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掃毒2:天地對決》——披著掃毒外衣的古惑仔電影
邱禮濤執導,劉德華、古天樂、林嘉欣等主演的電影《掃毒2:天地對決》7月5日起在中國大陸的各大影院陸續上映,上映以來票房成績可以說是相當理想。然而,細想之下,這樣一部以緝毒題材為主、甚至取名為「掃毒」的電影,似乎和緝毒有點遠,仿佛只是要了這麼個「主旋律」而講述著香港人最擅長的「古惑仔」故事而已。
【下有輕微劇透,在意者慎點】
片中最大的反角、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正經商人」的大毒梟「地藏」(古天樂 飾)是如何坐上現在這個「俾睨天下」的「寶座」的?歸根到底就是為了一口氣,一口心中鬱結已久的怨氣。當年,老老實實守著規矩的小混混「地藏」,按著社團老大的意思從不敢沾碰毒品半點,卻還是因為他人誣陷販毒而被餘順天(劉德華 飾)砍下了三根手指。心中這股怨氣實在熬不過去的「地藏」索性一了百了地操起了「毒品」生意,於是越做越大成了數一數二的人物。毒品,是「地藏」這個人物轉變的關鍵「媒介」,但似乎換一個其它非毒品的「媒介」,也可以很自然地完成這個人物的變化。關鍵的,是他被冤枉了,生了怨氣,才有了後面的情節,至於因為什麼被冤枉只是其次。
餘順天(劉德華 飾)呢?他又是如何走上了此般大企業家的位置,還要出一個億來買大毒梟的命呢?其實也是為了一股氣而已,一股報仇雪恨的殺氣。當年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友乘著計程車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他真的是傷到深處了,也後悔了。於是餘順天開始改邪歸「正」,從一個黑幫走上了從商的道路。多少年後,已經是成功商人的餘順天收到當年女友的信件,信中說到其實當年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現在他們的孩子染上了毒癮,無法自拔。而後,餘順天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個毒癮少年,在毒品的作用下從頂樓一躍而下。毒品,是餘順天這個人物再顯殺氣的「催化劑」,確實對於這個人物、甚至情節有著很重要的推進作用,且毒品在其間所起的作用很難被其它事物替代。但細想一下,餘順天的反應基本都是出於個人恩怨,這又讓「掃毒」這個沉重的話題輕了許多。
因此,當影片中的一些情節拋開「毒品」二字,似乎也可以很好地講下來。影片更像是一部披著「掃毒、緝毒」外衣的「古惑仔」電影、更像在講述著一場江湖間的恩怨情仇。如果試著借用其它非掃毒類的題材來展示這段恩怨情仇,也完全沒有違和感。更要命的是,在這種暗含「古惑仔」特點的拍攝下,古天樂所飾演的毒販頭子「地藏」竟然有種「酷炫帥氣」的感覺,劉德華飾演的餘順天也不過是一個洗白了的黑幫成員,主角人物毫無正面可言。餘順天是一種私人恩怨的爆發,「地藏」是一種私人怨氣的宣洩,於是一個曾經的黑幫成員餘順天端著槍怒氣衝衝地去找毒販頭子「地藏」,毒販頭子「地藏」也還親自拔槍還擊,由此影片走向高潮,上演一出終極對決。一場個人英雄主義的對決,早已脫離了毒品相關。
關於掃毒緝毒的影視劇——是否需要更多尊重?
我們的緝毒警、我們的掃毒緝毒事業真的是如此風光而酷炫的嗎?
2016年9月林超賢執導,彭于晏、張涵予等主演的電影《湄公河行動》上映,引起了很大反響。影片中展現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毒販,也刻畫了我們英勇獻的緝毒警、臥底……當彭于晏飾演的方新武和宋哥(維他亞·潘斯林加姆 飾)同歸於盡的時候,多少觀眾為之動容?其實,方新武只是一個電影角色而已,在他背後所折射的是多少緝毒警察為了家人的安全,隱姓埋名甚至無奈離婚,他們常常自己死後也不能以真名立碑。
《湄公河行動》的主演張涵予後來在微博中這樣寫道:
《湄公河行動》最打動我的,就是對那些緝毒警察最真實的刻畫:為了保護家人,他們放棄了天倫之樂;為了保護國民,他們選擇去了最危險的戰場;為了打擊毒品,他們每年都有人犧牲在邊境線上……比案件本身更加觸目驚心的,還有緝毒警察每年犧牲的人數。有一位緝毒英雄是這樣理解犧牲的:「自己死是一瞬間的事,別人的死對你來說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事。
不止《湄公河行動》,近來的一部《破冰行動》也不可謂不真實,整部劇作就是根據「雷霆掃毒 12.29專項行動」改編的。黃景瑜等飾演的緝毒警每天都面對著未知的驚險,窮兇極惡的販毒者在黑暗中隱藏著刀槍無數,稍不謹慎就會失去生命,甚至危及家人朋友。雖然作品經過了一定藝術性的加工,但我們依然可以在其中發現緝毒警的偉大和不易,緝毒警李飛(黃景瑜 飾)的搭檔宋洋警官(陸思宇 飾)在劇作中就是為了緝毒事業而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李飛也是一路忍辱負重。不只是槍戰下的「熱鬧」,《破冰行動》更加側重探討案件背後關於人性的思考,從人性角度切入進一步揭開緝毒警背後那些隱秘而偉大的故事。
除了這兩部作品之外,其實還有許許多多和緝毒掃毒有關的影視劇作品,其中或真實而優秀、或值得商榷。
但無論如何,人性的善與惡在毒品的「異化」下被不斷放大,觀眾以此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毒品的可恨,也從而反思如何去珍愛生命、遠離毒品。這些難道不才是和毒品有關的影視作品中更需要去傳遞的嗎?如果我們只是博眼球式地把毒販刻畫地如此帥氣,再找一些有演技的演員來刻畫著不同的古惑仔形象,打鬥場面看似是精彩了,爆點也都夠了,是不是有些玷汙了我們敬重的緝毒警、玷汙了沉重的緝毒事業?
一些緝毒警察在被毒梟抓住後,往往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肋骨被鈍器敲碎、鼻子被刃器割掉,眼球被搗碎、手指被砍掉,又因為被毒販打了大量的清醒藥劑都沒辦法疼暈過去。這些聽起來仿佛在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卻是真實地發生在一名化名叫做李雄的緝毒警身上,而這名警察被報導出來的時候,真名甚至都不能被人知曉,死因也只能概括為「因公殉職」四個字。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那麼,我們是否在商業化的電影拍攝中,需要更多一點的尊重,當我們拍攝起關於掃毒、關於緝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