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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我們驅車一路向北到了丹吉爾(Tangier)港口,跟古爾德和博加瑪揮手再見,然後隨幾百名遊客一起登上了「雷貓」號——橫渡直布羅陀海峽的大型渡輪,直布羅陀海峽僅27英裡寬,是地中海和大西洋的交匯處。雷貓號在浪高風大的海裡起伏顛簸,害得船上大半遊客受暈船之苦,安妮和邁克也暈得厲害,中途我們經過了著名的直布羅陀巖石,它比我想像中小,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又從沒親眼所見的那種感覺。船停靠在歐洲最南的港口:安達盧西亞地區的阿爾赫西拉斯港(Algeciras)。我們在那兒租了兩輛車,沿著沿海高速公路向東南駛去,到了馬貝拉(Marbella)後左轉然後一路盤山到達了米哈斯(Mijas)。跟舍沙文一樣,米哈斯也是個純白色的山城,山下就是地中海!
Finca la Novia——安妮和琳達為大家租的小別墅,就在鎮子東頭,是一所稍顯凌亂的白色灰泥建築,屋頂是紅磚的,露臺上搭著葡萄架,還有一間鳥舍(餵著兩隻鴿子、兩隻美冠鸚鵡,還有3隻長尾小鸚鵡);屋外一個小噴泉源源不斷地向遊泳池送水,旁邊有個帶燒烤架的泳池酒吧。這房子還有一組為客人準備的獨立小屋,叫做Chica Novia,現在女孩子們把這兒改成女生宿舍,用一場熱鬧的枕頭戰發表了入住宣言。女兒們慢慢長大,可直到這次一起旅行,我才意識到她們能獨自走多遠。這個暑假剛開始的時候,莉莉在塞維亞附近的一個村子裡跟一個西班牙家庭一起生活了4周,專門學習語言。艾米莉上個暑假也參加了同一個語言強化項目,西班牙語也說得很好。這幾個孩子們在她倆的帶領下,每天都浩浩蕩蕩地去米哈斯「探險」,從鎮東頭到鎮西頭都有他們的新朋友。
在西班牙停留的這一周,我們沿著海岸安排了好幾次一天來回的短途旅行,在擠滿沙灘客的海灘和無數歷史名勝之間消磨時間。一天我們深入安達盧西亞的北邊和東邊,想體驗一下隱藏在群山後面的那些土地,我們參觀了格蘭納達(Granada)——此地是伊斯蘭文化在西班牙的大據點,也是阿布罕宮的所在地。阿布罕宮是13世紀統治安達盧西亞的最後一個摩爾國王所建,也是阿拉伯人作為要塞的宮殿式堡壘。不幸的是,我們在科爾多巴附近拐錯了一個彎,結果到達阿布罕宮——一座裝飾絕美、大得猶如一座小城的泥瓦建築群時,正好趕上宮殿下班關門。不過,由巨型石柱建成的宮殿外牆上布滿對稱的圓孔,也讓我們粗略感受到伊斯蘭建築的標誌風格——細節設計。
夜景迷人,我們決定乘坐格蘭納達的觀景大巴,大家在車上選擇了戴耳機聽錄音講解,錄音中的導遊專講歷史書上不收錄的內容,重點在格蘭納達的伊斯蘭文化遺產上。只聽一個男聲說:「很久以前,馬德雷山脈中藏著3顆黑鑽,找到它們的人就能做格蘭納達王,與非常美麗但是長著四隻山羊蹄的公主結婚。」我們還從錄音中學會了格蘭納達的一句古語:「碰到瞎眼的女人,別給她錢,因為在格蘭納達沒有比當一個瞎男人更慘的了。」這話引起女孩子們一片喧譁,這時查理冒出一句話:「這句話不通啊。」
群山和峽谷環抱間的格蘭納達,在夜晚的燈火中有如一張燦若繁星的掛毯,上面繡著白牆、紅瓦和蒼翠的松林,歷史和文化的融合仿佛能工巧匠,穿針引線將伊斯蘭、天主教,摩洛哥和西班牙等各種文明如同絲線一般密密地縫在一起。1000年前,伊斯蘭文明在這兒達到頂峰,隨後逐漸消弭,但這城市的每一塊石頭上都留著它不可磨滅的印記。
不過,西班牙之旅的最好時光還在後面。出發之前,莉莉就邀請了她住在塞維亞時的朋友瓦利恩德一家來跟我們小聚。於是,我們離開西班牙前的最後一個周日,他們驅車前來和我們共度了一個下午。約瑟和梅塞德斯·瓦利恩德是一對中年夫婦,在塞維亞城外的一個村子Dos Hermanos經營一家咖啡館,莉莉這個7月參加的「浸泡式語言強化項目」(跟一個當地家庭一起住,只說西班牙語)的大本營就在這裡。瓦利恩德夫婦成了莉莉的當地家庭,能再見他們莉莉非常高興。
瓦利恩德夫婦是午飯前到的。莉莉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一邊向我們介紹客人,一邊跟他們用西班牙語開玩笑。他們夫婦和莉莉之間的感情一眼即知。留著鬍子、戴一副眼鏡的約瑟熱情洋溢,渾身散發著一個年輕的大學教授的氣質;梅塞德斯是個慷慨、樂於助人的女人,有一雙特別善良的眼睛。約瑟語速很快,談吐充滿激情,連他的妻子有時也跟不上他。他們倆都不太會說英文。
在戶外的餐桌上,我們不斷為他們倒酒,大家一邊享受滿桌的美食,一邊用多國語言交流。莉莉和艾米莉熱切地翻譯著約瑟那些反應奇快的評論,他說我們端上來的雞肉「是世界級的美味」,說足球「如果下屆世界盃西班牙不贏,我會狠狠地摔一跤」,說西班牙的穆斯林移民「太驚人了——現在已經成千上萬了,每天還在不斷地湧入」。我們這些美國父母很享受看見自己孩子控制場面的那種成就感,這感覺對我和安妮來說還很新鮮。看女兒們幫我們做翻譯,引導我們進入一種別樣的「旅行體驗」:一場持續數小時的、非凡的文化邂逅。有一刻我環顧四周,被旅行帶來的快樂深深地觸動了!我們一行8個老外加上一對西班牙夫婦,一起品味了一個悠閒的下午,而這個下午的背景是那麼富有異國情調。我想在這一刻,貝爾德和提爾南兩家人,不再是一群普通的大人和小孩,而是一群不怕吃苦、勇敢、開放的旅行者,把所體驗到的人生百相都打包收藏在短短的兩周旅行中,收藏了值得餘生回味的記憶。
對這次旅行,我之前並不確信在期待什麼,但我通過這幾天了解了一些東西:兩個家庭裡最大的孩子已經不再是小孩了,他們是滿懷自信和必備的技能踏入生活的、非常能幹的年輕人。這次旅行帶來的許多挑戰——語言障礙、個人對舒適度的不同理解,甚至對一次緊急就醫的處理——都讓我們這些成人更加了解我們的孩子,了解在家時我們往往容易忽略的那一面。
他們也了解了我們,「你們大人有時候也像孩子似的,」查理說,「只是你們自己沒意識到而已。」查理,我想告訴你,有時候我們的確像孩子,還有,我們當然意識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