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去的是馬德裡加科爾多瓦、阿爾卡拉,為什麼是這樣的三地組合?一來馬德裡一直是我想去的地方,可只去馬德裡又過於單一了,把它的衛星城阿爾卡拉加進來也是情理之中,至於科爾多瓦,這個小城通常會被拿來和安達盧西亞區的其他地方串線,其實它距離馬德裡也非常近,交通方便,又能淺嘗安達盧西亞風情,何樂而不為?實地體驗下來,這個組合還蠻不錯的,可操作性強,體驗度也很高,大家有興趣可以嘗試一下。而且10月到11月其實是很適合到西班牙玩的季節,早晚稍稍有點涼意,中午陽光燦爛,很舒服。
說起馬德裡,它之所以成為西班牙首都其實很偶然一—因為它恰好位於國土中部。它不是大路交匯處,沒有大河流經,沒有神殿、礦山或曠世久遠的歷史記憶,初建時是摩爾人的堡壘,只有軍事功能。拋開它首都的地位不講,今天在很多人的印象裡馬德裡的個性和玩點似乎也不是很鮮明突出。它不像巴塞隆納,沒有高迪和地中海,不像安達盧西亞,沒有南部風情和吉普賽女郎;在許多人眼裡,它的品位落後於巴黎、倫敦、紐約,甚至被詬病電視上唯一原創的節目是足球和鬥牛。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城市就是讓我很好奇,大概是阿莫多瓦的緣故吧,這位西班牙導演的電影裡有各種各樣的馬德裡:從《我為什麼命該如此?》中馬德裡聖靈感孕區主幹線M30旁擁擠的房屋,到《窗邊的玫瑰》中美麗的馬約爾廣場;從《破碎的擁抱》中格蘭維亞大街上時髦的奇科特博物館雞尾酒吧,到《顫抖的欲望》中作為開場的阿爾卡拉門……電影裡的西班牙風趣、潑辣,包含無限可能。
實地到訪之後,我的感覺是阿莫多瓦真的非常了解這個他17歲開始生活並給予了他靈感的城市。馬德裡城區林蔭大道開闊,建築也很大氣,中心區域國際公司和酒店林立,一家新的四季酒店正呼之欲出。而教堂、廣場、王宮個個又都是典型的歐洲範兒,街道、建築在亦古亦今間編織交錯,最佳的事例就是從馬德裡中央穿過的格蘭大道。而同樣在阿莫多瓦電影中多次出現的馬約爾廣場也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一個地方,廣場上在1790年大火中倖免於難的麵包之家(Casa de 1aPanaderia)正面外牆繪有精美的溼壁畫,那些神話故事、花卉、馬德裡歷史人物在黃昏柔和的光影中仿佛都活了過來……至於很多人認為馬德裡可玩的不夠豐富,很可能是因為有先入為主的成見或者乾脆沒有找對玩法。
跟阿氏電影中一樣,馬德裡的「生活感」果然很足:喧譁、熱鬧、富足。馬德裡人和歐洲別國首都的人相比,有種非常入世的生活態度,一種積極享受物質生活的熱情,置身其中甚至給人一種田園的感覺。這種感覺可以在露天咖啡座找到,也可以在Tapas餐館吃到。除此之外,還可以在無數小細節中捕捉到:市場裡,果蔬不是按照種類而是按照色彩來布置的。黃瓜旁邊是荔枝,小紅辣椒的左鄰是香蕉,濃烈豔麗生機勃勃;而如果你足夠細心,你會發現每個街口建築上鋪貼的一片片彩釉陶瓦路牌的圖案都不一樣,有時候是植物,有時候是和街道有些淵源的人物,很好玩。
午餐時間總是出奇地漫長,在當地人的眼裡,這個時段擁有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不需要找什麼高檔餐廳,就隨便在聖安娜廣場找家露天咖啡座坐下來,幾把靠椅圍繞著一張小桌,陽光懶洋洋的,咖啡香氣嫋嫋升起,一家子或是幾個朋友同事就那麼閒散地坐著,西班牙人的家庭觀念和夥伴意識都很強,這一點跟咱們中國比較像。他們熱熱鬧鬧地用帶著韻律感的西語聊著天,彈珠音此起彼伏,嗓門都不低。咖啡文化其實在西班牙由來已久,一度「阿爾卡拉街咖啡生活」還是一種社會形態的代名詞,那時候在馬德裡的阿爾卡拉街上,鬥牛士有自己的咖啡館,知識分子有,詩人有,將軍們也有。直到今天馬德裡人的生活節奏似乎也並沒有加快多少,難怪當地的朋友說很多公司都不得不以周薪制來約束員工,因為如果一次發很多薪水到了發薪日的第二天就沒有人去上班了,有時甚至一個星期都請病假。
Tapas餐館也是體驗馬德裡「生活感」的好去處。Tapas這種19世紀起源於安達盧西亞的小點心,最初是用來配雪利酒的小菜,西班牙人會在主餐之間吃點墊墊肚子,後來種類越衍越多,甚至已經「喧賓奪主」了。在馬德裡跟在西班牙別的地方一樣,晚飯九點吃算早的,而且一餐飯他們可以幾家餐廳換著吃,因為每個餐廳拿手的Tapas也不一樣,常見的品種有橄欖油蒜味蝦、火腿、土豆芝士丸子、辣味章魚、黑糖茄子等,味道多甜香火辣,或微鹹極鮮。在每一家也不多點,一個品種點個四分之一份,可以多要幾樣,價格並不貴(5-20歐元不等)。Tapas餐館都不算太大,但與親密、隨意的氛圍正相配,食客們或站或立,手上端杯裡奧哈葡萄酒,或是西班牙國酒Sangria(在紅酒中加人當季水果,再混合雪碧、朗姆或檸檬汽水等勾兌而成),放鬆地大笑交談,沒有看到誰手機不離手地低著頭。經濟危機?加泰隆尼亞獨立?馬德裡人的臉上可絕無愁色,該喝酒喝酒,該看球看球,該跳舞跳舞。
藝術遍地仍有驚喜西班牙人天生具有藝術氣質,這句話可不是憑空說的,達利、米羅、戈雅……西班牙藝術家的作品裡總會讓人體會到一種熟悉感,但又不失高貴。馬德裡的黃金三角一—大氣的普拉多、摩登的索菲亞以及清新的提森美術館在藝術迷中那也是響噹噹的存在,關於三家這裡我就不多說了。讓我覺得驚喜還有兩處:小巧的索洛亞博物館和遠洋輪般複雜的馬德裡皇家歌劇院,一個美在幽靜,一個趣在豐富,下面就分享給大家。「光之畫家」也是「寵妻狂魔」
小而美的索洛亞博物館
索洛亞博物館在馬德裡市中心的高級地段,四周有很多美麗的建築物,應該還有個小學校,博物館門前有漂亮的西班牙孩子三兩走過。門前的一條馬路並非主幹道,因此完全沒有喧器吵鬧的市聲。這個小小的博物館過去是被稱為「光之畫家」的霍金·索洛亞的家和畫室。很奇怪,用中文搜索查不到這個畫家特別詳細的資料,但其實他是西班牙近代最成功的畫家兼「寵妻狂魔」,很多畫的主角都是他家境好人又美的老婆。來這兒看畫是一方面,還有個安達盧西亞風格的庭院也很值得一看,真的美,而且遊客不多。
一走進庭院,那種質樸清幽、美得漫不經心的感覺讓人很難想像是在馬德裡的市區。下午空氣微涼,幾乎沒什麼人,拼貼瓷磚牆面斑駁得恰到好處,地面也拼有好看的小塊瓷磚,橘子樹和石榴樹枝頭墜著明黃和深紅的果實,小噴泉快樂地噴著水花,池畔長凳上坐著一對手握在一起的老夫婦,太太一身淺藍的套裙戴珍珠項鍊,老先生手杖靠在身邊,禮帽平放在膝上……這麼美的花園竟然是免費開放的。
不過要進入博物館就需要買門票了。博物館裡完整地保留了索洛亞的畫作:壯實的公牛拖著破舊漁船在勁風中靠岸,提著裝滿魚的籃子的婦人,少女白色裙子在風中飄揚,赤裸的男孩兒們趴在沙灘上歡笑。而碧藍明媚的大海是這一切永恆的背景,瓦倫西亞可以說是索洛亞一生的鄉愁。除了畫作,在博物館還能近距離看到畫家用過的畫具、原樣保留的生活空間等,客廳有一盞當年從紐約運來的蒂芙尼吊燈,鬱金香花苞形的燈盞在打開時仍有美妙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