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每天都必須籤到。上午上班籤,下午上班籤,開會籤,教研籤,聽課籤,查三位一體籤。想想上班這麼多年,變化的事情還真不少,人在變老、頭髮在變少;人在變黑,頭髮在變白;人在變胖,薪水沒有長。電腦也換了好幾代,辦公桌換來換去,到現在又換成了最原來的那一張,抽屜打開合不上,合上打不開,但桌面依然平整,對我如初戀。學生在不停的換,年級也在換,但無非是從高一到高三,再從高三到高一,就象小白鼠,在三尺方的摺疊的迷宮裡轉圈;又象開了循環播放的老唱片,伊伊呀呀的哼著同一首歌,又象鬼撞牆,轉了一圈,抬頭一看又回到了原地。努力的人,從初級到了中級、高級,從新老師到了各部門領導,到了名師到了省級、國家級骨幹教師,到了特級,到了正高級。大部分人象老丁一樣非骨幹,非名師,非青優,非新秀,非常六加一,只盼著工資能再升一級。都沒有關係,不妨礙讓心情放飛,讓車輪放飛。讓我們一起飛,才是最重要的。籤到籤到,我們回到籤到,還是說籤到的事。
查崗。這是一開始上班的事了,上下班不籤到,但學校會組織教務處不定期的查崗,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剛剛有了電腦,教室裡配個投影儀就是先進設備,投影儀不是現在的投影儀哦,需要自己做個投影片,就是在透明的塑料片上用黑水筆寫上字或畫上圖。當然更多用的是掛圖,上課的時候帶上幾張紙質的圖表,黑板正上方有個釘子,講到什麼就把什麼圖掛上。以擁有掛圖多和投影片多自豪的年代,現在還保存著不少投影片。雖然不籤到,但辦公室好像也一直是滿滿的人,很少缺誰,大家認真聊會兒天,備會課,出會兒卷子,做幾個投影片,沒有人玩電腦,也沒有人玩手機筆籤。後來演化成了讓大家在校門口用筆籤到,打一張籤到表,放在一張課桌上,再擱一隻筆。課桌擺在學校門口,有時歪著,有時正著,課桌後面有時站一個主任,有時站另一個主任,有時校長在,就站著一堆主任。誰來了誰在籤到表寫上自己的名字。班主任8點,非班主任8點半,有第一節課的要早點不能耽誤第一節課。用筆籤,大家就得好好練字了,誰也不想讓自己寫的名字太難看。指紋籤。再後來改成了指紋籤到,科技的發展日新月異,這是籤到史上一次質的飛躍。排除個別用科技對抗科技,這次籤到改革確實起到了「籤到」的作用,方便了人民群眾,到和不到以及幾點到一目了然,誰到誰不到互不知道。但有個別老師手脫皮的,常常沒有指紋或者指紋很淺,摁上半天也籤不了。所以指紋籤到好像也沒有使用幾年,就改成了——臉籤。臉籤就是站在籤到機前讓籤到機掃下臉,我也不知道籤到一個小小的事情怎麼就最終演化到了這樣的高科技上面,以後會不會繼續演化成掃瞳孔、掃牙齒、掃DNA來籤到呢?臉籤順利不順利取決於兩點,一點是不是你的臉型更唯一更容易辨認;二點是取決於你在第一次錄入臉的狀態,在錄入的時候帶著眼鏡,那在籤到的時候就一定也要帶著眼鏡,而且不能換眼鏡,換個眼鏡就不認識你了,換不換馬甲到無所謂。在錄入的時候咧嘴笑了,在籤到的時候也就要咧嘴笑,哪天自己不高興了笑不出來,那就到也籤不上了。在錄入的時候扭了扭頭,那就要掃臉的時候也要扭一下,否則也就籤不上。所以在籤到的時候就常見有人在籤到機前擠眉弄眼搔首弄姿顰眉弄首的笑一笑、瞪一瞪眼、來回晃晃、摘脫下眼鏡的。更常見的是一二三鞠躬,好像籤到機裡有個人在。微信籤。微信已經普遍到了滿大街的程度,各種微信群,各種二維碼,各種微信應用。所以微信群籤到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怎麼籤呢?拍照,今天要教研啊,在教研室聚齊了人,先拍個照傳到群裡,告訴大家我們都到了。今天要聽課啊,上課的時候拍張照,一拍上課的教師,表示在上課,二拍聽課的老師,表示都來聽課了。今天要值班啊,到了值班的地方拍個照,上傳到群裡告訴大家我走到了這裡。最好玩的是全市開大會,同一個學校的老師先在會場裡聚到一齊,然後整理下表情來個「耶」,就見滿會場裡都是合影的,以前開會合影,是不同的學校的老朋友見面了,合張影留念,現在開會合影,是同一個學校的天天見面都不說話的,合個影籤到。這是社會的進步。綜合籤。當然,更多的學校可能使用的是綜合籤到,就是以上各種形式共用,上班用臉、開會用微信、幹事籤名、學校查崗。不籤。據說還有學校不籤到,對此我沒有羨慕,我只有恨,據說恨才是人類最真實最樸素的情感。所以工作沒工作,甚至發錢不發錢,很可能跟幹活多少無關,而跟籤到關係很大。不籤到就是沒上班,不僅上課白上,作業白批,找學生談話白談,就是工資還要被扣掉部分,老白乾啦。故人生大事,唯上班爾,上班大事,唯籤到爾。唉,歲數大了,記性差了,每天老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籤到了。
點閱讀原文,用關鍵詞搜索往期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