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博思遠藝術設計考研研習社學員-祝CM
1926年,西班牙小城巴塞隆納城市電車首次通車,人潮洶湧中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被撞倒。老人身上未攜帶任何身份證明文件,路人以為是流浪漢,遂送至聖十字醫院,三日後去世。
與此同時,當時在建的聖家族大教堂工地上,已好幾日不見建築師高迪的身影——後知後覺的巴塞隆納市民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巴塞隆納歷史上最前衛、最瘋狂的建築藝術家,永遠地離開了。
安東尼奧 · 高迪 Antoni Gaudi,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現代主義」建築師,新藝術運動代表性人物之一
高迪離開人間時,他主持的聖家堂建築項目已經持續了43年之久,逾越了工期,超出了預算,違背了契約……而竣工仍舊遙遙無期。個人生活方面,他終身未婚,生活極盡簡樸,沒有除了建築之外的任何愛好,全然不顧四周環境與時代的輪替,眼中只有上帝,以及那件「獻給上帝的禮物」。
但作為一個遊走在天才與瘋子之間的建築師,高迪無疑又是幸運的:命運不僅在他的每一個人生岔路口都安排了伯樂,更重要的是巴塞隆納人民始終願意包容他、接受他,並且,最終繼承了他。
童年生活:與自然作伴
1852年6月,高迪出生於加泰隆尼亞小城雷烏斯,全家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世代都是做鍋爐的鐵匠,母親則在家操持家務。在真正進入建築院校學習之前,高迪一直是個鐵匠學徒,為他後來作為建築師熟練掌握鑄鐵材料奠定了很好的技術基礎,以至之後他的很多建築作品中銅鐵材料的運用就成了他的點睛之筆。
高迪後來曾說:「我有感受事物和看到空間的本領,因為我是鐵匠的兒子,是會把平面變成立體的人」。
童年時代的高迪患有風溼病,性格孤僻,很少有同齡人喜歡與他玩耍。在那些漫長的獨處時光中,高迪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觀察」——他可以花一整天時間看一隻蝸牛爬過窗臺。後人猜想,這位偉大建築師後來對大自然的熱愛以及從中源源不斷獲得靈感的天才,或許正是源於這一時期。大自然是他的藝術啟蒙導師。
右一:青年時期的高迪
1873年,安東尼奧.高迪進入加泰隆尼亞省立建築學校。青年時代的高迪並未顯現令人矚目的特長,唯一喜愛繪畫,曾替中學生自辦的手抄本雜誌《滑稽周刊》畫插圖。四年後,高迪為一所大學設計禮堂,這也是他的畢業設計。儘管,方案引起很大爭議,但最後還是通過了。校長感嘆說:「真不知道我把畢業證書發給了一位天才還是一個瘋子!」
青年時代:遇見命中貴人
在高迪成長的19世紀下半頁,隨著巴塞隆納成為歐洲大陸的紡織業中心,工業發達,人口劇增,舊城亟待重新規劃。就在高迪出生前不久,西班牙國王剛籤署了全面改建巴塞隆納的詔令。其中,擴展新區中部是新興資產階級聚集的區域,當時的工商行業巨賈們受到歐洲新藝術運動和哥德式風格的影響,紛紛斥資支持那些賦有才華的建築師來建設自己的住宅。他們既敢於也願意追求有個性、有藝術氣息的建築,以此來彰顯自己的財力和地位。
1878年,高迪從建築學院畢業之後一年,便結識了當時的紡織業大亨歐塞維奧 · 古埃爾(Eusebio Guell)——高迪一生夢想的贊助商和同盟者。當時的高迪剛剛取得建築師的稱號,但他不僅性格古怪孤僻,且設計想法通常是人聞所未聞,近乎瘋狂。不過,古埃爾完全不在意,他說:「正常人往往沒什麼才氣,而天才卻往往像個瘋子。」
在古埃爾的贊助下,高迪從此在建築的舞臺上大展拳腳。由高迪設計、古埃爾出資建築的古埃爾莊園、墓室、殿堂、公園、宅邸、亭臺等,今天都成為屬於西班牙和全世界的建築藝術傑作,並有部分列入世界遺產。而高迪在此中得到的則是每個創作者都渴望的東西:充分自由地表現自我,而不必後顧財力之憂。
與此同時,由於古埃爾的讚賞和舉薦,高迪於1883年接手了聖家族大教堂的主持建造工程,從此一改浮華生活,將此後畢生的才華和熱情投入建設,終身未婚,廢寢忘食工作43年,直到去世。這一建築成為高迪的人生轉折,也造就了他的創作巔峰。
聖家族大教堂 Sagrada Família
聖家族大教堂位於巴塞隆納市中心,城市密集的街道行到此處突然散開,為它讓路。教堂由安東尼奧 · 高迪所設計,自1882年起建至今尚未完工,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未完工就被列為世界遺產的建築物。預計2026年完工以紀念高迪去世100周年。
高迪為聖家堂設計有東、西、南三個立面:東為「誕生立面」、西為「受難立面」、南為「榮耀立面」(未完工);每個立面均建有4座鐘塔,共12座,分別代表耶穌的12門徒。
此外,建築中央另有6座高塔,其中4座代表《聖經》福音書的四位作者:馬太、馬可、路加以及約翰,一座代表聖母瑪利亞,一座代表耶穌基督,所以整個聖家堂的設計當中總共將建造18座高塔,其中代表耶穌的高塔達170米。由於工程量浩大,高迪身前僅有東立面(誕生立面)接近竣工,但建成後的聖家堂將成為全世界最高的教堂,讓人嘆為觀止。
在高迪最初的設計藍本中,教堂整體設計以大自然諸如洞穴、山脈、花草動物為靈感。高迪曾經說:「直線屬於人類,而曲線歸於上帝。」關於這一點,高迪在此前的巴特尤之家、古埃爾公園中已早有大量實踐,並收穫讚譽無數。
在聖家堂建造中,高迪更是將這一理念發揮得登峰造極:他塗抹掉過去建築的固有直角,聖家族大教堂的設計完全沒有直線和平面,而是以螺旋、錐形、雙曲線、拋物線各種變化組合成充滿韻律動感的神聖建築。在建築內部,根根石柱如青藤蜿蜒而上,彩畫一般的加泰隆尼亞磚像音符一樣躍動,使整棟建築雖然體量龐大恢弘,卻讓人覺得輕盈而充滿活力。
聖家堂的設計帶有強烈的自然色彩,不難發現很多以動植物形態為藍本的設計融入其中
聖家族大教堂是一座宏偉的天主教懺悔教堂,而高迪本人就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在聖家堂的建造設計過程中,建築師更是以《聖經》中各個場景為藍本,以雕塑的形式在建築中如同畫卷一般鋪展開來,使每位訪客都可以在這裡讀到一本立體的天主教教義問答書。在設計教堂內部雕塑裝飾時,為求真實可信,相傳高迪曾煞費苦心地尋找真人模特。例如,為了表現被殘暴無道的猶太國王希律下令屠殺的數以百計嬰兒的形象,他特地去找死嬰製成石膏模型,掛在工作間的天花板下面,工人見了都感到毛骨悚然,足見其設計之虔誠。
西面受難門上的雕刻中有一塊幻方,上面的數字橫豎斜相加都是33,象徵著耶穌受難時的年份公元33年和年齡33歲。
「受難立面」以基督的死亡為主題,為表現受難之痛苦,高迪設計了有稜有角的現代硬朗線條,雕刻家蘇比拉克斯(Josep Maria Subirachs i Sitjar)按照高迪留下的圖稿刻出了由最後的晚餐、基督被釘十架,到基督升天的故事。
聖家堂的立面雕塑
在高迪生命中的最後12年,他拒絕接受其他任何項目,吃住都在教堂工地,日夜艱苦勞作,全然不顧四周的世界飛速運轉,仿佛投入了一場盛大的修行,用每一個設計細節來昭示神所寓言的世界,用盡全力使世人信服神的存在。人們今天參觀聖家堂,無不被教堂內傾斜角度奇特、結構複雜的斜柱和拱門所震驚。很難想像,這樣複雜的設計誕生於沒有參數化工具及計算機輔助的19世紀。高迪在建造中設計了一個倒懸的教堂模型,用繩子模擬柱子,然後在繩子上規律地懸掛重物來觀察模型的改變,研究和推敲聖家堂各個部分的細節和構造做法,通過鏡像反射巧妙得出了建築上部結構的模型。
倒懸的教堂模型
但對於這位偉大的建築天才來說,測量技術、模型搭建都只是具體手段,而非總體行程。在高迪建設教堂的後期,他每天一上手工作就會迸發大量創造衝動,想法隨時有變,於是不再製作圖紙,只畫草圖,聽從他狂躁的指揮和命令已經是工人們的家常便飯。他延長工期、擴大投資、違背契約……他不知道自己的雙腳會將自己帶往哪裡,更不知何時抵達。
高迪的葬禮,萬人相送
高迪去世時,聖家堂已經建造了43年,只完成了全部工程的五分之一。高迪知道自己無法在有生之年完成聖家堂,於是,生前製作了大量設計圖及建築模型供後續的設計師參考。但所有資料隨十年後的一場意外火災毀於一旦。
這仿佛是命運的指令,要求高迪的學生們、後人們將這位天才建築師的終點作為新的起點,重新投入自己的生命,與之廝磨,開始一場新的徵途。藉助現代科技,1952年,聖家堂的建造得以重啟,到2010年聖家堂的建設者已經是第五代了,儘管,工程平均每年耗資300萬美元,工程進展緩慢,但令人欣慰的是:高迪的學生們並未著急忙慌地了卻這一工程,而是繼續摸索前進,呈現出另一種時代格調。
至今仍在建造中的聖家堂,預計於2026年完工
至於高迪——今天,西班牙人將這位建造了巴塞隆納絕大多數精彩建築的天才安葬在聖家堂的地下墓室,人們說,這是為了了卻他一生的心願:做永久的監工者。
▼安東尼奧 · 高迪被列入世界遺產名目的其他六座建築
維森斯之家(CASA VICENS)
桂爾宮(PALAU GELL)
桂爾公園(PARK GELL)
巴特尤之家(CASA BATLL)
米拉之家(CASA MIL,LA PEDRERA)
桂爾居住區教堂(ESGLSIA DE LA COLONIA G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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