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遺
前幾天,黃磊女兒多多又上了熱搜,因為13歲的她染了一頭金色頭髮。
這一兩年時間裡,黃多多頻頻上熱搜:染頭髮;打耳洞;戴耳飾;做指甲;塗口紅……
新聞底下的評論區,經常會出現許多罵她的字眼:
「小小年紀就染髮,像什麼樣子?」
「才13歲就這樣打扮,像初中時候那些混混。」
「好俗氣,野模氣質,孩子被爹媽毀了,已經自然做作了。
作為父親,黃磊不僅允許13歲的大女兒這樣,也允許7歲小女兒塗口紅做指甲:「我從未把她當作孩子,她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她有她的想法、她的人生。我們之間是彼此獨立的個體,我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她。」
黃磊甚至允許女兒早戀,「我女兒要15歲戀愛我覺得正常,青春期情竇初開,這是人本身最天然的東西,我覺得是美好的。」
黃磊的教育方式教育理念,引起很多父母的讚賞:
「黃磊的教育方式太開明了,我也要向黃磊學習,尊重孩子的想法。對孩子最好的愛就是放手。」
「我沒能遇上黃磊夫婦這樣的父母,但我要努力成為黃磊夫婦這樣的父母。我也要把孩子當成獨立個體看待,尊重她的想法、她的意願。讓她在自由的環境裡快樂成長。」
還有另外一群人,一邊讚揚黃磊,一邊斥責應試教育:
「我從骨子裡反對當前的應試教育,一個應試扼殺了多少人的童年。」
「應試教育不僅扼殺了孩子快樂的童年,也扼殺了孩子的創造力和想像力。」
「應試教育催生了恐怖的惡性競爭,應試教育不除,素質教育不興!」
批評應試教育、反對應試教育,現在儼然已成了一種政治正確。不僅專家批評、學者反對,連很多家長也跟著起鬨。
而我只想說一句:「如果你不是中國金字塔頂尖那5%的人,而只是中產階層或中下階層,還反對應試教育,那是真的非常傻。」
一、
我們先做一個設想:如果廢除應試教育、推行素質教育,這個社會將變成什麼樣子?
好大學始終是有限的,好大學的名額始終是有限的,所以想要進入好大學,也必然需要經過考試。
考什麼呢?既然是素質教育,那就考特長唄。考試之爭,就變成了特長之爭。而特長之爭,是需要錢來鋪路的。就拿彈鋼琴來說,隨隨便便買一架鋼琴,就需要1萬多元吧。
你要憑鋼琴進大學,最起碼得練到10級吧。而現在好點的鋼琴老師,每小時收費是200-400元,練到10級一般需要五年,沒有七八萬是支撐不下來的。對於中國很多家庭來說,這筆錢可不是個小數目。
而且,特長是需要試錯的。孩子的天賦不一定是彈鋼琴,彈鋼琴如果練不出來,你還得繼續尋找其他天賦。唱歌,舞蹈,圍棋,畫畫……一樣樣試下來,試錯成本非常高。可能最終你都試破產了,還沒有給孩子找到特長呢。
但位於金字塔尖的人不怕,他們有錢,高爾夫不行,就練馬術,馬術不行,就練賽車……直到找到特長為止,並聘請最好最專業的老師。
我講一個真實的故事:2017年,江蘇一所鄉村小學的4名學生,在亞洲國際機器人大賽中,奪得了亞洲區小學組冠軍,拿到了進入世界總決賽的門票。但參加總決賽每人需交4.3萬元,4名學生拿不出這筆費用,最後只好放棄了總決賽。
素質教育是要用錢鋪路的,高喊素質教育的家長,請先摸摸自己的錢袋。
素質教育還有一個核心,就是倡導「快樂教育」,教育專家也喜歡說八個字:「尊重孩子,釋放天性。」
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八個字就是偽雞湯。人的天性是什麼?教育家張捷說得好:「首先是好吃懶做,然後是不勞而獲。如果你想讓孩子們上學很快樂,那只有讓他們少學或不學知識。但少學、不學的結果是什麼?長大後缺乏競爭力。」
當然,對於富人來說,這根本不是事。
王思聰成年後,王健林直接給了他5個億:「我願意給他10個億去創業,第一次給5億,失敗我可以再給一次。」
如果再給5億也失敗了怎麼辦?王健林說:「讓他回萬達上班。」
看見沒,有錢人家的兒女,再怎麼不好,那也是有出路的。而普通家庭的孩子如果耽誤了學習,恐怕就只有去給王思聰打工了,給他打工人家還不一定要呢。
素質教育很美好,但很奢侈,是有錢人的遊戲,普通百姓用耳朵聽一聽就行了,千萬不要跟著瞎起鬨。最可悲的教育,就是寒門養「貴子」。
二、
很多人都以為美、英等發達國家一直都在實行素質教育,孩子讀書很輕鬆,跟玩似的,然後就進入了世界名牌大學。
這是一個天大的誤解。舊金山公立林肯高中雙語部主任、私立華大中文學校副校長方帆,寫過一本書《我在美國教中學》,他寫了「中國人對美國十大誤解」,其中一個就是「以為美國有素質教育」:
「美國連『素質教育』這個詞都沒有,這個詞完全是中國人意淫給美國人的。
進入世界名校的那些孩子,假如不是靠拼爹進去的,沒有一個不是經常通宵開夜車讀書,沒有一個不是去這裡當義工,那裡當研究員,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又要準備測驗了。
讀書輕鬆的孩子,其實長大以後都在搬磚(藍領工人)。」
中國人所謂的素質教育,美國、英國有沒有?有。
但這種教育存在於公立學校,而公立學校是為中下階層和窮人準備的。公立學校的教育確實很素質:上課時間晚,放學時間早,除了英語數學等主課外,還有戲劇音樂等其他輔助課程。老師不要求孩子掌握多少知識,也不留什麼作業,學生沒有壓力,確實過得非常快樂。
但這樣素質教育的結果是什麼?就是這些孩子長大後競爭力非常差,絕大部分人只有做藍領工人,甚至失業,依然處於中下階層。
美國英國的有錢人,是不會讓孩子去讀公立學校的,他們都把孩子送進很好的私立學校,而私立學校的管理則非常嚴格。
有多嚴格?就一句話:一點不比中國的應試教育差。
但這樣嚴格管理的結果是:英國社會80%的要職,由私立學校的畢業生擔任。1/3的國會眾議院議員,2/3以上的高等法院法官,都來自僅僅只能容納英國7%人口的私立學校。
也不是說美英所有公立學校都不行,也有很行的,比如公立學校惠特尼中學,其教學質量就位列美國加州第一。
在私立中學大行其道的美國,惠特尼中學為什麼能取得成功呢?普利茲新聞獎獲得者愛德華,「臥底」惠特尼高中一年後,終於找到了答案,因為惠特尼實行的是魔鬼教育:
「為了拿到最高的GPA成績4.0,惠特尼高中的學生們,一天只睡4個小時,每天灌下4杯咖啡。」
「惠特尼高中的普通學生,一年要背112磅的課本,約等於102斤。」
「以學生Kosha為例:為了考上好的大學,她還需要花費額外精力進行大量閱讀,以此完成報告和研究類的作業。在高中最後一年,除了原有的8門課外,她還選修了5門AP課程,包括經濟學、物理、高等微積分等。這些課業量,相當於美國大學整整一學年的內容。而Kosha卻要擠在一個學期內完成。」
你以為美國的好學校推行的是我們所謂的素質教育,其實他們就是美國版衡水中學、毛坦廠中學。
三、
很多專家和家長都喜歡說:「應試教育扼殺了孩子的創造力和想像力。」
其實這種說法毫無根據。世界經合組織有一項權威測評——對全球接近完成基礎教育的15歲學生進行評估,測試學生能否掌握參與社會所需要的知識與技能。
2010年,世界經合組織,首次對上海15歲學生進行了評估,評估結果讓歐美媒體連呼意外:在閱讀素養、數學素養和科學素養全部三項評價中,上海學生全部排在首位。美國聯邦教育部部長阿爾尼說:「這是對美國式教育的警示。」
美國心理學家韋斯伯格,還專門做了一個研究:「大家通常都認為,死記硬背的高壓教育會扼殺創造力。但實際上,大多數創新巨匠的學習和工作都非常高壓,他們也經過了死記硬背,最後才一步一個腳印地收穫了成功。」
再舉個日本的例子。網際網路上有個梗,叫「平成廢物」,這是對日本平成一代年輕人的諷刺。日本明仁天皇的年號叫「平成」,在平成年代,日本文部省提出了基礎教育改革,學習西方式寬鬆教育以提高學生的創新能力。
結果寬鬆教育的結果是:不僅創新能力沒提高,還產生了很多負面效應,造成日本中小學生能力低下,於是就有了「平成廢物」這個諷刺。
從此之後,日本政府就開始反對無壓力教育,增加大量課時大量作業,倡導恢復「六天上學制」。日本的中學流行一種說法——四當五落。意思是: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就能考上好大學,要是睡五個小時,就要「落榜」了。
時評人「遺君明珠」說得特別好:
「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正如體育運動中的競技體育和全民健身。競技體育想出成績,只能加大訓練量,別無他法。但因為運動量太大,可能會給運動員的身體帶來一些損傷。全民健身則不以成績論英雄,對身體沒什麼害處。
所以,你想奪奧運金牌,只能延長時間刻苦訓練,你想祛病強身,則去跳廣場舞練太極拳。想跳著廣場舞得奧運金牌,那是扯淡。
而我們教育的問題是:大家都想奪得奧運金牌,卻只想付出跳廣場舞的運動量。這怎麼可能呢?」
四、
2008年,當其他考生在奮筆疾書時,徐孟南卻在高考試卷上寫道:「我的名字叫徐孟南,我的考號是×××……」他想以犯規的方式考零分,「考滿分不是本事,能每道題都答,但最後得零分,這才牛。」以此來反抗自己對應試教育的不滿。
徐孟南的舉動,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徐孟南當時覺得很驕傲。可是三個月後,當他的同學開始奔赴各地上大學時,他卻只能跟著父親去上海打工,在一間燈箱製作公司組裝燈箱。
打工生活實在是太苦了:「工作很累很累,工資卻很低很低。」幾年之後,徐孟南就後悔了,這位曾經的叛逆小夥,開始背著自製的木箱呼籲:「要好好參加高考,使勁考出好成績,不能再做我這種傻事了。」
2006年,河南考生蔣多多高考時,故意交了白卷,以反抗應試教育,當時她說:「我是永遠不會後悔的。」如今在農村幹農活的她卻說:「這件事我現在覺得有點可笑。」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反抗試教育的人,現在也有過得很好的,但大部分人對當下處境都不太滿意。
童話大王鄭淵潔,就因為對應試教育體制不滿,所以讓兒子退了學,自己編教材教育兒子,結果教育效果並不太好。現在他兒子鄭亞旗,在他自己的公司任董事長。
事實證明,正面剛應試教育的行為,非常費爹。
如果你自己不是牛人,而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卻要帶著孩子反抗應試教育,那是真的非常傻。
五、
很多人羨慕黃磊家的教育方式。
黃多多多才多藝,會彈鋼琴,會拉小提琴,會畫畫,會設計,會翻譯,會演戲……但你知道黃磊投入了多少錢,動用了多少人脈嗎?
就拿演話劇來說,黃多多兩歲就開始劇場裡混,給她指導的老師都是業內大咖,比如賴聲川之類的牛人。
黃多多接受的這種教育好不好?說實話,我也挺羨慕的。但如果你想實行這種教育方式,首先你得成為「黃磊」。
2016年1月份,深圳實驗學校初二學生柳博,因列席「兩會」而名動一時。
這位13歲的少年,在「兩會」上侃侃而談:「希望推行教育改革,革除應試教育的弊端,更多地注重我們能力和素養的培養,不要讓一張考捲來決定我們的未來……」
這番話說得無比正確,說得擲地有聲,但很多人發現了一個亮點:柳博穿的是阿瑪尼西裝。
所以有人一針見血地說:「對億萬穿不起阿瑪尼的孩子來說,影響他們未來的幸虧還有一張考卷。」
對於咱們普通老百姓而言,按部就班地適應現在的應試教育,才是最實惠、最穩妥的成才路徑。千萬別跟著有錢人瞎起鬨,中國要是真的推行所謂的素質教育,窮人家的孩子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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