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的第二份工作
人一倒黴,喝口水都塞牙,人一旦走運,坐牢都能發財。武松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在服刑期間也能找到工作。
在去服刑的路上,他還有一段奇遇,認識了兩個奇葩,為今後上山做土匪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武松摔死西門慶後,在陽穀縣上級東平市看守所被刑拘了兩個月,然後脊杖四十、刺配孟州。
在押送孟州的路上,他經過了一個叫十字坡的地方,遇到了一個商業地產的選址高手——張青。
他是個傳奇人物。他以前在本地一個叫光明寺的公司打工,日常工作是幫老闆(僧侶們)種菜,很正常的僱傭關係。
後來為了一點生活小事,一發狠,竟然把全寺的老闆都殺了,最後還放了一把火把整個寺廟燒成了平地。這人夠獨!夠毒!也夠賭!
賭了一把毀屍滅跡、死無對證,那時候沒有監控,也沒有DNA檢驗,官方果然無從破案——這個案例再次證明,科技落後是壞人之福。
於是張青趕緊潛逃,逃亡路上發現了十字坡這塊風水寶地,寶在哪兒呢?從南面進入孟州城,必須翻越孟州嶺,過路客商爬上孟州嶺第一印象是:又飢、又渴、又累。山頂放眼一望,山腳下不遠就是孟州城,勝利在望啊!按住倆膝蓋急喘了兩口新鮮空氣後,一路狂奔而下,快到山腳的地方突然冒出來一片小坡地,客商正想衝過去,或者暫歇一下?
正躊躇間,冷不丁一個人竄了出來,大喝一聲:搶劫!這個神秘而陰險的坡,就是著名的十字坡。這個喊搶劫的就是逃犯張青。張青在此地搶劫了一年之久,路過客商無不血本無歸、傾家蕩產,直到他遇到了過路的前輩孫元。
張青搶劫孫前輩,倆人一過招,張青大敗。孫前輩一看,這小夥子年紀輕輕就出來搶劫,人才啊!遂收張青為徒——原來孫元以前也是個著名的搶劫犯,入行多年,搶劫本領比張青還牛逼,堪稱搶劫界的老手、搶劫界的祖師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孫元巧遇張青,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當晚,孫前輩就在十字坡歇息了下來,與張青深入探討搶劫技術,毫無保留地分享自己資深的搶劫經驗……
沒遇到張青之前,孫元唯恐自己的搶劫本領失傳,只得把技術傳給獨女孫二娘。但孫二娘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哪天嫁了人,秘笈也將隨之無償轉移,這智慧財產權就不受法律保護了。
天賜良機,路過十字坡,張青出現了!於是,孫元被張青打劫的第二天,就把他帶進城裡與女兒相會,勒令張青當天就把該辦的事兒都辦了,張青遂成了孫元的倒插門女婿。之後,這父、女、女婿爺仨把搶劫事業研究得如火純青,發明了「蒙汗藥人肉包子暨人肉改裝牛肉循環利用」的低成本生產項目,廠址:十字坡。生產流程大致是這樣的:
過路客商一進酒家→孫二娘問客官喝什麼酒呀?→客商答隨便!有啥好酒儘管端上來→孫二娘事先在酒裡都放了蒙汗藥→客商一喝,倒了→迅疾被拖到後房宰割→大塊人肉當做牛肉賣給客人吃→零碎小肉作餡兒,蒸成包子也賣給客人吃→吃不完的挑到孟州城周圍賣給村民吃→貨賣完了,繼續殺人……這項技術的高明在於產銷一體化,原材料「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除了一點蒙汗藥和少量的酒,幾乎不用成本。
高,實在是高!後來發明家孫元老了,卒。享年不詳。這十字坡酒家於是變成張青、孫二娘的夫妻店。
今日,武松在兩個公人的陪伴下,晃晃蕩蕩也來到了這個著名的十字坡酒家。一進店,他就發現孫二娘袒胸露乳,頭上插著一些野花,豪放地招呼客人進店。
武松是誰?武松是混社會的,他一刀就劃開過潘金蓮的胸部,一掏就把潘金蓮的內臟給掏了出來,僅憑嗅覺,他一眼就察出這個孫二娘不是什麼好人。
於是孫二娘頭一回栽了。
她不但沒有把武松切成牛肉賣給客戶,也沒有把倆瘦子公人做成包子賣給孟州村民,而是,此時此刻,她痛苦地躺在地上被武松騎著,慘遭蹂躪……正在千鈞一髮之際,門外,他丈夫張青,心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張青是個有過深刻教訓的人,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搶外有搶,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今兒媳婦遇到更黑的了!
張青趕緊一番求饒,雙方於是罷手,孫二娘收起胸部立了起來。互通姓名和履歷,雙方大吃一驚,原來是一路人!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黑了自家人咧!
三人又是一番惺惺惜惺惺,立刻化敵為友,武松認張青為兄,孫二娘自然成了武松的新嫂子。
這是武松刺配孟州路上的插曲,武松在十字坡酒店被孫二娘用真牛肉好吃好喝深情款待了三天,才終於捨得去孟州監獄報到。 武松一進監獄,就被一個手打石膏、吊著繃帶,額頭還裹著一塊白手帕的傷員盯上了,這個傷員叫施恩,監獄長的兒子。
沒錯,他兩個月前挨打了,挨打的原因是:他是黑社會。前因後果是這樣的:
孟州城有一個商業區,叫做快活林,山東、河北的客商們都來這裡開店、進貨做生意,僅大客店就有一百多家,賭場、當鋪二三十處,非常繁華!典型的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西、廣州天河、香港銅鑼灣、東京銀座、紐約百老匯、巴黎香榭麗舍!
一句話,這裡就是個聚寶盆,誰要是在這裡有個檔口,絕對是千萬富翁的身家。所以某人喜歡這書,能看懂如果有野心就能玩政治了後來成為梁山108匪的施恩,現在仗著他爹是監獄長,一看發財機會來了!帶著監獄的近百個亡命之徒,在黃金位置搶到了一塊地盤開了一家酒肉店,貨品全部強賣給商業區的店鋪、賭場、當鋪。你想啊,他爹是監獄長,監獄的黑社會馬仔那麼多,全都必須聽他使喚,隨便拉出一幫人打一架,這破壞力堪比一場小規模的戰役,老百姓誰不怕?哪家商戶老闆敢得罪這個地頭蛇?因此即使價格再貴,貨品再差,也只得含淚高價承受。施家酒肉店快速壟斷了快活林的酒肉生意,其他同行紛紛倒閉,有個別頑強抵抗的商戶,被施恩群毆一頓後不得不帶著累累傷痕甚至滿身殘疾,懷恨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隨著快活林商業的快速發達,全國青樓女子也紛至沓來,一時間孟州的第三產業異常興旺,遙遠的南國邊城東莞嘆息一聲「鄙市自愧不如……」
施恩也發現了這個「商機」,他把魔爪伸向了這些女人,強收她們的保護費。凡是新來的女子,都要去拜施恩的「碼頭」,才獲允在這裡工作。沒有交納保護費的通通一頓毆打並驅離快活林。即使已交保護費,工作後每天還得向他再上貢業績提成……就這樣,快活林的惡霸施恩家族日賺鬥金,過上了奢靡的放浪生活。群眾敢怒而不敢言,敢言而不敢打,敢打必敗。多行不義,必有人教訓!
以施恩為首的黑社會團夥在快活林橫行霸道,引起了駐軍張團長的不滿。這個張團長從山西調來,隨身帶了一個相撲高手,名叫蔣忠。因身材高大,人稱「蔣門神」。蔣忠一看施恩這廝仗著監獄嘍囉眾多,欺行霸市、稱霸一方,成為快活林一大公害,決定給他一個顏色瞧瞧。擒賊先擒王,拿貪先捉贓,要制服施恩,得先把「施家酒肉店」這個窩點給端了。端了這個窩點,快活林才能重新回歸正常的市場經濟秩序。蔣忠出馬一個頂倆,三招兩式就把施恩打得粉碎性骨折,這個快活林的霸主趴在地上連喊「饒命」。近百嘍囉囚犯原本就是被施恩脅迫而來,一看主子被狂揍,揍他的牛人又有正規軍張團長這個強大後盾,紛紛作鳥獸散。快活林所有商戶無不拍手稱快,奔走相告,敲鑼打鼓為蔣忠除了一大公害而紛紛點讚!宛若革命勝利後晴朗的天,快活林回到以前那樣的湛藍,老百姓欣慰地笑了。
黑社會頭目施恩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了強勁的對手,栽了!栽得很狼狽,躺在床上兩個多月起不來,直到武松來監獄報到的時候還打著石膏、吊著繃帶,額頭裹著手帕,一副可憐兮兮相。
武松的到來,讓施恩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像武松的第一個老闆陽穀知縣一樣,施恩也好吃好喝伺候著武松、特例給他在監獄開了單身房,他也要聘請武松,把「施家酒肉店」打回來。
武松一聽,放火沒幹過,殺人我內行。打暈打死都行,幹!
這第二份馬仔的工作,僱傭雙方就這樣在孟州監獄火速籤約。接下來就是幹活。去快活林找茬的過程,武松很囂張,施恩很猥瑣,蔣忠家屬很勤勞、厚道,我們來看具體的過程:
武松從監獄一路喝到快活林。據他說,他越喝越能打。這個不用解釋,老司機如果醉酒,高速也敢踩180碼。更何況武二本身就是個殺人犯,這酒一路喝下來,武大郎他都敢殺。
施恩被蔣忠教訓過,至今仍心有餘悸,戰戰兢兢尾隨在武松後面指路,挨到快活林的時候,施恩立刻藏了起來,悄悄對武松說「前面那個就是蔣忠,你去打吧。」
武松一看,蔣忠身高1.9米,宛若鐵塔門神一般坐在酒店前丁字路口的槐樹下乘涼,不敢貿然下手,只好硬著頭皮繞過蔣忠,先去酒店惹事。
那裡只有蔣忠的老婆和一些普通百姓服務員,這個好打。
這家酒店被蔣忠改造後已改朝換代,不再是強賣強賣的窩點,而是合法經營的商鋪,連蔣忠的老婆都親自在酒店忙碌。
武松一進酒店坐下,雙手按在桌上,兩眼直勾勾盯著蔣忠的老婆上下掃描,然後停在她的敏感部位一動不動——這伎倆好懂,小流氓調戲女人的慣用招術。
蔣忠老婆一看武二一副爛醉、不懷好意,立即扭過頭看別處——這一對策也好懂,遇到壞人了,惹不起咱躲得起。躲,就一個字。
接下來大家都知道了,武二得寸進尺繼續耍流氓,大打出手,把蔣忠老婆的頭飾扯掉,整個人扔進了酒缸裡,把幾個自衛的服務員也丟進了酒缸裡。 武松一看這些平民這麼好打?!頓時自信心爆棚,乘著酒勁,迎著火速趕來救人的蔣忠。
從槐樹下趕來的蔣忠正跑去看媳婦以及滿地狼藉的酒店,冷不防吃了武松一個陰招,攔路一踢,被踢中小腹,蔣忠來不及問「來者何人,到底咋回事」,臉上就被武松一頓王八拳襲擊……
打過拳擊比賽的都知道,哪怕你再強,要是被對手冷不防擊倒,然後一頓王八拳,此時裁判必須喊「停」,否則將致命。
但武松就是來要命的!蔣忠知道今兒遇到光腳的了,只得服輸。武松打敗了蔣忠,又玩紫石街綁架左鄰右舍那一套,強逼蔣忠把左鄰右舍、快活林的商戶代表、本鎮德高望重的頭面人物齊聚「施家酒肉店」,發表了一番恐嚇詞,歸納一下大體三層意思:
一、我武松是個殺人犯,以前是,今後仍然是。
(先把自己的底線露出來,這意思就是說,他是沒有底線的人,動輒殺人,在座的百姓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二、今天我把蔣忠打跑了,和我主人沒有關係,要尋仇,衝我來。
(假裝與老闆撇清干係。施恩一聽,這馬仔真靠譜!完事後得給他大把大把銀子獎賞)
三、蔣忠今後必須滾出孟州,否則見一回打一回。
(這意思太明了不過,以後你們必須像以前一樣向施恩交保護費,這裡有且只有一個大哥,那就是施哥)
眾百姓被恐嚇得一愣一愣的,鴉雀無聲。自此,施恩的保護費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並各賭坊、兌坊,加倍送錢來與施恩。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