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元春是賈家嫡長女,她擔負著賈家興盛的重大責任,深宮之中,看起來錦繡繁華,可是那寂寞,那孤獨只有自己才會明白。
元春省親時,見到親人後淚流滿面,說出了一句不該說的話,為何要把她送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在外人看起來充滿了誘惑的地方,在元春看來,那就是牢籠,是禁錮她青春的監獄,是見不得光的地方。
皇宮對普通人來說,意味著榮華富貴,意味著家族興盛。可是殊不知皇帝一人就擁有「後宮佳麗三千人」, 能有幸得到皇帝恩寵的宮女是百裡挑一的,在這些鬥爭之中,誰又看得到那爭寵的慘烈,誰又看得到那些寂寞韶華白了頭髮。
一、元春擔負著賈府的興衰成敗
賈府的子孫中沒有能擔負得起家族興盛之人,元春作為嫡長女,從生下來就肩負著責任。
她無法任性,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將來,她的將來就是走進那冷冰冰的皇宮,在沒有任何親人的宮廷中,取悅一個至高無上的人,這個人由不得她選,她只能順從,而且要想盡辦法去爭取他的寵信。
皇宮中佳麗眾多,能脫穎而出的人又有多少?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合,也是才貌與運氣的雙重考驗。
絕大多數的人得不到皇帝的青睞,只能在這深宮之中虛度光陰。元稹的《行宮》中如此描述:「寥落古行宮, 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 閒坐說玄宗。」
大多數人熬得霜雪滿鬢也未必能見到皇帝,所以元春在宮中的日子怎麼能算得上快樂呢?就算皇帝分給了一分寵愛那又怎樣?大多數時間還是獨守空閨。
春日的柳枝、夏日的蟬鳴、秋天的落陽、冬天的殘雪,都只能坐在紅牆之內默默欣賞,這一刻元春的心中是否還想著那曾經快樂的時光?
一寸光陰一寸金,元春在這光陰中虛度,在紅燭高照中醒來時,灑落在地上的可是獨孤的眼淚。
元春只能獨自承受著無邊的痛苦,在這深宮之中哪裡有可以傾述之人,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敵人在身邊環繞,她不敢抱怨,無從訴說,她必須去承受這一切,因為她是賈府的嫡長女,賈家的興衰成敗都繫於她的身上。
她一個弱女子扛起的是整個家族,偏偏朝堂之上她還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賈府那些不肖子孫以為憑藉她的力量就可以安枕無憂,卻不知道她在以性命相搏。
她沒有情、沒有愛、沒有欲,她一生都為家族的命運燃燒自己,直到油盡燈枯,青春消逝。
二、一個擔負家族命運的人,她關注一切,唯是辜負自己
在《紅樓夢》中元春的著墨不多,即使這樣,人們看到的還是一個為了家族命運而犧牲自己的女子。
她擔負了家族的命運,關注著寶玉的成長,關注著家族的動態,唯是辜負了自己,她沒有所愛的人,除了家人,她沒有自己的私慾,除了對於家族有利之外。
元春的欲望是什麼?就是得到皇帝恩寵,家族興盛,這個欲望其實無關自己,這是一個家族的利益。
進入皇宮後的元春呢?她一定是憑藉了自己的才幹得到了皇帝的寵愛,要不然不會得到「烈火烹油」般的繁華,這一切是如何換取的呢?當然是她用順從換取的,用自由換取的,得到皇帝的寵愛哪裡有那麼容易,僅僅是美貌是無法得到長久的愛,只有家族中的成員互相配合,才能保住家族的長久興盛。
可是很不幸的是,賈府中真的很難有人與她共同成長,寶玉厭惡仕途經濟,賈鏈、賈蓉等賈府子孫更是無法擔負大任。
賈元春像一根獨木在支撐這一個將傾的大廈,她明白,一旦自己油盡燈枯,就是賈府衰亡之時。
當理想的欲望與現實的殘酷相碰撞, 理想的欲望就不得不屈服,元春壓制自己的性情,在這紅牆之內,委曲求全,她沒有幸福,沒有快樂,只有對於家族的責任。
王國維曾說:「存於自己之苦痛, 彼之生活之欲, 因不得其滿足而愈烈, 因愈烈而愈不得其滿足, 如此循環而陷於失望之境遇, 遂悟宇宙人生之真相, 蘧而求其息肩之所。」
元春的痛苦就是陷於失望境地, 抽身不得, 不但無法抽身,還得繼續在這裡苦苦的掙扎,掙扎得沒有希望的時候,她是否也在心中怨恨這無情的命運。
如果沒有這深深地怨恨,在省親時,她也不會涕淚交加的說出,為何要把她送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了,這是積鬱了多久才脫口而出的話語,只有見到親人時,才能這樣肆無忌憚。
當她告別骨肉至親時,她一步三回頭,她不知道這一別將是何時才能相見,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她無法說出口,她只能忍耐,壓抑自己的心情,壓抑這一生的追求,以及自由。
三、親情是她永遠的痛
元春也是血肉之軀,親情在她心中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如果不是這難以割捨的情懷,她又何必去受那千刀萬剮的悲痛。
她是疼愛寶玉的,在沒有入宮之前,她對寶玉如同母親,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弟弟身上,在入宮之後, 她又時時帶出信來與父母說:「千萬好生扶養, 不嚴不成器, 過嚴恐生不虞, 且致父母之憂。」
元春在那寂寞深宮中鎖住了春愁,在那孤獨長夜中思念著骨肉之情,她時刻想念著家中的親人,她忍受這骨肉分離,就是為了換取家族的興盛。
親情是她心中永遠的痛,當賈政啟:「園中所有亭臺軒館, 皆系寶玉所題」時, 元妃聽了便欣慰地笑說:「果進益了。」見到寶玉後, 元春命他前來「攜手攔於懷內, 又撫其頭頸。笑道:『比先竟長了好些……』一語未終, 淚如雨下」。
一切的委屈在見到弟弟之後,好像都不存在了,她所受的委屈都不再是委屈,也許她這樣安慰過自己,一切為了家中骨肉,都忍了吧。
可是父母見到自己後,因為自己的身份客氣了很多,元春明白,她已經脫不下這身象徵權力的衣服了,一旦穿上了皇家衣,就已經不是她自己了。
雖然如此,她也強忍著親情失落的悲傷,前面還有漫漫長路等著她,她不能有一刻停歇。
《紅樓夢》只在第五回寶玉遊太虛幻境,和第二十二回制燈謎賈政悲讖語中暗示過元春的命運, 元春的命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元春在深宮中的遭遇, 通過透視元春的命運,我們可以看到元春是如何一步步地演奏她的深宮悲歌。
元春最後還是死於深宮,也許死對於她來說是最好的解脫吧,這人生活著又有何樂趣呢?寂寞的宮牆之柳,那燃燒到深夜的紅燭,哪一樣不是她的命運之殤。圖片來自網絡,若有侵權必刪,再見藍橋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