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們講了北京古城的規劃和布局，了解了角樓的卯榫結構。今天我們走出北京城，跟隨古建築學大家羅哲文了解北京的幾處長城遺址。羅哲文先生16歲考進營造學社，從此師從建築大師梁思成，從事古建築的研究和保護工作。他和鄭孝燮、單士元起草文本，參加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的申報工作，使長城成為了被保護的世界文化遺產。
我們提起長城，最先湧現在腦海裡的都是八達嶺、山海關、嘉峪關等等。其實在北京，有很多長城的遺址是被我們忽視的，這些長城遺址有著怎樣的景象和故事呢？我們今天來一探究竟吧。
萬裡長城現在雖然已經失去了它原來的作用，但是，作為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創造的一項偉大工程來說，它是永遠值得我們珍視的一份歷史文化遺產。1961年，國務院已將山海關、居庸關、八達嶺、嘉峪關等處的重要長城地段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並且已經逐年加以維修，整理開放，供國內外遊人參觀遊覽。其他散存在各省市的各時代的長城遺址也都在政府保護之列。1987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又把長城列入了世界遺產名錄，長城成了全人類共同的財富。
現將幾處重要的長城遺址簡單介紹於下：
慕 田 峪
慕田峪長城位於北京市懷柔區北部，距北京城區70餘公裡，是現存萬裡長城中保存較好的地段之一。根據歷史文獻記載，距今1400多年前的北齊時代，這裡就曾修築過長城。而現在的長城則是明代所修築。由於地勢險要，歷史上這裡曾發生過多次重大的戰役。相傳曹操滅袁紹兄弟就曾取道於此。明朝初年，趕走元代統治者的時候，徐達和元兵大戰於此，打敗了元軍。不久就開始修築長城和關隘，這就是從居庸關到山海關這一段早期薊鎮長城。到了明代中期，為了加強對王朝首都的防禦，特從南方調來了抗倭名將戚繼光任薊鎮總兵官，他所管轄的薊鎮長城就包括慕田峪這段。
慕田峪長城
慕田峪的長城不僅氣勢雄偉，而且結構也有獨特之處。這裡的關門與八達嶺、山海關、嘉峪關等處的形式都不同，是由3座空心城臺所組成。它不是從正中城臺開門，而是從南側城體開門，作為關內外通道。它有如敵樓之狀，造型甚為奇特。自關門的兩側，長城緣山脊升起，尤以右側的坡度最為陡險。左側長城隨山勢翻轉，奔向遠方。至一山頂，長城突然下降，又突然升起，直到海拔940多米的地方，繞了一個大彎，形如水中的大犄角，人們稱之為「牛犄角邊」。再往前，長城繼續延伸，經過一個名叫「箭扣」的地方，兩側山峰如削，達到1044米的高峰。為了不把這裡的山頭制高點留在外面，長城必須從山頭的外側斷崖絕壁上通過。用什麼方法來解決長城通過斷崖呢？石材、木材都不行，只有鋼鐵才有可能。於是，修築長城的軍事家和工匠們便用兩根鐵梁，搭在斷崖上，把長城從鐵梁上修過去。這種方式在全部長城上甚是罕見。
慕田峪長城
古 北 口
我們知道，在北京的東北和西北，東西橫亙著一座山嶺層疊、峰巒林立的燕山山脈，是古代北京的天然屏障。明朝初年把韃靼貴族統治者推翻之後，朱元璋即派了徐達等來修築居庸關、古北口、喜峰口等處的城關，派兵駐守，還封了他的第四個兒子朱棣為燕王，駐守北京。1403年朱棣稱帝以後，又把明王朝的首都從南京遷到了北京，天子親臨前線，鎮守疆土，防止韃靼貴族的騷擾，北京的防務更為重要了。於是大修長城，尤其是首都北面從居庸關到山海關這一段1000多裡的長城修築得特別堅固。西北的居庸關、東北的古北口成了明王朝首都的兩個重要門戶。隆慶三年（1569年），明朝的政治家張居正為了加強防務，特別把著名的抗倭名將戚繼光、譚綸調來北方。譚綸任薊遼總督，戚繼光任薊鎮總兵。薊鎮所管轄的1200多裡的長城，經戚繼光的精心籌劃，親自督修，十數年之間便成了一道城牆高峙、墩臺林立、烽火臺相望的堅固防線。
古北口長城
清朝雖然終於停止了修長城，但是古北口這裡仍然是北京通向蒙古草原和東北的要道。康熙在承德建立避暑山莊之後，古北口更成了清帝去承德、圍場進行政治活動和遊樂的必經之地。他們在古北口這裡，面對著雄偉的長城和險關隘口，經過多番考慮，決心改變策略，施行利用藏傳佛教進行思想統治，拉攏蒙、藏上層貴族的「懷柔」政策。「但以雄關存舊跡」「但留形勝壯山河」這兩句詩，300年前雖已宣布長城的歷史作用告終，而把它作為古蹟保存下來，還可以增壯山河形勝。長城今天才真正成了人民的財富，它把古北口的雄險山河裝點得更加壯麗。當人們過了古北口之後，拐過巴克什營進入花樓溝，登上庫房樓和西山高峰五眼樓的時候，舉目眺望，但見長城盤旋起伏，飛舞騰翔於燕山群峰之巔，牆上敵樓、墩臺林立，牆內外烽火臺相望，構成一個縱橫交錯的防禦工程網，不禁要為古代工匠和軍事家們的精心籌劃、辛勤勞動而讚嘆。
古北口長城
居 庸 關
在北京的西北面，有一道東西橫亙的山脈，接太行山而東，達於山海關的東北。這就是有名的燕山山脈，它屬於太行山的一支。從居庸關往東的長達1800多裡的明代萬裡長城，就是起伏盤旋於燕山之上，自居庸關到山海關的。燕山是北京西北的天然屏障，居庸關就坐落在這一屏障之中，自古被稱為「絕險」。
居庸關長城
居庸關距北京100餘裡，建於長達30多裡的關溝之中。這條關溝是從大同、宣化通往北京的孔道。太行山從山西經河北至此數百裡，連綿不斷，從山麓至山脊皆陡不可攀，其間有8條通道，謂之太行八陘，居庸即其中的第八陘。《淮南子》說：「天下九塞，居庸居其一。」《金史》上說，「中都（金首都，在今北京廣安門一帶）之有居庸關，猶秦之崤涵（關名），蜀之劍門」一樣，它是首都西北的門戶和屏障。
居庸關長城
八 達 嶺
八達嶺位於居庸關關溝的北口，與南口相對，為居庸關的門戶。從八達嶺俯視居庸，遠眺北京，居高臨下，勢若高屋建瓴，地勢險要，所以古人曾說：「居庸之險不在關而在八達嶺。」
八達嶺這一名稱的由來曾有兩種說法。一說是「把韃嶺」，因明朝時長城主要是防韃靼，這裡是防守韃靼的重要口子，所以稱為「把韃嶺」。另一說是由於這裡南面通向南口、昌平、北京，北面通向延慶、永寧，西面通向沙城、宣化、張家口，道路從此四通八達，所以稱為「八達嶺」。這二說，應以後一說為是，因為遠在元朝以前，金代就已經有八達嶺的名稱了。金代詩人劉迎就有《晚到八達嶺下，達旦乃上》《出八達嶺》的長詩。
八達嶺長城
八達嶺這裡兩山夾峙，中通一徑，在嶺口之間有一小小關城，長城即從關城的南、北兩側依山上築。八達嶺關城為一不規則的四方形，東、西兩面各有關門一座，東門題額曰：「居庸外鎮」，西門題額曰：「北門鎖鑰」。歷史文獻上記載，關城是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修築的。但從現在兩個關門的匾額的題記上看還晚了30多年。居庸外鎮的匾額右上方有「巡案監察御使陳豪書」，左下方有「嘉靖己亥（1539年）仲秋吉旦立」的年月落款。這30多年都在修建八達嶺一帶的長城，長城工程浩大，不是短時間所能完成的。在「北門鎖鑰」的匾額上，落款年代更晚。匾上題：「欽差總督薊遼等處軍務，兵部尚書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山陰吳究，巡按直隸監察御使新喻敖鯤。萬曆拾年歲次壬午五月吉日立建。」萬曆十年為1582年，比弘治十八年（1505年）更晚了近80年，說明這近80年中八達嶺長城都在陸續修建中。另外，在居庸外鎮城樓上現在還保存有一塊萬曆十年（1582年）修居庸關八達嶺長城、敵臺的碑刻，說明八達嶺這一帶的長城經過了將近100年的時間才陸續修完。
八達嶺長城
八達嶺由於地形險阻，守防謹嚴，所以古時戰爭直接強攻取勝的不多，而都是繞道從南口前後夾擊，奪取居庸，攻破北京。明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軍攻下宣府之後，兵進居庸關，來到八達嶺下，強攻多時不得下，於是便改變戰略，分兵攻打防守較弱、地形次險的柳溝，繞出居庸之南，從南口夾攻居庸關而取勝。
在長城的布局上，八達嶺一帶的長城仍屬內長城，八達嶺關城屬於「內口」，在張家口、萬全、赤城、陽高一線尚有一道長城。當時十一鎮之一的宣府鎮也設在八達嶺以外的宣化，在八達嶺上我們還可以看見距離不遠的地方又有一道重城和煙墩遺址，說明長城是重重設防的部署。
正文/羅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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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史話》
羅哲文 |著
北京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