非洲獨特的土地上進行著。
追溯文化的腳印
在百慕達三角洲的神秘海域潛水、與紐幾內亞食人族歡聚共獵、與因紐特人在北極引吭高歌、破解印加文明千百年來無人能解的謎、深入菲律賓親身釘上十字架……這些事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所以很多時候探險變成了一種探索,不僅有對大自然的探索,更包括對人文遺蹟和遠古傳奇的叩問。
埃及的沙漠讓人記憶猶新,因為即使來自五千年文明的古國的你,深一腳淺一腳踩進這片沙漠時,還經常能撞到時間早於漢代的古蹟,這時難免會心存敬畏。想起《非洲史》,想起Karima金字塔背後的庫施王國,一度強大到可以攻進埃及,後來又被反撲,才有了遷至麥羅埃的「戰略大轉移」,直至被衣索比亞殺過來的阿克蘇姆王國給「吃進」了。面對這樣的活歷史,人文探險的意義遠勝過克服惡劣自然條件所帶來的快感。電影《埃及豔后》以驚人的氣魄重現了古羅馬時代一段波濤壯闊的歷史,片中幾場戰役和女王入城的場面則更使人嘆為觀止。艷后克利奧帕特拉出生於公元前69年的亞歷山德拉,17歲時繼承父位當權。3年後,她成功誘惑了凱撒大帝,與他生了一個兒子。凱撒大帝遇刺身亡後,她又和安東尼相好。而在安東尼死後,相傳她以毒蛇噬胸方式自殺而亡。埃及對於後世的人們永遠是一塊充滿神秘和驚嘆的土地,風沙裹挾著歷史塵埃,從這片遼遠的土地吹過,金字塔刻滿了滄桑又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活力,即便在這裡爆發的激烈的武裝衝突也完全無損金字塔的雄偉。
位於非洲大陸最北端的突尼西亞,面臨地中海,與義大利的西西里島隔海相望,是世界上少數的集中了海灘、沙漠、山林以及燦爛古文明的國家,有「地中海玫瑰」之稱。公元前9世紀初,腓尼基人在突尼西亞海灣沿岸建立了迦太基城,後來還發展為一個奴隸制強國。雖然迦太基城最終被徵服和破壞,但如今來到突尼西亞,依然可以在古城遺址裡感受到腓尼基人這一古老民族的傳奇與偉大。行走在古城內,破敗而又「頑強」的石頭建築隨處可見,殘存的柱石、斷牆以及拱門,讓人很容易聯想到當初這裡的鼎盛樣貌。保存較為完好的石柱上,還雕刻著清晰可見的人像、獅頭和馬身圖案,向過往的遊人展示著古文明的燦爛歷史。
在中國,歷史的記憶裡最令人難忘的就屬絲綢之路。絲綢之路沿線的羅布泊是由樓蘭古國的故事串起的,古有樓蘭美女和傅介子的「不破樓蘭終不還」,今有餘純順,帶給我們萬裡山河的雄奇以及虛幻背後的真實,人性的複雜與單純的長久思索。從二世紀前的繁華,到曾經的西出陽關第一站,再到玄奘眼裡的空城。而敦煌往西直到吐魯番沿途的300多公裡的大海道則是絲綢之路上另一段富有傳奇色彩的路程,這裡匯集了古城堡、烽燧、驛站、史前人類居住遺址、化石山、海市蜃樓、沙漠野駱駝群,以及眾多罕見的地理地貌和民族風情。人文探險便是這樣,總有那麼一處古人的足跡經歷了萬千風雨,砥礪心靈,讓置身其中的我們不得不被震撼。
生活需要驚喜,很多探險旅行者想完成的無非是心中的夢,雖然筆者並不支持那些高估自己或沒有準備的冒險,但那些勇敢的探索卻是精彩而必要的,那些神奇的動物、悠遠的文化、動人的山水豐富了我們的經歷、感覺、甚至人生,激發出我們拋開人類屬性的對自然的全新認知。探險需要勇氣和信心,更需要認真和專注,列別捷夫說過:平靜的湖面,煉不出精悍的水手;安逸的環境,選不出時代的偉人。在某一個時間,行動起來奔赴我們一直心心念念的夢想之地,邁向未知的世界,期待著不為大多數人所知的風光,無畏的你準備好了嗎?
撰文/趙坤琦 攝影/徐徵澤、陳見星、劉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