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0日晚9時許,一輛機場大巴剛泊在西稍門一酒店門口,一個穿深色夾克的小夥子便向下車的中年男子手上塞卡片,花花綠綠的卡片上印著衣著暴露的美女以及聯繫電話。
「到哪兒都有這個,習慣了」,從江西來西安出差的周先生說,對這種「招嫖卡」,他早已司空見慣。然而,這種「招嫖卡」因4月初發生的「北京和頤酒店女子遇襲事件」引起極大關注。圍繞「招嫖卡」形成的色情服務鏈也隨之露出冰山一角,人們不知道,在這些明目張胆的卡片背後,究竟隱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灰暗地帶?
無處不在的酒店「招嫖卡」
4月12日晚9時許,位於鐘樓北的速8快捷酒店,在人來人往的電梯間外門廳處,一張插在牆壁開關盒縫隙上的「招嫖卡」異常醒目。在酒店所在大樓逐層查看,幾乎每一層都能發現這些帶「色」的卡片。隨後,暗訪記者在南稍門的如家快捷酒店、邊家村附近的7天快捷酒店、西稍門的民航大酒店等多家酒店內外,也相繼見到了「招嫖卡」。
13日下午5時至晚9時,在小寨附近,暗訪記者對周圍9家酒店進行查看,均看到了此類卡片。7天快捷酒店小寨店的保潔阿姨稱,每天打掃房間,都很頭疼這種卡片,可是「從來沒間斷」。隨後暗訪記者又進入到旁邊的如家快捷酒店小寨店,一位保潔員告訴記者,發卡片的都是年輕人,有時朝門底下一扔就走了,也不知道是誰。
14日下午2時許,暗訪記者來到西安市興化巷的凱旋酒店內,雖在店內未發現黃色小卡片,但在距該店不遠的一個垃圾箱處,發現遺留著兩張。在靠近該店的布丁酒店西荷店,電梯醒目位置也有「招嫖卡」
16日晚9時30分,在興慶路十字與東二環之間,暗訪記者對這裡的漢庭快捷酒店、故鄉沃頓酒店、海華商務酒店等7家酒店進行查看,雖未見店內有「招嫖卡」,但在多家酒店門口的地面上,均看到大量卡片散落一地。
17日至19日晚間,暗訪記者先後對紡織城、鳳城二路以及三橋建章路等30多家酒店進行查看,發現了很多大同小異的「招嫖卡」。
寄生在「招嫖卡」上的色情服務
21日晚10時許,記者撥通了一張卡片上的電話,對方表示會在20分鐘內趕到。果然,20分鐘不到,一個長頭髮,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漢庭酒店西北大學店門口。隨後她來到記者所說的房間,敲開門後,她先是輕聲問了下,然後閃身進入,當得知記者並不需要「服務」後,她有點兒生氣,連忙打電話給「老闆」。很快,記者看到先前聯繫的手機打了過來,記者沒有接。女子有些不甘心,但遭到拒絕後離去。
22日下午,記者通過「招嫖卡」,在南二環一家快捷酒店客房內,又約到了一名前來「服務」的「模特」。這名性格直爽的女子告訴記者,自己的確在一家演藝中介公司當模特,不過經常「沒什麼活兒」,加之家不在本地,要吃要喝還要付房租,只好出來幹這個。最終記者以臨時有事需要外出結束了這次接觸。
小小「招嫖卡」背後的利益驅動
一位經營過酒店的行內人說,發卡片的招嫖方式是十多年前從南方傳過來的,因為「這玩意兒比較簡單、安全,也不容易引起客人的反感」。這種方式是由色情團夥對打進電話的客人進行回應,客觀上不易引發投訴,在實行交易之前,一般不會出事,而一旦在電話裡談妥,或由賣淫團夥的人帶小姐前往酒店客人處(或小姐自去),只要看上人,生意也就算成了,倘若不是內部人爆料,酒店乃至其他人很難知曉客房內發生了什麼。
據暗訪中女子所說,拿到嫖資後,以前老闆是「一百塊錢抽四十」,現在基本上就是一次交易抽一百,而單價高的抽得多。
「老闆有實力,能攬來生意,小姐也會甘願被抽水」,一位知情人介紹,幾年前,老闆手裡一般控制著小姐,包吃包住,除了給小姐發工資,收入基本都歸老闆,後來打擊力度大了,老闆都聯繫兼職的女子來幹,自己印發「招嫖卡」、招攬生意,為兼職小姐和客人牽線搭橋。無論兼職也罷、專職從事色情服務的也罷,除去小姐個人通過網絡聯繫獲得的「業務」之外,專門針對酒店客人的服務,實際上還是以通過「招嫖卡」獲得的生意為多。
據一位發過「招嫖卡」的曹先生稱,據他所知,一個老闆要是沒有20至30人的兼職小姐,也沒必要發卡片,而老闆僱他們發卡片的價格,也從以前的每家酒店20元漲到了40元。「老闆只要接單多,願意跟他幹的小姐也多,如以擁有30名小姐的老闆算,假如每天接20單最低交易的400元,一天就是8000元,刨去小姐拿的,雞頭每天收入都會在兩千到三四千元不等,年收入至少在40萬元以上,非常可觀。
「招嫖卡」風險低獲利巨大
調查中記者發現,每天上午10時、下午4時,晚8時以後,是不法團夥向酒店客房發「招嫖卡」的主要時段,發卡片的多以年輕男子為主,有的胡亂扔在樓道、酒店門口,有的則逐層、逐房發。他們或者將「招嫖卡」塞在門縫中,或是從門下塞進屋內,除非客人或服務員開門,並不易見到。
「公安查得緊了這種卡片就會少一些。」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快捷酒店負責人告訴記者,酒店自身對這種行為也很反感,無奈人手不夠,也不可能專門去查,所以,只能「聽之任之」。而對客房內交易,酒店也很難幹涉,「因為酒店客人也有會客交友的自由,客房門一關,酒店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完成交易房門一關走人,若不是有知情人專門舉報,誰又能發現?」一位酒店負責人說。
對於幕後組織賣淫的老闆而言,只要每天將這種卡片散發出去,就可以坐等接單,即便出現什麼狀況,也不過是損失了印卡片的錢,有的發放「招嫖卡」的男子被抓住,會被處以「行政拘留5日」的處罰,而幕後組織印刷、聯繫賣淫的老闆卻毫髮無損。
「即便老闆被抓,卡片被沒收,也不可能是重刑。」一位知情人表示,由於代價不大,所以幹的比較多,「一般老闆都是往自己熟悉的、周邊的酒店發,很少有西郊往東郊的酒店發的,那樣容易引發衝突,而且不划算」。
實際上,發卡片被捉的情況近年來較多,如西安警方就曾一次性查獲過5000張乃至10000張的「招嫖卡」。可是,利用「招嫖卡」這種方式來招攬色情服務生意的現象卻始終沒有斷絕。成本、風險低而獲利巨大,是「招嫖卡」屢禁不止的主要原因。
很多人帶U盤去外地找廠家印
在西安市北郊鳳城九路的一家廣告公司,老闆何金平(化名)向記者透露了這種黃色卡片的幕後情況,原來,製作這種「招嫖卡」平均每張的成本就是三四分錢到五六分錢之間。
由於印刷此類「招嫖卡」屬違法行為,故而西安市內很多正規廠家並不願意接活兒,而少數的一些能接的,又往往要價較高,因此,「很多人都是帶著U盤去外地找廠家印,非常便宜」。
一張成本三四分錢的「招嫖卡」往往可以換回來一千多倍的回報——這種卡片蘊藏巨大利益驅使,時至今日,已經不限於針對酒店客人發送,很多休閒會所、按摩店、足浴店也開始使用這種方式招徠「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