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年 2 月 6 日，中國武漢已經封城，而日本人民卻還絲毫不受疫情影響。這天下午，日本名古屋中部機場，氣溫降至零下 6 度，寒意逼人。我在機場乘上名鐵急速列車，趕往一個小站國府宮站，去看一個神奇古怪的裸奔祭。每逢農曆正月十三，日本愛知縣稻澤市附近的數千赤裸男子，湧向尾張大國靈神社，舉行聲勢浩大的裸奔祭。
剛出國府宮站，我就聽到一陣陣排山倒海的聲浪。一隊隊男人赤裸著上身，只穿著白色兜襠布和白色布襪，不懼嚴寒，大聲吼喊，透出一股強烈高亢的陽剛之氣，在車站街頭聚集整隊。各隊人馬有長者領隊，一般按街町來劃分小組，大多是街坊熟人或公司同事，臨時更衣室是路邊的麵包車。這項裸奔活動名為 " 儺追神事 "。儺，原本是一種驅疫逐鬼的原始儀式。各小組成員都會在頭上綁上一條顏色鮮豔的 " 儺追布 "。那天，當地居民和外地遊客都會到神社去購買一種護身 " 儺追布 "，寫上 " 家內平安 "" 厄運消除 " 祈願。買了布條以後，請裸男撕成兩條，其中一半拜託給裸男，把這些 " 儺追布 " 捆綁到 " 儺追竹 " 的巨長竹子上，由男人們抬起 " 儺追竹 "，在主要街道環繞一圈之後，再將 " 儺追竹 " 送到國府宮神社去。
儺追竹
在神宮參道四周，人山人海。裸男隊伍在道路中央巡遊，一路吶喊。他們出發前先吃飽喝足，灌了不少甜酒薑湯和日本清酒，直喝到皮膚泛紅髮熱，熱血沸騰。沿途，有的裸男會鑽出隊伍，給路邊的女人分發 " 儺追布 " 布條。路邊觀看的人穿厚棉衣，還冷得要跺腳。我也詫異，那些日本裸男不怕冷嗎？過去曾經看過日本男孩冬天穿著短褲去上學，現在看到掛一絲布條的男人在寒冷中巡遊，真是見者猶冷。其實，那些裸男也是冷得抖索，甚至用旗幟和布條裹一下身子，也有到路邊小攤賣一罐熱咖啡烘手取暖，又繼續行走。
售賣儺追布
冷得哆嗦
裸奔祭最精彩的儀式是神男出場。神男又稱 " 儺追人 "，是裸奔祭的核心人物。先由志願者報名，再由神社用抽籤方法選出。抽籤選出的健美神男所肩負的使命非常艱巨，讓成百上千的男子觸摸自身肌體，將眾人想要消除的厄運帶走。神男先在神社吃住靜養一周，養精蓄銳，保持體力。裸奔祭高潮時刻，一絲不掛的神男突然出現，像橄欖球運動員那樣從洶湧人潮中衝出，向神殿奔去。各路裸男人馬爭先恐後，阻擋神男，堅信觸摸到神男就可以去除自己的厄運，拼命擠碰，場面火爆。這時，保駕人員極力幫助神男突圍，水桶隊向裸男潑冰冷的水，旋即蒸發升騰為一層層水霧。神男左衝右突，拼盡全力，終於衝到了神殿。
水桶隊
稻澤市的年糕圓大如鏡，用糯米搗打而成，又稱鏡餅。國府宮裡供放著許多個鏡餅，最大一個巨型鏡餅，高 2.35 米，直徑 2.4 米，重約 4 噸。裸奔祭翌日，農曆正月十四日上午八點，鏡餅在儺追殿切開。排隊領鏡餅的人排成長龍，據說吃了這個年糕，祛病消災，平安無恙，所以有很多參拜者前來購買鏡餅。
鏡餅年糕
這項起源於公元 767 年的 " 儺追神事 "，最初意圖就是消除惡靈和疾病，驅除厄運，提高運勢。雖然日本其他地方也舉辦裸祭，但稻澤國府宮裸奔祭，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也最精彩，而且按農曆正月十三舉辦，盤古不變。我一直擔心，參加裸奔祭的人會不會受涼得感冒，或者感染新冠病毒。最近，我詢問了在名古屋工作的老同學。那位同學告訴我，在愛知縣患新冠病毒的人，都進行過流行病調查，結果沒有一個是國府宮裸奔者。或許是因為能參加裸奔的都是身體強壯的人，他們本身免疫力就強於常人；或許是他們以寒制寒的方式，讓病魔退避三舍。
裸奔隊伍中的老人與小孩
（本文編輯：許雲倩）
欄目主編：顧泳 本文作者：馮喬 文字編輯：顧泳
題圖說明：國府宮裸奔祭，圖片攝影：何萍
來源：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