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日本管理學家大前研一的《低欲望社會》出版,顧名思義,日本年輕人不貪心,不爭取,連談個戀愛都覺得累人。
「低欲望」病毒一般在這個星球上悄悄蔓延,雖然大部分年輕人還在興致勃勃地戀愛,你是否同意,如果和上一代相比,他們已經朝「性冷淡」方向走了好幾步?
地球另一邊,美國內衣品牌維多利亞的秘密還在揮灑性感。
2018年11月8日,維密年度大秀,一個月後在電視臺播出——大秀誕生於電視業鼎盛的1995年,至今已有23年了。
劉雯2018維密彩排。今年維密大秀熱度跟去年奚夢瑤摔跟頭那次不能比。
60名模特上臺走秀;表演嘉賓總七組;在紐約舉辦,所以今年超模不乘坐標誌性的粉色專機,也沒有在舷梯和機艙內的自拍。
今年天價內衣佩戴者是自2015年籤約維密的天使Elsa Hosk,這次的Fantasy Bra由施華洛世奇Atelier製作,而不是以往的黎巴嫩奢華珠寶商Mouawad。價格只有100萬美元,和曾經的上千萬美元內衣不能比。
維密順勢推出施華洛世奇水晶製作的同款Fantasy Bra,售價250美金。普通人也可以買到「同款」。
維密去年和Balmain合作聯名,2018維密假日系列聯名英國設計師Mary Katrantzou,也在大秀上展出。
今年最大的話題,就是維密老牌臺柱子Adriana Lima要「掛翅」,退休,不再走維密了。
大秀11月8日錄製,播出時間在12月2日,由ABC電視臺播出,世界其他各地也有轉播渠道。中國的視頻轉播同時授權騰訊視頻、愛奇藝和優酷。
去年在維密上海大秀,全場時尚達人似乎都在拍,微信刷屏;今年走秀沒什麼動靜,可能因為現場離我們太遠,可能因為維密官方希望把熱點留到錄影帶播出,也可能,維密老了?
維密大秀給我們上了一堂營銷課。
極少投硬廣,極少與博主、意見領袖合作,卻可以短時間內在全球製造轟動,全球媒體自發報導,全球網友撲上鍵盤、主動吐槽。
我們疑心:維密究竟有沒有拍過其他品牌標配的那種廣告大片?線下門店,無論是賣香水的周邊店還是品類齊全的旗艦店,都在循環播放最新一年的維密大秀。
維密賴以生存的是最原始、最奏效的刺激。
首先是「性」——大批量全世界最美好的肉體,短時間內以最性感的裸露方式爆發。
其次是「金錢」——每年的Fantasy Bra,鑲滿金銀珠寶。
你不需要認得那些寶石,只要捕捉到「一千萬美元天價內衣」這一最簡單、最直接的信息,就很想吐槽、很想轉發,有沒有?
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不論是在酒吧還是韓國烤肉店,夜晚店鋪裡的大屏幕,免不了播放維密大秀的錄影帶……
不論是報紙、雜誌還是博主,都會提前給維密留好版面。
社交媒體上的路人甲,也在大秀前後化身「不領五毛」的勇猛水軍,將話題推上熱搜。
為什麼?因為貪財、好色、獵奇是人類本性,戳這些點萬試萬靈,即便人類這個物種出現了欲望的下滑。
維密還製造了了人見人愛的「八卦」。
今年哪個模特能上,多大的翅膀,誰穿上了Fantasy Bra、誰開場、誰閉場……這些人造規則刺激著一批又一批的漂亮姑娘們爭風吃醋。後來這些招數被《創造101》學了去。
觀眾席、秀場之外,還有「財富」和「權勢」的刺激,誰坐在頭排,誰又去了香豔無比的維密After Party?今年剛剛結婚的學霸天使KK,傳說就是在After Party上認識她家高帥富的。
Gigi,Bella,Kendall,都是擁有百萬千萬粉絲的網紅,她們之間的Cat fight,美味、多汁。
前年,維密讓「盆栽哥」上臺演出,與當時處在剛分手階段的Bella Hadid走秀同場,留下一張「當愛已成往事」照。
去年奚夢瑤一摔,倒是摔成今年的中國代言人。
維密不是專業的時裝秀,是一場梗越多越好的真人秀。
為什麼維密沉迷於這種膚淺的營銷套路?
維密產品不貴,面對的受眾群體極為龐大。一件內衣在官網上的標價在50美元上下,折合人民幣300多塊就能買一件……維密還經常打折。
2017年,維密全球銷售額達到將近74億美元。我們粗略地估算一下,按一件內衣價格50美元計算,一年維密要賣掉1.5億件單品——
148,000,000件。
考慮到維密還有睡衣、香氛、身體乳等等很多品類,賣出的bra數量要打個折扣,反正「上億個bra」是不難做到的。
很多女人每年去維密很多次、每次買很多件,綜合考慮,粗略估算,維密營銷的影響力,需要波及的人群數量,應該也要上億才行。
那麼你的營銷必須膚淺,才能人人都懂;必須讓群眾喜聞樂見,才會自發傳播——邏輯越簡單,越原始,就越好。
簡言之,營銷不膚淺,就不可能賣出去上億個bra。
對維密來說,「沒動靜」比負面評價更糟糕。這樣一個平價、質量一般的內衣品牌,就應該邀請奚夢瑤這樣話題度十足的明星。
我們再來看維密的同行La Perla,這個品牌內衣價格在300美元以上,和維密構不成競爭,營銷套路也就截然不同。
La Perla需要請劉雯拍廣告大片,投放VOGUE,跟公眾講工藝、講故事。兩者需要影響的群體——數量和質量,都很不一樣。
我們發現,很多在2000年前後崛起的美國品牌,都喜歡在「性感」上做文章。
Guess以強調女模特的胸部和臀部曲線聞名;Abercrombie & Fitch的裸男營銷前無古人;憑藉奪眼球的性暗示廣告,American Apparel曾經是美國發展最快的快時尚品牌。
對年輕消費者眼球的吸引,是銷量的春藥。
其實裸露在時尚圈是常見的手法。看歐洲大陸,裸露也有,多的是蒼白而中性的身體,不喚起情慾,只表達態度。
產品和大秀之餘,奢侈品牌請VIP和媒體們去手工坊,講產品耗費的心力、傳承,講新一季的靈感與厚重歷史的連結。
Instagram上放出的短片都截然不同,奢侈品注重表現時裝和手袋的細節,在製作坊中穿針引線,在模特身上熠熠生輝;維密呢?身段姣好的姑娘們,笑著鬧著在陽光下漫步。
同樣是做展覽,Louis Vuitton的展覽愛說悠久歷史,產品隨著交通工具和客戶群體如何變遷,從花式旅行箱拓寬到現代皮具;而維密去年配合騰訊視頻做的展覽就是御用攝影師Steven Miesel的「美好肉體實錄」,還是賣弄性感呀。
美國人對性感營銷的喜愛,不局限於做衣服。還有很多服務員穿著非常性感的熱辣餐廳。這可能是因為美國資本市場高度發達,極度重視短期利潤,而美國的商業分工又極其成熟精明,效率至上,總之沒什麼耐心。
那麼短平快的性感營銷自然在美國盛行。
這幾年來,性感好像賣不動了。Guess正在尋求轉型,AA因為一系列負面事件已經面臨破產,AF 也宣布停止裸男營銷。
其實維密最近也很著急:銷量增長放緩,利潤一路下跌,公司股價從2015年的最頂峰開始到現在,市值縮水三分之一,大秀收視率也在不斷下降。
很少花錢買推廣的維密,今年做了一個天價廣告,贊助卡戴珊一家的萬聖節出街打扮了。
回到大前研一關於「低欲望」的理論。當《花花公子》的裸女不再好賣,維密的性感營銷前景也不算樂觀。
強撐著性感,奮力製造噱頭可以延緩維密的衰老,前面似乎有兩條路:
一是在產品上樹立遠大理想,品質上提升,往奢侈品的方向走;二就是「跟著欲望走」,尋找那些欲望汩汩,對性和金錢仍然充滿興趣的國度,收割新大陸的紅利。
(原標題《低欲望社會,維密還在販賣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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