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離天最近的地方,無數小清新們心中的聖地,轉山轉水轉佛塔,洗眼洗心洗靈魂。
我的同事們眼裡的西藏,是藍的天,白的雲。是轉經筒,瑪尼堆的異域風情,是期待來一場唐古拉與那木措的愛情邂逅。
而我眼裡的西藏,是我先生的戰友們在海拔4000多米懸在崖邊的哨所,是冰雪覆蓋,天寒地凍的極地生命禁區,是青藏高原那紫外線直射下的一張張稚氣而與年齡極不相符的臉龐。
他們只有開口叫我嫂子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原來他們只是孩子。
這張照片的戰士,在含氧量不足一半的高原上服役,強烈的紫外線灼傷曾經稚嫩的臉龐。當我向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衝我呵呵地笑,蛻皮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傷感,眼睛裡閃著光。
五星紅旗在這些站崗的年輕戰士身後飄揚。
中校曹玉斌,感冒後可以得到炊事班特殊的待遇——一桶泡麵。
這是他在西藏無人區的前後變化。他說,有一年他休假回家,四歲的兒子看到他不認識,嚇得哇哇大哭。
缺水、缺氧,甚至連糧食都缺少,更別說每天要有蔬菜和水果。如果有從後方送來一袋饅頭,戰士們都覺得是在過年。
就在前幾天,在西藏高原高聳入雲的吉布哨所,一位28歲的年輕哨長的身影,再也不見了。
戰友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離哨所70米下的懸崖。為保護戰備物質,在索道口接收連隊為哨所運送的物質時,他被物質桶撞飛,不幸犧牲。
而就在半年前,同樣的地方,同樣年輕的哨長歐陽葉,犧牲在吉布哨所上。這個雪域邊關的哨所,短短半年內失去兩位軍人。
你們看到的,是西藏絕美的風光,而我,作為一名現役軍嫂,我希望人們能記住這遙遠的邊疆,這一座座雄偉的高山絕壁。在這些高山之上,有無數雙警惕的眼睛和忠誠的心。盛夏的西藏,懸崖邊火紅的杜鵑花正爭相開放,像極了戰士們的孤獨與堅守,還有我的淚流滿面。
試問:兩年後他們脫下軍裝,走進大上海車來車往的人群中,或者任何一座城市的地鐵上,身著高跟鞋或者一身名牌的你,會不會向他們投去鄙夷的目光?會不會把他們當作工地為生活掙扎的民工?
我幾乎都能想像有人那厭惡的表情,但也許你絕對不會這麼去想:他們此刻滄桑的樣子,不正是為了你今天光鮮的模樣嗎?你見過一個19歲年輕人這樣的手嗎?對,沒錯,他們是正在服役的軍人的手。
你的平安,總有人在負重前行。他們的年齡,大部分在18歲到38歲之間。他們和我們一樣,渴望美好,渴望豐富多彩的生活,甚至渴望城市的喧囂,燈紅酒綠的夜晚,日思夜想的戀人。
我們花前月下的每一次聚會,星光璀璨下的每一夜安眠,歌舞昇平中的每一聲歡笑,都是他們用青春甚至生命換來的,都是這群堅毅的男人,與孤獨寂寞為伍,與風霜雪雨相伴,在雪山之巔橫眉冷對最惡劣的環境。
因為,他們是軍人。軍人兩個字,安全而崇高,尊嚴而偉大。作為維護國家護衛人民安全的軍人,為何在他們退役之後,要讓他們感覺到自我的不安全或者不安穩?
所以,如果有人再敢說自主擇業軍人的待遇高,我就直接把這些照片扔他臉上。
如果此刻他們自主擇業回到城市,你再用充滿優越感的語調和他們說:你脫下軍裝,什麼都不是。國家給了你待遇,你就不要吃飯敲碗不知足這樣的話,那麼,有本事,請你們當著我們這些軍嫂們再說一遍!
你今天的幸福感、優越感如何而來?沒有他們這一張張滄桑的臉、裂開的手,你能此刻這麼無憂無慮的在網上對退役軍人們待遇問題評頭論足?
沒有他們常年累月駐守邊疆,紮根軍營,將最珍貴的青春奉獻在和平年代,能有你今天坐在空調房裡對退役軍人們指手畫腳嗎?
如果世界上的一切可以用價值來衡量的話,我認為,最貴的價值就是和平。而軍人,就是和平的締造者。他們理應享受我們至高無上的尊崇,無論是現役還是退役。
即便是脫下軍裝,為了減輕國家安置壓力,他們主動放棄,讓出了本應該屬於他們同級別的公務員官位的編制,寧願拿著這些退役補償,安靜地回到自己久違的家中過日子。
30萬自主擇業軍人,30萬個公務員編制啊!他們中間,大部分是團師級別的軍官,按照政策,必須回到地方享受的是同級別公務員官位,可以依然像在部隊那樣,意氣風華地指揮一個營、一個團或者一個師,運籌帷幄。
但是,他們放棄了。這難道不是另外一種奉獻嗎?
如果不是他們主動選擇放棄,今天你對他們指指點點的這個處長的位置,可能不會輪到你來坐,而是他們中的一員。
可是,有人卻在一個副局長的位置上,輕蔑地對他們說:你這麼有本事,幹嘛選擇自主擇業?
還有那個周某某,對著轉業幹部吼:轉業軍人就了不得了?轉業軍人就是能人了?你是能人你早就當將軍了,還轉業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甚至有人不停地在網上嘲弄他們不幹活,卻拿著這麼高的工資。還有人無腦地竟然把退役軍人的合理的訴求當作是這個群體的戾氣和宣洩。
在這裡,我只想送給這些人一句話:沒有腦子不要緊,關鍵腦子別進水。
極端的精緻利己主義思想合著歷史虛無主義,在這些人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反映的是某些地方官員在對待群眾問題上一向的官僚作風和維穩式心態。
對軍隊沒有感情,對軍人缺乏理解,用地方一些簡單粗暴的行事作風來對待退役軍人回歸社會後出現的一些問題。其實,我們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我們的這個社會才能前進。
如果遇見問題的解決方式不是靠「疏」而是用「堵」的方式,或者簡單地用維穩式心態去對待,不去解決問題,而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那麼,這樣的做法終究會被證明將走到人民的對立面。
這樣的人,他們的心態是:走在橋上,慢點沒關係,只要有橋欄。一旦走到對岸後,就會想著如何拆了這個橋欄,別人是否落水不要緊。
我進步,你挨打,天經地義;你比我進步,天地難容。所以,你不能擁有高工資。因為你的使命已經完成。拿自己那把狹小的尺子,去丈量別人,作為傷害他人的藉口。這樣的人,5700萬退役軍人不會容忍。
自主擇業軍轉幹部領的是退役金,是一種為響應國家「減輕地方政府安置壓力」主動放棄安置工作而換來的保障性褒獎性的補償金或者生活補貼,並不是所謂的每個月不工作領取工資。
在這裡,請聽好,他們領的不是工資,是國家給予的損失補償!如果有人還在亂喊「自主擇業軍轉幹部什麼也不幹,還拿那麼多錢」的話,那麼就把中發〔2001〕3號文件甩過去。
有人說:你永遠不知道一個退役軍人經歷過什麼。每張故作堅強的笑臉背後,是怎樣的風雨和漂泊。這些辛酸,軍嫂們最懂。
有一種玻璃製品,叫做「魯珀特之淚」。是這樣的蝌蚪模樣。
它是由普通的玻璃製成。但它的頭部,卻能承受普通玻璃完全無法抵禦的重擊。
鐵錘鑿不爛,20噸的液壓機也壓不碎,甚至堅硬到可以抵禦子彈。然而不管頭部有多堅硬,只要輕輕捏住它的尾部。
整個淚滴,瞬間粉碎。而我想說,像不像每位脫下軍裝的你們?
一面堅不可摧,扛得起祖國的一切;一面脆弱至極,別人的一句話、一次變故,甚至一個異樣的眼神,就足以讓他們瞬間崩潰。因為他們不怕流汗,不怕流血,但是,他們怕流淚。
作為曾經的一名軍人,他們的血氣,他們的信念、他們對黨的忠誠,對自己理想的熱情,對生活的熱愛和渴盼,是和他們的職業所帶來的感受息息相關。
而他們回到社會的生存空間、命運前程是與這個職業所提供給他們的機遇和條件同樣息息相關。
他們,其實真的很簡單,很單純,並沒有要求過分,而是在政治待遇並不明確,組織依靠並不明朗的前提,還是依然滿懷熱血和忠誠,期望依據國家的政策給予他們合理的保障,而不是想法設法地在那些本就應該屬於他們的退役金上打著各種算盤。
周恩來同志說過:流血的,比流汗的值錢。如果一個在軍人待遇上精打細算的國家,是在為下次戰爭賠款做準備。我們的軍人在脫下軍裝時,他們為這個國家所做的貢獻並沒有結束,我們對所有服役軍人都有虧欠,當我們今天向這群勇敢的人們還債時,我們也是在對我們的未來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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