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夕,剛好開始放年假,天氣竟發生了變化,原本以為只是陰天,卻還夾雜著雨。
午時還飄起雪花,我是極喜歡下雪天的,或者說,喜歡雪。看到雪山被陰雲籠罩,大概又有積雪了吧。
每次飄起雪花的時候,我都極為興奮,總期待會有積雪,白色的柔軟。
父親卻能洞察天氣:這樣被風席捲來的雪花,是積不起來的,積雪是白天下雨後黃昏時開始落雪,在夜間雪成團狀「簌簌」落下,相互疊在枯枝上,平鋪在草地上,交織在房瓦上。
能感受到,這樣的夜是極為靜謐的,因風刺骨,沒有犬吠聲,只有稀稀疏疏的落雪聲,沒有月光,雪夜也將漫長。
聽過王菲的《紅豆》嗎?
還沒好好的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
什麼是溫柔
起初,我也覺得雪花綻放,多溫柔啊,透明的結晶,天空中飄落,融化在塵土裡,綻放的那瞬間也馬上凋零。後來才知道,和別人一起感受溫柔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一起顫抖,觸摸只有一瞬間綻放的雪花,感受在指尖融化的涼意。
這麼喜歡雪,可能還是因為柔軟吧。人間的苦難如硬刺般直扎進百孔千瘡的生活中,只有柔軟稍能安撫一下醜惡面目下的人心。我的柔軟,既不是安慰,也不是把酒杯滿上,而是沉默。
你相信嗎?
兩個人沉默的時候,靈魂在屬於這兩個人的磁場上交流。
或安慰,或相擁,亦或者罵醒對方。
只是這是這樣的交流不夠直白,沒能將自己的心意表露得直達對方心尖兒上,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生怕對方遺漏了一點點自己的赤誠。
但是,入耳等同於入心嗎?入心等同於會回應嗎?
在古城北門看過跨年煙花,在玉龍雪山上觸摸冬末積雪,一樣的感受,一起顫抖,慢慢柔軟又慢慢遮掩。
頓了一會兒,回憶終究是牢籠,層樓誤少年,自由亂餘生。
在成長的年輪中,總是在學著克制,以前克制自己的虛情假意,現在克制自己的天真浪漫。
有段時間,也不過是前兩個月,整夜做噩夢,在夢中驚醒過來,很奇怪,居然沒有慶幸自己還能喘氣兒,甚至有那麼一點失落,想用失去的辦法來證明自己的珍貴顯得有些愚蠢,靜靜地睜眼等到天亮,拖著疲憊的身體努力讓自己專心開車越過大半個麗江城區上班。
認為用忙碌來治療自己的矯情是有用的,但事實上情緒和壓力積壓的時間越久,最後一根稻草就會變得越輕,爆發的點會更令人崩潰。後來,聽周圍人的話,放了剪刀在枕頭底下,用鐵器來抵擋夢中的厄運。
效果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寄託吧。
就像藏民對岡仁波齊峰的信仰,內心聖潔,朝聖為路,直達生命意義的最高點,物質超然身外,渴求心靈安穩。
與其因為泯然眾人而惶恐不已,不如在眾生中覓得自我。
《一代宗師》裡說「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沉浸在其中,並且灌注了自己的心血的才有資格後悔,一個會後悔的人,多半是有些情義的,可以感知得到變化,可以掂量清楚自己的付出,更多的,是想要彌補。
如果造化不弄人,那該多無趣啊。
天色漸暗,寒風刺骨。
如果明天有積雪的話,那就一起去踩雪吧。
一起去感受柔軟,獨一無二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