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馮超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蔣衛平,昔日四川前十大富豪,在艱苦創業期間最喜歡看的圖書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害怕自己虛度年華,碌碌無為,即便公司上市後,這幾年也是個朝九晚六的上班族。
但這幾年風裡雨裡,卻把公司給推向懸崖邊上。他的公司,鋰資源龍頭,天齊鋰業昨晚主動暴雷:公司的一筆貸款將在11月底到期,存在無法及時、足額償付導致違約的可能性。
這筆債的數目是:
18.84億美元,相當於124.4億元。債務數額佔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淨資產的179.35%。
有一種鋼鐵馬上就要煉廢的危機感。
近期,企業債務危機連續上演。先是遼寧國企華晨控股發生債務違約,接著是本月10號河南國企永煤控股10億元債務違約。
河南這家國企的債務違約,讓輿論摸不著頭腦。因為信用評級機構中誠信國際對企業的評級是AAA。公司貨幣資產有400多億,但就是連10億元都拿不出來。違約發生後,中誠信國際火速將永煤的評級下調為BB級。
有關部門也表示,將對信用評級機構展開調查,看它之前的操作是不是存在違規。而永煤控股違約的原因,從財報就猜出個一二:從2017年到今年三季度,公司利潤分別為0.22億元、-11.44億元、-13.17億元、-3.19億元。截至2020年三季度,該公司總資產1726.5億元,總負債1343.95億元,資產負債率達77.84%。
永煤控股也算倒了黴。疫情與國際形勢,今年石油價格的波動以及外部融資環境的收緊,全在它身上起了反應。
不過,四川富豪蔣衛平120億的違約債務,則跟他的賭性有著密切關係。
蔣衛平創業的時候,最開始是做貿易,但因為喜歡製造業,喜歡「聽機器那種轟隆隆的聲音」,又喜歡化學元素周期表排名第三位的鋰,就收購了四川一家虧損6000萬、資不抵債的小國企工廠。
最開始就想著通過對生產流程的改進,讓工廠進行盈利。但是時代給了他一個夾雜著環保與新能源的大風口,2013年時,他在接受訪談時說:「我的感覺是,新能源產業發展的春天真正來到了。」
他的公司天齊鋰業,一家鋰電新能源核心材料供應商的春天也來了。
公司走了關鍵的三步。第一步是2010年上市。
另外兩步,就是蛇吞象。
2012年發起的對澳大利亞企業泰利森的收購。泰利森是天齊鋰業的上遊供應商,擁有全球品質最高的鋰輝石礦,正是這筆收購,讓天齊鋰業掌握了鋰資源供應的話語權。
而國家有關部門也考慮到能源卡位的重要性,在兩個月內,完成了天齊鋰業海外收購的審批手續。當時,這個收購的價格接近40億元,而天齊鋰業的年營收為3.94億元,淨利潤才4000萬。
這起天價收購讓天齊鋰業2013年債務總額同比提高了179%。但是,風口之下,新能源行業的蓬勃發展,讓債務問題得到化解。
而在2018年,蔣衛平又一次進行激進地蛇吞象併購,如今的債務危機的雷也就順勢埋下了。
智利SQM(智利礦業化工公司)擁有全球全球含鋰濃度最高、儲量最大的鋰鹽湖。而為了繼續卡位上遊資源,蔣衛平決定併購,成為SQM第二大股東,持股25.86%。而價格是40億美元,約為259億元。
這個價格,是四川名企迄今為止最高的海外併購價。當時,天齊鋰業自籌的資金為7.26億美元,其餘資金都是由銀行提供的貸款。財務壓力從此埋下。
去年8月,四川日報記者問蔣衛平,債務問題怎麼辦?他說:「這確實是天齊暫時的一個負擔,但我們也有能力有辦法把負債降下來。」他的方案是拓展境內外的融資渠道,配售股份的方法籌措資金。
但方法並未湊效。
這次併購沒有蹭上風口。
蔣衛平在成為SQM的二股東時,碳酸鋰價格為15萬元一噸,但從那時候開始,價格開始跌跌不休,目前碳酸鋰的價格也就是4萬元一噸。而SQM的股價,利潤也大幅下滑。
這次收購,蔣衛平算得上是倒黴的高位接盤俠。
2019年,天齊鋰業對SQM計提減值了52億元。而2019年,因併購貸款產生的利息費一項,就高達16.5億美元。而這筆收購,也拖累了天齊鋰業的業績。天齊鋰業2019年虧損了59.83億元,三年利潤虧完了。今年前三季度虧損11.03億元,預計全年將虧損13.6億元至22.7億元。
天齊鋰業的控股股東是天齊集團,而天齊集團的實控人,是佔股88.6%的蔣衛平。但天齊集團質押的股份早就用在天齊鋰業身上。如果天齊鋰業的業績不佳,債務無法償還,大股東位置也就有了風險。
針對即將到期的巨額債務,天齊鋰業在公告中稱:公司和控股股東層面仍在積極開展戰略投資者引入等相關工作。
接下來的問題是,誰願意接盤?市場猜測,在我國關注產業鏈安全的背景下,接盤的或許有國家隊。
去年,蔣衛平對四川日報說:
洗牌現在已經開始,上一波蹭市場熱度的湧入者,在這輪洗牌中會很難受。到底誰能勝出、誰會掉隊?這要看自我革新、自我革命做得好不好。
革命,是要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