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空難暴露出航空業面臨的殘酷現實
本報駐俄羅斯記者 關健斌
今年9月14日，俄羅斯聯合航空公司發生的空難是俄羅斯近兩年來發生的損失最為嚴重、最大的一起空難，共造成88人死亡。該空難引起了總統梅德韋傑夫和總理普京的高度重視，兩人在第一時間向遇難者及其家屬表示哀悼和慰問，並立即下令俄政府有關部門要儘快把造成此次空難的真實原因查個「水落石出」。
9月18日，俄羅斯國家航空委員會技術委員會代表對外公布，俄羅斯聯合航空公司在彼爾姆州墜毀的俄航波音737客機失事原因並非機械故障。該技術委員會代表說，根據對飛機「黑匣子」的解讀和對飛機發動機殘片的研究表明，發動機沒有起火，飛機也未在空中爆炸，「兩臺發動機一直工作到飛機撞擊地面。」該代表強調，此起空難的真正原因還在調查之中。這樣看來，俄官方就這起空難給出一個明確說法仍需時日，但俄媒體和分析人士已開始幫政府分析俄羅斯航空業所面臨的嚴峻形勢了，並提出了「誰之過」這個不容迴避的問題。
9月18日出版的俄羅斯《共青團真理報》用兩個版的篇幅發表了題為《是什麼讓俄羅斯航空業陷入危機》的調查文章。該文章披露，「空難暴露了一個殘酷的現實，那就是俄羅斯航空業正處在深度危機之中。」文章歷數了當今俄羅斯航空業所面臨的尷尬局面：飛機嚴重老化、有經驗的飛行員嚴重缺乏、航空管理體系嚴重缺位，等等。
老飛機、二手飛機滿天飛
近年來，俄羅斯航空工業處在深深的危機之中，民用飛機製造部門實際上處於停擺狀態。俄羅斯航空管理局局長巴丘林稱：「俄羅斯各航空公司目前服役的飛機基本上都是蘇聯時期的產品，這些飛機的狀態每況愈下，飛機各零部件的運行已不是十分有效。目前，作為俄羅斯各地區航線客運中的主力飛機，圖—134客機基本都是上世紀80年代出廠並投入使用的。」
據俄航空權威管理部門對排名前15位的航空公司所作調查顯示，在俄各航空公司目前運營的飛機機型中，圖154佔26％，其平均服役年限已達24年；圖134佔23％，平均服役年限高達29年；波音737佔11％，平均服役年限為14年；空中巴士A319佔8％，平均服役年限為6年；空中巴士A320佔7％,平均服役年限為9年；伊爾86佔6％，平均服役年限為18年；伊爾96／300型佔5％，平均服役年限為11年；波音767佔4％，平均服役年限為14年；圖204／215佔4％，平均服役年限為3年，空中巴士A310佔2％,平均服役年限為12年；其他機型佔4％，平均服役年限為14年。
對於這個數據，本報記者深有體會。來莫斯科兩年了，每次去外地出差，在買機票時，我總要問一句：「是什麼機型？」後來，我發現，不光是我在習慣性地問這個問題，其他俄羅斯旅客在買機票時也喜歡問這個問題。如果不巧遇上「老掉牙」的飛機，那麼旅客們就只能暗暗地求上帝保佑了。所以，俄羅斯旅客乘飛機旅行或出差時，總有一個習慣——每當飛機安全落地時，機艙內總會響起掌聲。我想，這掌聲既是送給確保所有旅客平安到達的機組成員的，也是送給平安飛抵目的地的老飛機的。
俄羅斯這些年經濟恢復很快，各航空公司為什麼不更換新飛機呢？以前，俄羅斯各航空公司要想從國外進口新飛機必須支付「天價」進口關稅，這讓各航空公司老闆不得不捂緊錢袋。為保護本國航空製造業，俄羅斯政府進口飛機的關稅高達飛機價值的40％。但這一措施並沒有真正推動本國飛機進入市場，每年，俄羅斯航空工業製造的民用飛機不超過10架。與此同時，據俄交通部門預測，2010年前，俄羅斯的客流量將增加到每年至少5000萬人次，而航空公司需要200架新型幹線飛機和300架支線飛機。
一些聰明的航空公司老闆想出新主意，「買不起飛機就租飛機」。俄羅斯許多航空公司都在向國外航空公司租飛機或買「二手飛機」。2004年1月15日俄羅斯「資本中心」投資公司與德國漢莎集團控股的託馬斯·庫克旅遊公司籤訂合同，購買12架二手的波音757／200型客機，總金額1．08億美元。
隨後，各客貨運航空公司紛紛效仿「資本中心」投資公司的做法，或租或買國外的飛機，來個「借雞生蛋」。俄羅斯聯合航空公司這次發生空難的波音飛機就是從國外進口的「二手飛機」。該飛機出廠於1992年，並在中國的5家航空公司間轉手過多次。
9月9日，總理普京在參觀烏裡揚諾夫斯克「航星」工廠時宣布，政府已將50座以下客機的進口關稅降低了20％，為期9個月，從2009年1月1日起執行。此外，俄政府還在醞釀大幅度降低國內航空公司購置新飛機的進口關稅。
機票只漲不跌 服務名存實亡
最近，俄羅斯老百姓都報怨國內的飛機票價格越來越貴、只漲不跌。本報記者在俄工作兩年，很少聽到賣「打折票」的，即使偶爾遇到打折票，其打折的幅度與中國相比也是「滄海一粟」。曾經有一段時間，俄羅斯聯合航空公司壟斷的莫斯科至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國內航班機票價格甚至比莫斯科至北京和莫斯科至東京的票價還高，而從莫斯科到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飛行時間為四五個小時，莫斯科至北京的飛行時間約為8小時。
俄航空業內人士稱：「俄各航空公司沒有打折票的主要原因是客流量不能達到『打折的商業要求』。」該人士稱，歐洲一個主要航空公司每年的客運量就有3700萬人次，而俄羅斯各航空公司在境內的全年客運量也不過4500萬人次。
機票只漲不跌，各航空公司的服務卻總也跟不上。據《共青團真理報》報導，這次空難發生後，俄境內各主要城市間的航空交通基本停滯，各航空公司都在「自檢自查」，上百個航班被迫延誤，延誤時間超過24小時。上千名旅客不得不在各機場的候機室內苦等。沒有人給這些旅客提供食物，也沒有人給這些旅客安排住宿的賓館，而且還拒絕退票。
航空公司機票只漲不跌的一個主要原因是航空汽油的只漲不跌。自去年11月起，俄羅斯航空燃油價格就開始瘋漲。今年6月中旬，俄羅斯航空汽油價格已經超過歐洲。為應對燃油漲價，許多航空公司不得不大幅提高機票價格。機票漲價導致旅客數量下降，而旅客數量下降又導致航班數量減少。收支難以平衡，使航空公司運營陷入惡性循環。
俄羅斯是世界上石油生產和出口大國，但讓人不解的是，俄羅斯的航空汽油價格卻是世界上最貴的，甚至普京也對此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俄羅斯航空公司業內人士無奈地對記者透露：「俄羅斯的航空汽油價格是跟著美歐等國際市場的油價變動的。只不過，當國際市場油價上漲時，國內航空汽油的價格會在第一時間跟進；而當國際市場油價下跌時，國內航空汽油的價格卻總是反應遲鈍。」
本報莫斯科9月20日電
(責任編輯：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