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蜊,英文名Clam,是這一類軟體動物的總稱。也有地方稱為蜆、蚌或者螺,但一說蛤蜊,大家都知道是指什麼東西了。
最常見的蛤蜊是白蛤和青蛤,我們上海人有時也籠統地把兩者皆叫成蛤蜊,反正菜市中的小販一定搞得明白。還有一種花蛤,也很容易買到,貝殼上帶有花紋,故名之。把蛤蜊養幾個鐘頭,滴幾滴油讓其吐盡泥沙,接著就能拿來炮製了。下點蔥姜炒,人人都會,蛤蜊是海水動物,本身帶點鹹味,只需一丁丁的調味,記得殼一打開即要取出,隨開隨取,否則肉質變老,必不可口。把蛤蜊撬開,棄去無肉的半邊殼,剩下的半邊,鋪滿蔥姜,淋幾滴紹酒,拿進微波爐裡叮幾分鐘,另邊廂,準備一勺滾油,「嗤」的一聲澆將上去。這道簡易版的蔥油蛤蜊,最笨拙的主婦也不會失手吧。
名菜蛤蜊燉蛋就難了。當今的菜譜都說要先將蛤蜊汆熟,用其湯來打蛋,熟後再將蛤蜊一枚一枚地插入。燉蛋要燉至軟滑無泡,本身就甚考功夫,而按照蔡瀾先生的說法,他早年吃到的,是用生蛤蜊直接和蛋一起燉出來,可惜具體做法已失傳。
還有一道元寶菜,也沒人會做了。此菜首先將蛤蜊煮了,挖出蛤肉,另用三肥七瘦的豬肉加蛤蜊汁打成肉餡,鑲滿殼內,最後把蛤肉嵌入,蒸熟即成。上海人的海派西餐,代表作之一的烙蛤蜊,是從法國菜的烙蝸牛演變而來。解放後的那段時間,物資匱乏,蝸牛需要進口,乾脆用大顆的蛤蜊代替,就這麼流傳至今。
青島人也特別愛吃蛤蜊,尤其是下一點辣椒爆炒,稱為炒嘎拉。當地大排檔每晚吃剩的蛤蜊殼,大概能堆成一座小山。用蛤蜊和麵疙瘩一起汆湯,亦是山東的家常小菜。這道蛤蜊疙瘩,和上海話中的「疙裡疙瘩」同音,意思是極度挑剔。確實,蛤蜊入湯,非仔細挑過不可,一旦有死蛤混入,多數會讓人拉肚子。南通如東的文蛤,號稱「天下第一鮮」,據說是乾隆皇帝親口封的。單將蛤肉取出,用鐵板焗之,是那裡賣得最好的菜式。事實上,文蛤之鮮,最好一點也不浪費,生取蛤肉,準備五盆水,在每一盆中洗三分鐘後撈出,所有的水沉澱後過濾,即是天然的海鮮高湯。
海南名產芒果螺,學名波紋橫簾蛤,有點像花蛤,但吃起來真的有股果香,遠在花蛤之上。福建的沙蛤,別名「漳港海蚌」,又稱「西施舌」,應該是所有蛤蜊中最名貴的品種。閩菜雞湯汆海蚌,即是用漳港海蚌,汆至半熟,把蚌肉擺在碗中,滾熱的雞清湯衝入,恰好將其斷生。那陣甜味,令人永生難忘,你試過才知這傢伙為什麼已快被我們吃完。
除了福建,僅有義大利盛產此種。老外不懂得欣賞,不如運來中國好了。西方人吃蛤蜊,除了煮後擠檸檬汁,最大路的就是做蛤蜊周打。把黃油、麵粉、牛奶、奶油煮溶,拼命攪成奶漿,再下高湯和蛤蜊肉,由美國人發明,成為世界級的名菜。總是批評他們缺乏飲食文化,也是片面的。
從前貧窮,哪來什麼護膚品?唯一的例外,是把潤膚油裝在蛤蜊殼中售賣,幾分錢罷了,人人用之,冬季不怕皮膚開裂。那個年代,蛤肉製成罐頭出口,貝殼不捨得浪費,亦算是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