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規原文講:人問誰,對以名,吾與我,不分明。
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是說:別人問你是誰,要回答自己的名字,如果只是回答我或者是我啊,這樣的回答是難以辨別清楚的。
這句話是「將入門,問孰存,將上堂,聲必揚」的後半句,而「將入門,問孰存,將上堂,聲必揚」在上文中介紹過是指去別人家拜訪時,已經進入了別人的家中,所以很顯然問是誰的這個人與我之間是不熟悉的,因為如果是很熟悉的人,聽到我的聲音就已經能分辨出我是誰了。
比如,我去最要好的同學家找他,在大門口問他在不在家時,他如果聽到了我的聲音,是不會問我:你是誰呀?因為他已經知道我來了。
反之,如果別人聽到了我的聲音,依然問:是誰呀?那麼說明他沒有分辨出我是誰,也說明我們之間並不熟悉,所以當別人問我:你是誰的時候,我需要回答我的名字以及我與他相關的內容。
另外「將入門,問孰存,將上堂,聲必揚」也是指在課堂以及訴訟的公堂的對話,在這兩場合下如果別人問我是誰,我則需要報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將自己介紹給大家。並且在這些場合回答自己名字比直接回答我,在語氣和語義上也更顯得平和,也表達對問者的尊重。
比如在古代,我第一天去私塾上學,教書先生問我,「一思讀書」是誰呀?我回答:「我」與我回答:「先生,我是一思讀書」的語氣和寓意是很不相同的,回答一個「我」,語氣比較自大,而回答「先生,我是意思讀書」語氣則顯得尊重老師的問題。
再比如在法院的法庭上,我可能是被告,也可能是原告,也可能證人,在進入法庭後開始發言前,法庭需要每個發言的人確認身份,在我確認身份時需要把名字報出來,比如「我是原告的證人一思讀書」就比「我是原告方證人」更容易讓法庭辨別。
所以「人問誰,對以名,吾與我,不分明」是一種一人交流的重要規則。
在這句話當中,兩個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既「吾與我」是同一個意思,但有什麼區別呢?
很多人解釋說,「吾」是文言文中的用法,「我」是現代文當中的用法,其實不然。 「我」字出現的時間與「吾」字是一樣的,只不過在用法上有所不同。
比如《孟子》中有這樣一句話:我善養吾浩然之氣。這話當中「我」和「吾」都出現了,所以「吾」是文言文中的用法,「我」是現代文當中的用法是不正確的。
在《說文解字》是這樣說的:我:施身自謂也;吾:我自稱也;也就是說「我」可以解釋為「自己、自身、本身」,而「吾」沒有這層的。 宋代趙悳dé《四書箋義》說:吾我二字,學者多以為一義,殊不知就己而言曰則曰吾,因人而言則曰我。意思是說對自己講時用「吾」,對別人講就用「我」。
在《道德經》中關於「吾」和「我」用法和字意的區別就更明顯,四十九章中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意思是說,聖人沒有成見,以百姓的意見為意見;善者我善待他,不善者我也善待他,這樣可使人人向善;守信者,我信他,不守信者,我也信他,這樣可使人人守信。
第二十章中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意思是說,眾人光輝自炫,唯獨我迷迷糊糊;眾人都那麼嚴厲苛刻,唯獨我這樣淳厚寬宏。
兩段話中「吾」與「我」在字義上是不同的,也不是一個概念,老子把個人分成「吾」 和「我」,「吾」指代自我、凡我、為肉體之身;而「我」代表真我,是自我修煉的成果。
再來理解孟子的「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可以看到充滿自信的文人,在《論語》中「吾日三省吾身」中的「吾」可以想見一位低頭沉思,反省自己的賢士形象。
所以古人在說「我」時想必是大聲吼出來的,而說「吾」時大概是小聲吐出來的,從這兩個字的發音上,也能看出這種跡象。 所以「我」和「吾」在古漢語中雖都是第一人稱代詞,但在語法和語氣、語義以及使用習慣上,都有一定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