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昆
熱讀·《溫和地走進宋詞的涼夜》
帶你體會宋詞的前世今生
雅俗之辨,多在做事情是否有實利上。比如家裡有一陶盆,用來栽花是雅的,種小蔥就俗了;院子裡種竹子那是雅到極致,要是種的青菜蘿蔔那就俗不可耐。如魯迅先生所說:
「雅」要地位,也要錢,古今並不兩樣的,但古代的買雅,自然比現在便宜;辦法也並不兩樣,書要擺在書架上,或者拋幾本在地板上,酒杯要擺在桌子上,但算盤卻要收在抽屜裡,或者最好是在肚子裡。
此之謂「空靈」。
——魯迅《病後雜談》
可是,釣魚也會有實利的收穫又如何解釋?原因就在於,漁翁、釣叟在中國文化裡也是一個特殊的語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最後釣到了周文王,並輔佐周武王滅商,建立了一番千秋偉業,從那時候起,「釣叟」就成了身懷安邦定國大才,卻從不招搖的高人的代名詞。李白的《行路難》裡就說「閒來垂釣碧溪上」,意思也是希望能像姜子牙一樣,遇到賞識自己的明君。而孟浩然《望洞庭湖贈張丞相》說:「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這裡釣魚的人又成了身居高位、志得意滿的官員的代稱。至於柳宗元《江雪》裡描寫的那個在大雪天釣魚的漁翁,更多是被打擊排擠迫害的他自己的寫照。所以,釣叟這個形象在中國文化裡就具有了相當特殊的含義。
這首小詞將垂釣者安放在大自然清新美麗的環境中:山清水秀,白鷺高飛,粉紅的桃花映襯在碧綠的水中。而垂釣者的衣著也與環境十分合拍:青綠的鬥笠與蓑衣,綠色而環保,人與自然和諧一體,莫可分離,這也與中國傳統哲學對自然的尊崇與喜愛是完全一致的。在這樣美麗的風景中做這般雅致的事情,當然樂而忘返了。
張志和還有個哥哥叫張松齡,擔任浦陽縣尉這樣一個小官。張志和隱居之後,覺得其樂無窮,因此寫了上面這首詞來邀請哥哥一起隱居。他哥哥也寫了一首《漁父》作為回應:
樂在風波釣是閒,草堂松檜已勝攀。
太湖水,洞庭山,狂風浪起且須還。
看來這兩兄弟的確是志趣不同,弟弟勸哥哥隱居,哥哥希望弟弟回家。不過,他們似乎都各安所依,找到了自己生命的出海口。出仕也好,隱居也好,屬於自己的歡樂,往往是很難與人言說的,更多的則是「欲辯已忘言」。不過,出仕的精進與壯志,似乎用言志載道的詩來表達更為合適;而隱居的閒適與逍遙,可能用「要眇宜修」的詞(王國維《人間詞話》:詞之為體要眇宜修)來傳遞更為合適吧。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