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中宋青書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叫宋青書,是武當三代弟子的大師兄,是武當以後的頂梁柱。至少,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一
一個尋常的秋日,我躺在武當後山的坡道上,眯著眼看著還算和煦的太陽。
路邊石桌上的陳釀放了許久,坡道上走來一老一少。
老的那個就是我的太師父張三丰,也是今天和我約酒的人。
太師父將武當交給為爹後就不怎麼管事了,總是閉關練武,每次出關的時候就會和我在後山喝酒。
曾經太師父可沒有被尊為張真人,因為他不修邊幅,人們都喜歡叫他邋遢老道。後來聽說因為武功蓋世,甚至那些結仇的敵人全被他處理後,人們才驀然驚覺他的驚天武藝,稱他天下第一。
但是在我看來,他就是個愛喝酒,愛做養生操的老小孩罷了,每天在後山吃飽了就睡覺,睡醒了就做做操,好不自在。
武當金頂雲霧繚繞,這穿著道袍的老頭伸伸胳膊做做操,你看這能不仙風道骨嗎?
二
但一個多月前,一直自律的他居然出關了,帶著五師叔的孩子張無忌走了。
他說,要治療張無忌身受的玄冥真氣,必須要去集齊九陽神功,所以他帶著張無忌回到他十六歲就離開的少林。
可再等他回來的時候,張無忌卻不見了,反而帶著一個小女孩。
她叫周芷若。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莫約十來歲,雖衣著破舊,臉蛋卻極為白淨,雙頰上還印著淚痕,似乎是遭遇了什麼不幸。但是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好看,長長的睫毛微微一蹙,頰邊陷出兩個小酒窩,就像春風拂面那樣惹人喜歡。
「你好呀,我叫周芷若,是老爺爺把我從韃子手上救下來的。」
「你,你好,在下,宋青書。」手一抖,酒撒了一半。
這個場景至今我仍記憶猶新,那是我好像十五六歲的樣子。我還是不懂,我是被這半壺陳釀灌醉了,還是她的微微一笑。
她的酒窩裡沒有酒,但我卻醉得像條狗。
三
那天下午,我聽到我爹和幾個師叔在太和殿裡交談,「師傅肯去少林了,是不是終於看開來了那件事?」
這時我才想起,太師父曾是少林的小沙彌,因為有過和神鵰大俠的邂逅,曾在華山之巔幫少林狠狠揚名了一次。
但是為什麼又會叛出少林,太師父總是語焉不詳,只是說過他的恩師覺遠大師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那,很好是有多好呢?」我抿了一口酒問道。
「很好就是很好嘛。」老道一把奪過我手裡的壺,猛灌了一口後嘟囔道。
四
入夜,我裹緊了單薄的夏季道袍,在崎嶇的山路裡溜著彎,腦裡卻突然想起那個小女孩。
這樣的秋夜,也不知道她冷不冷呢。
我不由得向偏殿客房走去。
兒時背四書五經的時候先生就說過「男女授受不親,禮也。」於是我遠遠站在偏殿前的榕樹下看著,燭火把她的模樣倒印在紙窗上。
她是在幹嘛呢,是在想著已經死去的父母。還是在看書呢。我想得出神。
我叫來門派裡管客房的大嬸,以三代弟子大師兄的身份讓她給周姑娘多準備幾床被褥。周姑娘年幼且生活不易,飯菜都得按入門弟子的標準來,此外如果有新鮮的水果和點心,一定要端給她嘗嘗。
以前背經文的時候曾有這樣一句,「不學禮,無以立。」
這算是以禮待人了吧。但是那是的我明白,你要是真喜歡一個人,總會忍不住對她好的。
五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她一前一後走在山路上,準備去金頂看武當的日出。
傳說武當是上古大神真武大帝的道場,福源深厚的人能遇到紫氣東來的奇景。不過這麼多年,我沒見過。
那天霧很大,什麼也看不到,但她卻不在意,站在臺上,縱目向西望去,仿佛能望穿這雲霧。
我想她大概是想家了吧。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她家並不在西邊。
午後我帶著她去山腰吃飯,路遇太師父。
他對芷若說:「武當派都是男子,你在此多有不便,我可以引薦你去峨眉,你願意嗎?」
她輕點下巴表示同意,沉默了一會,問道:「無忌,如果治好了病,能回武當嗎?」
太師父微微嘆了口氣:「如果治好了肯定會回來的。」
聽到這裡我突然心生不安,無忌的父母都被逼死在武當,我一直很心疼他的,或者說是憐惜?但是芷若如果欽慕與他,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但是想到我是武當三代弟子的大師兄,我又充滿了自信,有我爹,各位師叔的指點,還有太師父的寵愛,我怎麼會輸給無忌呢?芷若去了峨眉後肯定更明白武功的重要性,只要我努力習武,芷若肯定會回心轉意的。
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六
芷若走的當天夜晚,我和太師父對著凍僵的月亮喝酒。
秋風漸緊,夜裡的風更是蕭瑟,太師父望著西南方發呆。
「那是什麼地方?」我灌了口酒,含糊不清問道。
「蜀中峨眉金頂,那裡的雲霞很美。」太師父還在發呆,默默回答。
「比武當還美嗎?」
太師父聽到後捋著鬍子笑了笑,沒有說話,隨手掏出一隻鐵製羅漢,用另一隻袖子擦了擦。
隨後飄然而去。
我悶聲喝著酒,望著太師父看過的方向,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