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會議
日前，外交部公布了45個國家（地區）對持普通護照的中國公民實施免籤、落地籤證政策，春節以來部分旅遊者已經享受這一政策，持空白護照在國外度假。此前外交部長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我國已與81個國家籤訂了有關籤證的協定。除了免籤和落地籤外，還有簡化手續、加快辦理時間等措施。免籤國和落地籤國家此次「激增」，其實質原因是什麼？將帶來哪些變化？
本期嘉賓
中國社科院旅遊研究中心
特約研究員 劉思敏
廣東省旅遊局發展規劃中心
副總規劃師 周志紅
遊客 儲時清
本期主持人
南方日報記者 向傑
實習生 康華
主持人：您如何看待免籤和落地籤國家數量增長加快這件事，您認為其原因是什麼？
劉思敏：這是本屆政府更關注民眾利益、滿足民眾出境遊需求的體現。中國出境遊客的快速增長，表明出境遊已成為「民生」的組成部分，需求越來越大。在改革開放以前，中國在國外只有大使館，領事館就不會有。因為基本上很少中國人出境旅遊，領事保護的功能沒有存在必要。隨著出境遊需求的膨脹，外交部和旅遊局自然會在這方面有所作為，為民眾出境提供更多便利。另外，一些國家，特別是東南亞等國，其發達程度並不比中國高，而旅遊又是其支柱產業，這些國家為開發中國龐大的、非常有潛力的可持續的市場，所以他們必然會在籤證上提供更多的便利。
為滿足民眾不斷增長的出境旅遊需求，一方面，國家旅遊局同越來越多的國家籤訂中國出境旅遊目的地協定。過去很少有中國人出境旅遊，外國政府不會給中國人發放旅遊籤證，所以那時中國人出國只能拿到商務籤證、探親籤證，即便是想去旅遊也得以探親訪友等理由出去。通過這十多年的發展，中國政府同100多個國家進行協商談判，同這些國家共同籤訂旅遊合作協議，讓中國公民不需別的原因，僅以旅遊者身份便能外出去更多的國家。另一方面，民眾出境遊需求旺，但一些國家旅遊籤證仍然手續複雜，國家開始儘可能地為國民提供便利，降低出境旅遊的費用和手續，於是免籤和落地籤國家才逐漸增多。
周志紅：我認為近年來免籤和落地籤國家增多有三方面原因，第一是國家對這方面越來越重視，外交部不斷同其他國家洽談、努力協商的結果；第二，從根本上說，是國家綜合實力增強、國際地位提高的原因，一些國家願意對中國放寬籤證政策；第三，是由於中國出境遊規模不斷擴大，國民境外旅遊的需求、人次以及消費能力不斷增大，一些旅遊為主要產業的國家希望藉此招攬中國遊客，擴大中國市場。隨著中國的綜合軟硬實力不斷增強，對中國放寬籤證政策國家只會越來越多。
主持人：免籤和落地籤國家增多對於蓬勃發展的境外旅遊業和遊客來說都是好消息，但也有人認為隨著出境遊中國遊客越多，異國景區也被國人「佔領」，可玩性降低，同時部分中國遊客素質還不夠，將惡習影響更廣泛，影響國家形象。您怎麼看待這種觀點？
劉思敏：我認為這種觀點就不值一駁。全球化時代，必然是開放、透明增加雙向交流互動的，障礙當然是越少越好。免籤和落地籤逐漸增多可以讓中國公民出境旅遊變成家常便飯，而不是說是一項奢侈品。任何文明人都會嚮往外面的世界，旅遊消費和普通消費有些許不同，就是這裡面有很強的精神特徵。國民出境遊人次逐漸增多，表明精神需求的質量和層次都有所提升，而免籤國增多正是不斷滿足這種需求，這是毋庸置疑的好事。這些負面觀點，我認為十分矯情，難道籤證政策不放寬就不會被中國人佔領嗎？就比如那麼多年泰國對中國都在實行籤證政策，現在政策也沒有完全放開，那中國人不是照樣大批地去泰國旅遊？
周志紅：越來越多的國家對中國放寬籤證政策對旅遊業和遊客來說只會有好處。雖然即便沒有落地籤和免籤政策，中國公民憑旅遊籤證也可出境旅遊，只不過手續會比較複雜、等待時間也較長，還多出現因手續不齊而拒籤的情況。出遊免籤和落地籤國家，對遊客來說提供了相當的便利，甚至只要帶上護照和當地的機票、預訂好酒店就可以「說走就走」，這對遊客來說這都是有利無害的。
儲時清：作為一個遊客的立場，我個人當然希望出國旅遊籤證越簡便快捷越好，這幾年出境遊，沒少為籤證問題操心，尤其是到歐美等發達國家，希望今後在這方面有更多的利好政策出臺。不過另外一方面卻是也有一點點擔心，可能是由於國內的假期都差不多，每次放長假到東南亞等地，景區景點甚至整個城市都是中國人，以為回到了國內。而且有些遊客的素質確實讓人難堪，估計還是需要一個過程吧，聽說以前臺灣、香港遊客也有過類似的時期。
主持人：目前公布免籤或落地籤的45個國家，大部分都是相對比較不知名國家和地區，有網友甚至說是「窮鄉僻壤」，完全互免籤證的地區僅有四個，對此您怎麼看？
劉思敏：完全互免籤證對國家與國家之間是相互的，相互信任才會免籤。兩國要麼一樣發達，要麼一樣貧窮，因為要防止偷渡、非法滯留的現象。單方免籤是一方有求於另一方，比如看中該國的市場，為本國發展經濟等原因。而落地籤是遊客到當地才辦理相應手續，便利遊客出行，主要是為本國旅遊業吸引遊客。這45個國家裡沒有發達國家，一方面是他們對中國的信任度不夠，另一方面，也是旅遊所帶來的經濟利益，不足以讓他們開放籤證。目前與中國互免籤證國家少的情況也有其歷史原因。中國近幾年出境公民人次才開始成千上萬地增長，很多國家的法律政策還建立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修改和調整還需要時間。隨著中國人的大規模出境，今後國家會更多地致力於讓中國公民像發達國家那樣，在國與國之間能夠自由流動，即便不能免籤也會籤訂減免手續和降低辦理時間等相關協定的。
周志紅：中國護照目前的免籤國家的確不能和一些發達國家相比，這需要一個過程。幾個互免籤證的國家——聖馬利諾、塞席爾、模里西斯、巴哈馬並不是貧困落後的地區，巴哈馬、聖馬利諾、塞席爾的人均GDP均超過中國，模里西斯也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它們都是風景優美、旅遊業發達的國家。我相信以後隨著中國出境旅遊規模的壯大，以及國家形象和公民文明素質的不斷提升，提供便利的籤證政策的國家會越來越多，也會有更多所謂發達國家拋出橄欖枝的。中國自身各方面不斷提高需要時間，那些發達國家對中國的形象重新認識和接納也需要一個過程。
儲時清：這就是我剛才說到的問題，那些發達地區對我們實行的免籤落地籤的還很有限，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的等待。不過對於目前已經可以免籤的地方，如果能有更優惠的價格，我想我們還是很願意去看一看的。
主持人：隨著免籤國的增多、出境越來越便利，會改變旅遊市場格局嗎？
劉思敏：我認為，籤證便利國增加對國內不會產生特別本質上的影響。因為國內外旅遊市場面對的是不同人群，不會產生衝突。出境旅遊的時間較長、價格較高，這些都會形成門檻選擇，出境遊同國內遊面向的是不同的市場。免籤或落地籤只是減少費用和手續時間，對決定出境遊目的地的人來說，即便沒有這些便利他們也是會去的。出境旅遊和國內旅遊的人有不同的消費需求，而很多出境旅遊的人，對國內旅遊已經有相當的經驗，他們要通過國外不同的目的地滿足其不同的需求。去年出境遊將近8000萬人次，而國內有29億人次，出境旅遊只是佔其幾十分之一而已。這些政策改變會促進出境旅遊的發展，但對整體旅遊行業完全不足以產生本質上的影響。
周志紅：我認為是不會的，即便有變化也是產生相互促進、相輔相成的，不會有衝突。不存在中國公民都選擇出境旅遊而使國內旅遊市場縮小這種情況。出境旅遊規模的增大，說明中國整個旅遊市場需求的旺盛。中國公民的精神需求和消費能力提升，旅遊意識不斷增強，旅遊人次也逐漸增多，這使旅遊行業蛋糕逐漸做大，而國內旅遊仍有很大的發展和提升的空間。另外，更多的中國人到旅遊業發達地區遊玩，產生不同感受，看到國外提供旅遊服務、發展旅遊業的經驗。回頭將經驗反饋給國內旅遊行業，這樣也會為國內旅遊業的發展開拓思路、提供借鑑。國內的旅遊企業、景點景區可借鑑國外成熟經驗來提升自身檔次、促進發展，進而推動國內旅遊業整體水平的提升。因此我認為出境旅遊業和國內旅遊業不是矛盾，而是相輔相成的。
南方日報記者 向傑 實習生 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