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廈門阿妹迎春寄來陳皮茶,泡來細細品嘗,初聞有醇香,其味清淡;再泡湯濃,香味更濃,入喉醇厚。我自己血糖本來高,喝了這茶,感覺神清氣爽,也更加懷念廈門,懷念廈大的兄弟姐妹們。
80年代的大部分廈大學生,住在南光、凌雲、風雨、石井、豐庭和芙蓉等宿舍樓。除了芙蓉和豐庭,其他好像大部分是80年代的建築,反映出當時中國經濟向上發力的良好勢頭。
我一直覺得,廈大最有建築特色的是始建於上世紀50、60年代的芙蓉樓群。樓群共5棟,以芙蓉湖為圓心形成半合圍形外廊建築,中式樓頂、西式屋身,主體建築高3層,有的地方加高至4至5層,充滿藝術氣息。
芙蓉樓室內的光線似乎沒凌雲、石井這些新樓透亮,記憶中是木製上下鋪。粗大黝深的木材、集體宿舍凌亂的蚊帳、加上廈門悶熱潮溼的天氣,帶給人們的感覺,是歲月的沉悶和滄桑。
那些木床的年齡,似乎比當年十七八的我們,年齡更大、更長。
85年8月底,我們晚上到達廈大,然後去芙蓉二找同學。從南光樓走出,站在三家村環顧四周,卻看到一模一樣的芙蓉樓。因為初來乍到分不清楚,頓時迷糊,在芙蓉二和芙蓉四這兩座樓之間,耗子一樣沒頭沒腦亂竄。
想想那時的我們,真挺逗。
在學校的南光、凌雲和石井樓宿舍,房屋中間是書桌,靠牆四個上下鋪,可住八人,均為藍漆鐵架木板床,沒電扇,更沒空調(那時沒聽說過空調,沒空調的概念)。
----要說起那時的「天然空調」,就是打赤膊光膀子,還有海風、海水、井水和雨水。
穿短褲泡水井、光屁股遊到深海,上岸時套上一條短褲,在沙灘懶懶躺下,此時最好再下一場斜斜的小雨,這是最舒服的。
當然,在入夜微微的細雨中,輕輕摟住身邊女友,或依偎在男友懷中面向大海,則是最甜蜜、最理想的。就像閩南歌曲《小雨》所唱的:今夜風雨飄飄落裸離,陣陣雨聲滴滴帶情意。熱戀時的天氣,像今夜的晚暝;小雨啊,你甘擱會記。拿起初戀寫信彼枝筆,輕輕寫出一句我愛你!無奈這全部是今夜風雨快創治,小雨引阮想起你!
沒戀人也沒關係,一個人愣愣地坐在沙灘,去想念遠方的親人、去想念單相思的夢中情人,任頭腦胡思亂想,任心裡七上八下,也是一種痴痴的美好。
----當年這樣肆意的青春,大概誰都想再回去一次吧!
本科生住在芙蓉樓,而研究生住凌雲樓,倆人一個單間,條件比本科生優越。
芙蓉八和芙蓉十的幾座樓,好像蓋得比石井樓更早些。其中,芙蓉八201房間靠近男廁,這間房和頂上的301至701室都比較大,好像能住十人。
芙蓉八201房間靠近去石井樓路旁,因為是上坡路,所以成了第一層;之所以叫201,是因為下面還有一層房屋。
這間宿舍特別有意思。從宿舍門口向外看,下幾步樓梯就與馬路平層,算是一樓;而從窗子向外看,則是二樓向下俯視,正好看見女生們婀娜多姿地進出石井樓。
芙蓉七住的是留學生。
那時在廈大,沒見過非裔留學生,基本都來自歐美、日本和東南亞。
後來,原籍石獅的菲律賓華僑蔡清潔先生捐建了專門的留學生樓----清潔樓。
有些留學生剛到中國,漢語還不太靈光。看到自己住的宿舍名叫「清潔樓」,再聽到「清潔工」、「清潔車」、「清潔袋」這些詞,總是一頭霧水,用委屈的目光向四周看看,怎麼也搞不清楚「清潔」二字究竟代表著幾層含義。
留學生裡也出過名人。據85級黃毅同學回憶,崔健搖滾樂隊有一位著名的日本樂手,就曾住過芙蓉七。
據說此人剛來廈大時,根本不會彈吉他,後來芙蓉四有一位85級貴州同學教他,從此琴藝大增,以後才有了和特立獨行的中國搖滾之父崔健的合作。
那時男生曾一度流傳,西方男女學生白天在芙蓉七樓頂裸曬。
這算是一條撩人又撩心的尼瑪級傳聞,傳來傳去,最後鬧得企管系85級幾名男生連續幾個中午,偷偷爬到樓頂去驗證。
估計他們悄悄上樓,不是為了看裸男,那應該沒啥意思。
不過,不僅裸男沒見到,就是傳聞中的西方裸女,也一次沒碰到過。
可越是碰不到,越好奇,越要上樓去看。
大伙兒當時真是太年輕----其實就算看到,又會怎樣?估計沒人想過。最大可能就是屏住呼吸傻眼,或是撒丫子去廈大派出所報告。
象阿雁那種連女生手都不敢摸一下的「處級」男生,要真在芙蓉七樓頂迎面撞到款款而來的西方裸女,估計得閉眼從樓頂一躍而下,要不就是一嘴哈喇子半癱在樓梯口發愣。
----接著,肯定半暈半抽搐昏過去(當然,昏迷中也一定不會閉眼)。那種過電的效果,肯定比在男浴池震撼多了。
有時回憶起這些,想像著他口中流涎地眼睜睜看著西方裸女突然從眼前閃過,瞬間翻了白眼兒癱軟在樓梯口的情景,想想都樂。
不止阿雁,所有的廈大處男們,都得暈菜。
那種想像中的火辣場面,興許只有後來能迎面撞火車的廈大第一猛男隋建人、長安街迎面撞汽車的銀錘好漢黃加國可以坦然面對。說不定,這豪情萬丈、氣貫山河的企管系哥兒倆,反過來能讓西方裸女閉眼跳樓。
還有幾位男生,本來受邀去芙蓉七跳舞,可在樓下恰巧碰到一位高個兒日本美女,坐在一名西方男留學生腿上,倆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幾名男生頓時怒不可遏,連帶對八國聯軍的國讎家恨都湧上心頭。音樂系有個哥們兒耳聞目睹,熱血沸騰、雙目圓睜直奔琴房,一曲《怒吼吧,黃河》激揚而出,震驚四座。
據說那天,本來在班裡常被老師罵做「胡蘿蔔手指」的他,激憤與嚮往之下,運用刮奏、多連音彈奏、緊密大跨度和弦連接、輪指彈奏、加上急速琶音的技巧,居然把鋼琴彈出了氣勢磅礴的交響樂震撼效果。
那琴彈得排山倒海,勢不可擋,連著名琴師聽了,都熱淚滾滾自愧不如。
估計日本美女要是坐他腿上,以後樂壇就沒朗朗啥事兒了。
其實,歷史上中國名人娶東瀛女子的還真不少,民國娶日本人為妻更是風尚。儘管那時日本是世界列強,而神州是被蹂躪的積貧之國,但並沒妨礙優秀的中國男子徵服日本女人。
孫中山、辜鴻銘、蘇步青、趙浩生,陳其美、戴季陶、陶晶孫、李叔同、蘇曼殊、張大千、康有為、蔣介石都有過日本戀情,郭沫若也曾娶日本貴族佐藤富子為妻。
最牛的是著名軍事家蔣百裡,娶了日本太太,卻研究了一輩子抗日,妻子誓死相隨。
不過,對當時的廈大男生們來說,跨國婚姻不敢想,但跨國食品卻勾起了很多人的饞蟲和食慾。
八十年代中期,很多舶來的東西,大家沒吃過、沒見過。
既然芙蓉七有外國留學生,自然也就有外國食品。
猛男隋建人,當年穿得暖、吃不飽,手裡掂著留學生們送的鐵盒圓罐黃油,心中大喜。聽說能吃,立即急不可耐打開罐頭,一看罐裡金燦燦的黃色,以為是大雪糕,眉開眼笑拿過來就啃。
黃油到了嘴裡,建人馬上膩歪得愁眉苦臉,心想這啥味道啊?
留學生解釋說,這是塗抹在麵包上吃的。
於是,企管系幾個人又湊錢,大伙兒一窩蜂跑到廈大門口百貨店去買麵包,之後專心致志地把黃油塗在麵包上,砸吧著嘴品嘗鬼佬鬼妹的洋口味。
黃油融化的油脂被麵包吸收,脂肪+碳水化合物的魅力顯現,立即增添了麵包香甜的味道。
大中午的,建人吃得香,一口氣吞下十幾片麵包加兩大罐黃油。到了晚上,一向飢餓感強烈的他,愣是沒覺得餓。
可有一樣:全身火熱發燙,總琢磨著要上房揭瓦。
永健、小兵等同學看不下去,笑著建議他,不妨探頭看看樓外花枝招展路過的姑娘們。
隋建人緊閉雙眼,大叫不能!心想這要是一探頭,保不準竄出去,說不定就犯大錯誤。
----那股子勁頭,一直憋到畢業後,在廣東三水活生生迎面怒撞火車。
唉,兩大罐外國黃油,竟然鑄就了齊魯大地新一代闢邪門神,鋼鐵就是這樣煉成的。
這是在集體宿舍,而臨湖的芙蓉二和芙蓉四後面的東邊社,則另有一番接地氣的景象。
80年代中期,自從美術系學生鄭文東和當地的精窮社員、鰥夫宗阿伯用一鍋鹹菜番薯粥開創了東邊社的蔥姜蒜煙火氣後,開始有大學生租住這裡的民房,除了男女戀愛開房和調皮搗蛋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貴。
記得1986年,新聞系招收了一名來自澳門的學生曉白。
曉白個子不高,穿著我們大陸學生從未見過的T恤款式,用的雙肩挎背包也是我們沒見過的。
最早我們以為他背的是降落傘,心想這個澳門小兄弟有趣,怎麼背著空軍裝備就上學來了?
土樓遊子鄭重其事地問,他不會在凌雲樓頂練習跳傘吧?
阿天說,不至於吧?這要被海風吹到南普陀尼姑庵,降落傘把他和尼姑們罩在一起,到時說不清楚啊!
當時我們用的,基本都是軍綠色小挎包,有的上面印個五角星,有的印著「農業學大寨」字樣。還有個學生,藍色小挎包上是「人民郵電」幾個字,估計父母是郵政局的。
有幾位女生,每天上課還驕傲地提著塑料編織袋----現在,那玩意兒除了四線城市裡的農貿市場,其他地方都見不著了。
在當時,編織袋可是時髦貨----物以稀為貴呀!
澳門學生曉白打扮得乾乾淨淨,出來進去很有禮貌。尤其是他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看著就那麼乾淨利落。
我們大陸學生,第一次意識到髮型的力量。
來自城市的孩子,用自來水和手指梳頭,就算對得起自己的儀容;而有些農村的孩子,甚至把唾沫吐在手心裡,放在頭髮上向後攏攏,也算梳頭了。
沒幾個廈大學生隨身帶梳子的。
有梳子的,也把梳子小心翼翼地鎖在自己抽屜裡。那既是私人用品,更是小巧的貴重物品。
一把好梳子,兩三塊錢,那時的人均月收入,才幾十塊錢。
男生們覺得曉白時髦,便向曉白學習,也偷偷用梳子梳理頭髮。可梳來梳去,再看人家的髮型,就是不一樣。
後來才知道,他有一個小巧的吹風機,是專門用來吹頭髮的。
那時我們國內,新婚夫婦婚禮前到理髮館,才用海鷗牌洗髮膏和吹風機吹一次頭髮。理髮館用的,一般都是焊槍似的長風牌電吹風機。
我們幾位正黃旗胡人從沒見過這麼精巧的小吹風機,後來想方設法借來,搗鼓半天,總算長了見識。
有一次,下鋪的福清同學阿福酣睡之時,我們偷偷用吹風機好奇地吹他眉毛。
沒想到熱風「呼」地湧出來,把那哥們兒從睡夢中一下燙醒。
阿福驚醒的瞬間,睜開眼睛嚇得大叫,以為我們手裡握的是一種新式手槍。
大家衝睡眼惺忪的他高喊一聲「火焰噴射器!繳槍不殺!」
阿福也風趣,明白過味兒來後,無可奈何用手向胯指指,一臉無奈地對韃子們說,「槍在下面,誰需要?拿去!」
大伙兒哈哈大笑。
最後,我們費了半天勁,總算學會了吹風。
可等我們學會了吹風,和人家曉白的髮型還是不一樣。這才知道,世界上除了梳子和吹風機外,還有一種東西叫「髮膠」。
我們從初中時候起,整理頭髮一般用水蘸,要不就是帽子壓。髮膠?以前沒注意過,也沒聽說過。
曉白在集體宿舍住了些日子後,就一個人到東邊社租單間居住。那時東邊社七八平米的單間,每月租金十元,十平米二十元。
曉白出手闊綽,一下給房東甩出二十塊錢,把東邊社頂級的總統套房拿下。
房東大喜,遲疑著說道:「這位澳門同學,要不你出五十元,我家就全租給你了?」
曉白愣了,「那你全家去哪裡住?」
房東垂下頭,然後抬頭豪爽地揮手道,「我們都是普通百姓,可以到水庫搭棚子去住!反正廈門沒冬天!」
他嘆口氣,「家裡孩子都大了,用錢地方多,可實在缺錢啊!」
於是,曉白索性又多花十元,為幾個愛湊熱鬧的同班同學在房東家租了個單間,專供大家讀書和聊天喝茶用。
這種大資本家的豪闊做派,讓他頓時成了86級國際新聞班裡的領軍人物。
房東家每月多了三十元收入,相當於多出一個上班族,從此也直起了腰板。
後來曉白告訴我,那時他父母每月的薪資,分別是數千澳元。
80年代中期,國內人均月收入就幾十元,大城市和沿海稍高些。那時南朝鮮人均月收入三千多美元,就是北朝鮮,人均收入也九百多美元。
可當時,我們實在太窮了。
對於大部分廈大學生而言,每月要是花三十元租房,剩下就只能喝西北風了;而同時期的港澳臺,人均收入已經數千,隨便出手三四十元,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那時大家真是搞不明白,怎麼港澳臺那麼有錢,可咱們這麼拮据、緊巴?
----就像東邊社那些本地居民們,無論宗阿伯、陳伯,還是裘德·洛兄弟、珍姐一家人,都是那麼聰明、勤勞,大家和港臺人一模一樣,都是倆肩膀扛一腦袋,但論吃的比不上人家、論穿的比人家土,兜裡沒錢沒銀子。
我有一位高中同學,大學畢業後當了公務員。她和我聊起早就去世的父親,含淚深深嘆口氣,說她爹那代人苦,一輩子連魚香肉絲和辣子雞丁都沒吃過幾回。
----想想我們的父輩,曾是何等困頓!
其實,我們這些66年、67年出生的人,也都經歷過經濟不富裕的那段歲月。
現在有人常說,很懷念七八十年代的生活。對這樣的話,我其實一點兒共鳴都沒有,也根本不懷念那時物資的貧窮、匱乏、乃至落後。
一分錢掰兩半花,沒吃過、沒見過、沒穿過什麼,那曾是何等糟糕的日子!
回想我們這些大陸學生,和澳門的曉白對比,曾是那麼強烈!那麼分明!
進入廈大三年後的夏天,勤工儉學的曉白帶一個臺灣旅行團,先是去了北京,之後就離開大學,也離開了大陸。
前些天,他看到我寫的廈大隨筆,加了我的微信。
我們再次通話,已是過了31年。
他告訴我,自己在澳門特區政府工作,是特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曉白的同班同學,告訴了我當初他在廈大東邊社租房的「豪闊」傳奇,也講述了他在廈大談戀愛的愛情故事。
曉白是新聞系學生。第一次戀愛,是用系裡發的「奧林帕斯」相機,偷偷拍攝了一位心儀女孩兒的倩影。
照片洗好後,他特地從澳門買來精緻的鏡框,然後琢磨著怎麼把照片送給那個小鳥依人的姑娘。
這一天,他在新聞系一群光棍兒的起鬨中,鼓足勇氣,乘著姑娘去食堂打飯出來,怯生生拿著洗好的照片上前說道:「小妹,這是你的照片嗎?」
那女孩看了照片,十分詫異和驚喜,「這是我啊!」
曉白期待地望著對面的女孩,「小妹,照片給你!你的照片真美!人更美!」
那女孩紅了臉。
曉白呢,臉也燙得和赤道似的,可他依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
姑娘突然愣住,面容嚴肅起來,「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啊?」
「你在哪兒找到的這照片?!」
「……」
「誰給我照的?」
「……」
「說!」
「小妹,我覺得你很美,很清純,我很喜歡你!」
……女孩兒頓時羞紅了臉,這麼大膽直率的表白,讓她天旋地轉。
愣了一會兒,她看看斯文純淨的曉白,「同學,你是八幾級的?」
「八六級的。」
「我比你大!」
「啊?----那沒什麼吧……」
「我不是你小妹,你應該叫我姐!」
「小妹!不,姐,我喜歡你!」
……
一位男生從食堂打飯出來,看著自己的女友,又看看一臉通紅的曉白。
女生衝曉白一笑,「……我男朋友來了,抱歉。」
曉白眼睜睜看著心儀的女孩兒,親暱地挽住那個男生的手臂離開,這才發現自己眼中噙滿了淚水。
心中憧憬的兄妹戀,剎那間變成姐弟戀;可這段美好的姐弟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的同學講起這些往事,哈哈大笑,之後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這聲大笑和微弱的嘆息,把我們都帶回了美好而懵懂的青蔥歲月。
我對曉白說,雖然他當年看上去十分靦腆斯文,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位十分浪漫、勇敢和有情懷的人,愛學習、愛生活、愛同學、愛民族。
曉白呢,通過微信,把從前和現在的照片發給了我。
他曾在東邊社最豪華的總統套房,留下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不僅是他本人的個人紀念,更是東邊社當年難得的記憶留存。
照片裡,曉白身後的房屋,就是當年廈大東邊社最好的房子。
廈大時的曉白,是一個羞澀的少年;而現在的他,已是一位目光犀利、敏銳的中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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