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把青藏高原視為生命禁區,望而卻步。
的確,由於海拔太高,氧氣稀薄,天氣嚴寒,氣候環境惡劣,自然條件苛刻,再加上地勢偏遠,交通和經濟條件很差。許多生命在這裡無法生存,稱之為生命禁區,並不為過。
但是,一次次的高原行讓我發現,在這片眾人皆知的生命禁區裡,卻有許多的生命在頑強的生存著、生活著、奮鬥著、拼搏著、奉獻著。他們是雪域高原的魂。他們令人肅然起敬,嘆為觀止。
我感嘆高原上那頑強的生靈。初到西藏,汽車在雪域高原上一路疾馳,只看到道路崎嶇不平、逶迤曲折、險象環生,四面是廣袤無邊、地廣人稀、草木不盛、荒涼單調的大地。
後來,我驚奇地發現,還有無數生靈在頑強地抗爭著、生存著。有冬去春來自由飛翔的鳥類;有在草原上覓食繁衍後代的動物:藏羚羊、野驢、犛牛、蒼鷹,禿鷲、野狗、獺兔、巖羊;有胡楊樹、油菜花、格桑花;還有青稞、豌豆、土豆和那灰黃的草根以及更不起眼的蕨類植物。生命的頑強和堅韌,在這裡得到了有力的展示和詮釋。
特別是那些被人們譽為「高原之舟」的犛牛,體形雄壯,四肢短小,身披長毛,在海拔五六千米以上的高寒地區,載著上百斤貨物行進,馱著老牧民翻越雪山或橫過冰河。
當然,最讓高原人自豪的還是蒼鷹。它有發達的肌肉,硬朗的骨骼,堅強的翅膀,鋒利的雙爪,敏銳的目光,兇猛的個性。它用矯健的翅膀,搏擊廣闊的天空,翱翔於崇山峻岭之中。
而高原人民對待野生動物猶如對神靈般的尊敬和良好的動物保護意識,也真的讓人感動。
我敬佩祖祖輩輩生活在高原上的百姓。今天的青藏高原上生活著藏、漢、羌、回、土、撒拉、蒙古、門巴、珞巴等諸多民族的近千萬人民,尤以藏族為主。
藏族是中國及南亞最古老的民族之一。藏族人民不僅在極端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繁衍生存下來,而且創造了燦爛的民族文化,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在文學、音樂、舞蹈、繪畫、雕塑、建築藝術、藏醫藥學等方面,也有極為豐富的文化遺產。
高原儘管封閉,但藏族人民熱情開朗、豪爽奔放。他們以歌舞為伴,自由地生活。藏族民歌抑揚頓挫,合轍貼韻,悅耳動聽。各種舞蹈舞姿優美,節奏明快。
在青藏高原,凡是見到長相英武、肩寬步闊、目光深沉、頭髮裡盤著人稱「英雄結」紅絲穗、古銅的膚色健康而凝重的藏族人,不用問便是生長在藏東及川、滇境內的康巴漢子。康巴漢子剽悍好鬥,天性喜愛流浪,被人稱為西藏的「吉卜賽人」。他們那桀驁不馴的氣質常常吸引著中外遊客的目光,成了遊客們鏡頭捕捉的對象。
著名歌手亞東就是一位康巴漢子,「我心中的康巴漢子喲,額上寫滿祖先的故事,雲彩託起歡笑,胸膛是野性和愛的草原,任隨女人和朋友自由飛翔,血管裡響著馬蹄的聲音,眼裡是聖潔的太陽,當青稞酒在心裡歌唱的時候,世界就在手上。」 聽他唱歌,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我讚美青藏高原上那身著綠色的「共和國最可愛的人」。同樣是軍人,同樣是保家衛國,但是這裡的軍人與其他軍人不一樣!
青藏高原與多國接壤,僅西藏就有4000公裡的邊境線,海拔都在3000米以上。在這條被稱為「生命禁區」的邊境線上,一代代戍邊官兵用血性和忠誠,詮釋著軍人的錚錚誓言,前僕後繼,兢兢業業,默默無聞,無私奉獻著自己的青春和熱血。
海拔6000米的武警蘭巴拉邊境檢查站,是全軍海拔最高的駐兵點。海拔5700米的蘭巴拉冰川,邊防官兵每天都要徒步巡邏幾十公裡。邊防3197哨所因為海拔高度而得名,上去一次要爬2800多個臺階,生活用水都要從山下背上去,一不小心,就墜入萬丈絕壁之下。
高原哨所沒有水電,一年有八個月大雪封山,年平均氣溫不超過5度。哨卡如諾亞方舟,與外界隔絕。物質的匱乏,狂風的肆虐,常人難以忍受的嚴寒,他們依然堅如磐石,像釘子般紮根邊境。風雪可以埋掉哨所,但埋不掉軍人。
這就是雪域高原上的邊防軍人,他們的青春在部隊,他們的家在雲端。他們大都是95後的年輕人,每個人的臉上都稚氣未脫,他們在父母的眼裡,還是孩子,但是他們用自己行動,證明了自己就是共和國的脊梁。
我不知道青藏高原上到底有多少軍營,但我知道從天上阿里、藏西秘境,到風雪交加的高寒山地、巍峨險峻的峽谷之間,到處都有軍人的身影。我知道青藏公路、川藏公路上那道道輪印,都是高原軍人的縮寫;知道2000多公裡的青藏鐵路線上,每3公裡就長眠著兩位中國軍人。
川藏公路上每每有軍車駛過,路邊的行人包括孩子,都駐足向軍車敬禮。看到此情此景,我情不自禁地熱淚盈眶。
我敬仰來自祖國各地的青藏高原上的建設者。為了西藏的發展,為了邊陲的安全,這些年,千千萬萬的建築、電力、築路、水利等各行各業的建設者,雲集雪域高原。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有普通勞動者,也有工程技術人員。他們頂烈日,冒嚴寒,爬山涉水,風餐露宿,甘於吃苦,用汗水、鮮血和生命書寫著對國家對人民的無限忠誠和無私奉獻。
漫步城市鄉村,隨處可見來自祖國內地的建設者。腳手架上的攀援、十字街頭的穿梭、汙水井口的忙碌、丈尺臺前的教誨、霓虹燈下的巡邏,小區門口的保安,處處都是他們施展才華的平臺。開拓者的足跡踏碎荒涼,用智慧的光芒照亮前方,使雪域高原成為點石成金的沃土,成為收割夢想的天堂。
我熟悉那些來自山東的援藏幹部。從上世紀60年代起,一批又一批的教師、醫生、工程師、建築設計師和領導幹部,從山東各地來到青藏高原,把自己的青春和聰明智慧貢獻給了雪域高原。有的家庭幾代援藏,獻了青春獻子孫。有的長眠在了雪域高原。
有一位我非常熟悉的領導幹部,是山東昌邑人,1957年,他只有一歲,趴在母親背上,一路顛簸進藏,今年64歲,但已經援藏63年。孔繁森、楊傳堂、李素芝、吳英傑等就是傑出的代表,他們是億萬山東人民的驕傲!雪域高原和齊魯大地都會銘記他們的名字!
雪域高原,人間天上,一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地方。從森林到草原、從雪峰到冰湖、從峽谷到懸崖、從一碧如洗的萬裡蒼穹到遮天蔽日的濃霧,那種驚心動魄等待曠世的沉寂,那種蒼涼而又充滿柔情、嚴酷又不失生機的美,特別是青藏高原上的那些頑強的生命,讓我感受到人的渺小,感受到對生命的敬畏。
是那些在生命禁區裡頑強拼搏、傾情奉獻,讓生命禁區成為人生樂園的人,讓我知道了生命的價值,明白了活著的意義。
不管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受到什麼委屈,都勇敢地笑面人生,永不停歇地向前走,直到生命的盡頭。
有一種精神讓我淚流滿面,有一種力量讓我信心倍增,有一種好人讓我怦然心動,有一種感動讓我淚水盈滿眼眶。寫著這篇文字的時候,我分明看到,那一座座高原魂莊嚴肅立、熠熠生輝。我仿佛看到在金色的陽光下,在和煦的微風中,伴著悠揚的暮鼓晨鐘,倉央嘉措在誦歌。
生活不僅有平凡和煩惱,還有詩和遠方。當你登上一座山時,就可以俯瞰不一樣的風景,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人只有在經歷了無數次歲月的洗禮後才會逐漸走向成熟睿智。
天地之間,任何人都是過客。驀然回首,曾經的過去只不過是人生長河中的一朵浪花,是如梭歲月裡的一縷馨香。
(2020年10月18日於泉城)
百花洲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