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可以改變命運。這句話,經過了幾千年時間的驗證。在古代,一個人要想出人頭地,由讀書而考取功名,學而優則仕,是一條亙古不變的途徑。即使到了今天,我們仍然相信,改變命運的方式就是努力拼搏。
如果你想過上令人豔羨的生活,你必須比別人努力百倍。但是這樣的雞湯文,在歷經世事之後,已經達不到自我催眠的效果。有時候你的出身,就決定了你這輩子能夠走到的盡頭。然而我們生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是一種幸運。只要你能接受命運的安排,努力工作,升職加薪,還是可以過上幸福安穩的生活。
但是在老舍先生的筆下,那個為了活著拼盡了全力的鄉下青年祥子,卻沒有這麼幸運。
《駱駝祥子》是老舍先生的代表作之一,主要講述了一個年輕好強、充滿生命活力的人力車夫祥子,希望通過個人的奮鬥改變自己命運的故事。
祥子原本淳樸善良、勤勞肯幹,他在舊北平的底層社會裡拉洋車,通過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討生活。祥子一生最大的夢想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人力車,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和掙扎,他的夢想在歷經各種波折之後還是落空了。
只要肯拼命努力,就會有收穫
祥子是舊北平城裡的一個並不起眼的人力車夫,他在鄉下長大,因為識趣了父母,18歲他就從鄉下來到了城裡討生活。和所有來自農村的小夥子一樣,祥子善良而單純,勤勞而誠實,他幾乎做過所有賣力氣的活。最後他發現,拉洋車比較有前途。
祥子最大的夢想,是擁有一輛自己的洋車。為了這個夢想,他每天像一個陀螺一樣拉車。不知流了多少血汗,從風裡雨裡的咬牙,從飯裡茶裡的自苦,一年、兩年、三年,他終於掙下了那輛車。
整整三年,祥子終於湊足了一百塊錢!他不能再等了。在他二十二歲這一年,他有了屬於自己的一輛新車。交了錢,取了車,祥子激動得幾乎要哭出聲來。這個憨厚老實的農家孩子,甚至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買上了新車的這一天,就成了他的生日,因為他如同獲得了新生。
按照祥子的設想,他可以拉著自己的車,繼續拼命地掙錢而不用再給車行的老闆交「車分子」。只要他祥子肯努力,三年之後他就能買第二輛車,再買第三輛車,把這些車都租出去給別人拉,用不了幾十年,他祥子自己就能成為車行的老闆,有了身份。
可是,這樣的美夢終究會破碎,祥子寄托在洋車上的幸福,太脆弱了。人逢喜事,祥子放鬆了警惕,同時也放大了自己的貪心。為了兩塊銀元,祥子冒險拉一個人去城外。剛走到西直門,他的車就被大兵們搶走了,而他自己也被大兵們抓了壯丁。
這是祥子希望的第一次破滅。他幾年的血汗,就這麼打了水漂。他不怕吃苦,但是要再弄一輛車,至少還得幾年的功夫!他不但恨那些兵,而且恨這世上的一切了。在祥子的心裡,第一次感受到世道的不公平。
只要有希望,就要努力地活著
禍福所依,一無所有的祥子竟然逃出了性命,而且還牽回來三匹駱駝。他用這三匹駱駝,換回來35塊現大洋,還有一個「駱駝祥子」的外號。也許,這是老天在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之後,給他的一點安慰和補償。
驚魂甫定的祥子回到城裡,他想要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這個願望不但沒有消滅,而且變得更加堅定。祥子並沒有就此消沉下去,相反他變得更加拼命。祥子像變了一個人,為了買車,他對掙錢不放鬆一步。
「買車是他的志願,希望,甚至是宗教。」
在祥子的生命裡,如果不拉上自己的車,他會覺得自己白活了。他不想做官發財,他也不想娶妻生子,他只想買一輛屬於自己的車。就算是這車買回來,又被人搶了回去,他也非買不可!在這樣的願望支配下,祥子變成了一架只知道拉車和賺錢的機器。
然而回到人和車廠的祥子,卻成為了車廠老闆劉四爺的女兒虎妞的獵物。她早已布置好了陷阱,就等著祥子鑽進來。祥子酒醉之後,被虎妞所引誘進了她的閨房。祥子並不喜歡虎妞,她又老又醜,而且沒有一點女人味兒。祥子懊悔不已,但是他絕不會想到,幾個月之後虎妞將成為他的妻子。
為了和虎妞斷絕關係,祥子離開了人和車廠,在曹府拉上了包月。曹先生是一個好人,因為他拿祥子當人看。但是因為曹先生,祥子買第二輛車的希望破滅了。為了給曹先生送信,祥子被孫排長搶走了僅有的35塊大洋,那是他用命換來的。
他的志願,他的希望,他的宗教,一切都破滅了。這是祥子經歷的第二次絕望,他想不到這個世上,有人可以平白無故地奪走他的錢財,甚至是他的生命。他覺得委屈、憤怒,可是他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生活就像一個圈,又回到了原地
他沒有選擇,除非餓死街頭,祥子不得不順從虎妞的安排。祥子身上的老實淳樸,善良可欺,讓他無法擺脫虎妞對他的算計。虎妞沒有什麼壞心眼,她只是看上了祥子,鐵了心要嫁給他。
為了和祥子結婚,虎妞甚至不惜與父親劉四爺斷絕了關係。虎妞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她有400多元的大洋,足夠和祥子在大雜院租了兩間房子,生活上一段時間。等她花完了錢,再回到車廠裡給父親認錯,也許到那時候,劉四爺就能夠接受祥子做自己的女婿。
但是走南闖北的劉四爺,又怎麼會栽倒在自己女兒的手裡呢。劉四爺賣了人和車廠一走了之。在這場風波裡,祥子雖然是主角,但是卻像一個旁觀者。無論是虎妞還是劉四爺,還有那些不相關的看客,沒有人會在意他祥子想要什麼。
祥子就像一顆陀螺一樣旋轉著,鞭子在虎妞的手裡。但是祥子還是沒有放下自己的願望,他想要有自己的一輛車子。虎妞從僅剩的錢裡拿出一部分,買了一輛半舊的車。無論怎樣,他祥子終於又拉上屬於自己的車了。
然而好景不長,虎妞懷孕了。這個原本幹練勤快的女人,變得好吃懶做,甚至連下床走動都覺得費力。最終,虎妞難產而死。為了安葬虎妞,祥子把車子給賣了。他再次變得一無所有,他所有的折騰,最後有回到了原地。
每當人生剛有一點兒轉機的時候,祥子必然遭受更多的打擊。每一次他都很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他壓下去,壓到塵埃裡。這種感覺,就像大白天走在平路上,突然摔了一個狗啃泥。祥子嚼著一嘴的沙子和泥土,感受到生活帶給他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苦澀。
哀大莫過於心死,拼盡全力終潦倒一生
小福子成了祥子生命中僅有的希望,最後一點亮光。小福子是同住在大雜院裡的一位姑娘,為了養活兩個弟弟,不得不出賣肉體。但是小福子在祥子心中,始終保持中善良美好的模樣。
祥子和小福子,他們是社會底層同命相憐的一對。但是窮苦之人,哪裡有資格談愛情呢。祥子甚至連明天住在哪裡都不知道,他無法給小福子安穩的幸福,更無法養活她的那一家人。
祥子一狠心,扭頭就就走了。他給小福子的承諾,不過是「等著吧」。
祥子又開始了拉車,但是他已經沒有什麼熱情。因為夏太太的引誘,祥子第一次走向了墮落。在這世上,他像一顆別人腳下的石頭,只會被踢來踢去。偶爾他又想起了買車,他抱有一種渺茫的希望,想要攢錢。
只有買車的願望,讓他感覺自己還在活著。祥子又遇到了曹先生,知道祥子的遭遇後,曹先生很同情他,許諾他到曹府來拉包月,而且答應可以讓小福子來曹家幫忙。祥子高興極了,他終於看到了生活全部的希望。現在,他要去大雜院找小福子,把他所有的喜悅都和她分享。可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將是徹底的絕望。
小福子被買去了「白房子」。因為不堪羞辱,小福子在一片樹林地自盡了。祥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一處墳地,他甚至不知道哪一個墳頭是小福子的。祥子所有的希望,都因為小福子的死,被徹底埋葬了。
祥子走向了徹底的墮落,他無力反抗命運,那就由著命運的裹挾,隨波逐流。他吃喝嫖賭,佔便宜、湊熱鬧、偷東西,甚至出賣別人,拿到了60塊錢。他不在乎做壞事,他已經沒有好惡之分。
哀大莫過於心死。祥子從一個好強勤勞的洋車夫,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偷奸耍滑的混混兒。
街上人來人往,他們各有各的目的和歸處。
曾經,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淳樸善良、勤勞肯幹的祥子。他們相信,努力和奮鬥可以改變命運,可以換來美好幸福的生活。直到走出校園,在社會的江湖裡摸爬滾打,三五年之後就會逐漸明白,每個人的頭上都有一塊「天花板」。於是開始認命服輸,在現實的敲打之下,終於變成了上司眼裡的好員工,變成了父母眼裡的好兒子,變成了妻子眼裡的好丈夫……唯獨,失去了自己。
每天為了生活奔波勞累,朝九晚五,甚至在周末捨棄陪伴家人的時間,到單位拼命加班,努力掙錢。或許每個人心中都像祥子那樣,有一個卑微的夢想。祥子拼命了一輩子,只想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許多人拼命了一輩子,不也是只想擁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嗎?
我們曾經相信,讀書可以改變命運。我們也終於相信,有一個好的家世背景,或者人脈關係,或許比努力一輩子更重要。後來我們終於明白,自己努力換來的命運,不過是作為子女,作為父母,作為員工應該儘自己的責任。生而為人,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屬於自己的角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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