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沈南鵬,早已擺脫不必要的幹擾,成為一棵拔高的參天大樹。
在影像裡,還留有他早期時的模樣。那時候的沈南鵬,梳著周潤髮式的大背頭,舉手投足一派「老克臘」式的儒雅,作風卻十分硬朗。為了贏,他窮儘可能,七天去八個國家,只睡三四個小時,被周鴻禕稱做一條迅猛的「鯊魚」。
而被爭議最多的那些事,則大多和其對收益的絕對追求有關。但人們也未見他激動冒火的樣子,至多在微博裡留言,「工作已經很忙, 我懶得理會,」一絲多餘的情緒都不會被捕捉到。
再後來,人們看到他一點一點剪掉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椏。「這幾年,沈南鵬現在是相當的平和。」張穎這樣描述沈南鵬這幾年的改變。在他看來,一開始,是數家同行在一起,進行廝殺,很激烈。但後來,「我越來越焦慮......他卻越來越穩健.....」
也正是在這樣一個過程中,沈南鵬對投資決策的分寸拿捏,也變得愈發熟練起來。以他現在的覺悟,在回顧當初的投資節奏,「我其實是可以再慢點。」
在他看來,投資背後,是人性兩面的微妙平衡。比如,「敏銳可能會讓人的動作變快,但洞見可能會同時下滑。」
那謹慎呢?
謹慎的過度就是猶豫不絕,「但猶豫不決,是我對自己身上最不滿的一點。」這位頂級VC脫口而出。
被爭議的成功者
在這個人人都想成為贏者的行業裡,為什麼沈南鵬成功了?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不妨先回到六年前的一檔財經節目。在《光陰的故事》的歌聲裡,「攜程四君子」的大合影,被擺放在舞臺上方。照片裡的季琦與沈南鵬,並肩而站。但這樣的親密,已經成為歷史。
關於這段根源,一位職場新人繞著彎的問季琦,「創業過程中,您摔過的最大的跤是什麼?」
季琦的回答不算出人意表,非典期間,在如家擴張期的戰略上,他與董事會產生了分歧。在一次爭吵後,某個夜晚,他一個人爬過牆頭,跳進一座光禿禿的毛坯房裡。「這段經歷,我跟誰都沒有說......推開窗,我的腿就懸在窗外」。
真正讓季琦痛苦的,是商業以外的撕扯。他說,自己特別看重別人的信任和理解。但當它們一點點失去的時候,「人就像飄在宇宙裡,特別無助、孤單。」
在這起事件中,沈南鵬身處於那種「將創始人親手趕出去」的角色。用旁觀者的眼光看,這樣的做法,並不厚道。但沈南鵬告訴人們,從提議到執行,都是整個董事會商議的結果,他只是在儘自己的職責。「把合適的人才放在合適的位子上。」
困難主要在於尋找繼續者,這個人選,不僅要有商戰經驗,而且還應該最擅長連鎖經營。找了很久,他最後確定了孫堅。至於後續,他該怎麼面對季琦,面對輿論,以及兩個人的交情,是繼續,還是就此江湖別過,他並不知道,也不關注。他只是帶著理性的分身,在必要時,接過任務。
就像處理「季琦事件」表現的那樣,很多時刻,在制定新的夥伴關係、利益分配、企業規則上,沈南鵬是可以把自己主觀的很多欲、愛、恨、名、利、偏見都剔除掉的人。而這種高度理性的性格,也使得如家這家公司,即便是經歷過重大人事變更,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震蕩。
但這樣的做事風格,也讓他吃過苦頭。
沈南鵬是早年不缺黑歷史的人。在幾次股票的拋售操作中,他被媒體描述為,一個精明的「機會主義者」。
一位知乎網友這樣寫道。「我對沈南鵬的認可,緣於我首先認為他是一個標準的成功商人,儘管成功商人的標準,有時候和所謂道德標準並不完全一致。」
在收益率上,儘管沈南鵬排到了前面,但他並沒有獲得完美的名聲。他成功地讓人認為,他是那種對於他要做的事情,要獲得的效果,要面對的問題,要回答的話,都處理得非常熟練的人。
但這也成功地讓人忽略,他對自己的反思,對自我要求的升級、其實一天也沒有停止過。
沈南鵬早年投資過的一家公司的創始人、航班管家CEO王江,曾如此總結沈南鵬的優點:「他是一個不斷努力學習自我完善的人,有次大家在一起開玩笑講,他近兩年來髮型的變化也標示著他的進步。」
對於目標,2018年,他描述。「很多人都忘記了做投資真正要最後的成績是靠什麼?它是靠每一個基金有多少錢回給LP,這是最重要的。」——這個看法和13年前相同。
在目標一致,操作技巧相差不大的前提下,人和人的差距,或許就在於,個人預設的幹擾。而沈南鵬的選擇是,絕不偏執,在吸取信息時能儘可能地摒棄先入之見。
例如,對一個項目的好壞,當他聽到另一種判斷,無論與他自己的見解有多大偏差,他也很少急於說服對方,而是像在自己的信息庫中打下一個記號般地說:「OK,你是這麼想的。」
正是以這樣的自我管理程度,做到了「戒掉我執」,然後他才可以不被固化,不斷升級做為投資人的理念,帶給LP更多的回報。
7年前,沈南鵬在微博上,與網友有過一次交流。當時,他談論了該如何看待,一些基金公司會專注於投資於pre-IPo階段的問題。網友的觀點非常鮮明:這是一種取巧的賺錢方式。但當你處於生存位置的時候,你無法迴避。「做為小公司,也許就指著這1、2個項目IPO運營下去。」
顯然,這不是沈南鵬希望得到的回答,但他的考慮,依舊體現出了一種實用主義的取向,既然勝率是所有人的最終目標,那麼,人們最應該考慮的是,採用哪種方式,才能最終抵達它?
「短期炒作並不會真正帶來高額回報。除非你能一直非常「幸運」
他再一次理性地,在某種取捨裡,重新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機會主義,我理解的意思是每一個機會來的時候我都會抓住他,具備一個開放心態。」他當時總結,「我是個機會主義者,但我不是投機意義上的機會主義者。」
出於內心驕傲的一次轉型
我們能理解,風投越來越需要明星創業者的加持,才能更有機會地從LP那裡得到募資,但難以判斷的是,對風投行業來說,創業者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是他們真心嚮往的桂冠明珠,還是只是用於行走江湖,完成盈利的工具?
「在紅杉的價值觀裡,最可貴的是雪中送炭。」沈南鵬常常重複這樣一句話。有人看到之後評論,如果這句話是某一些VC喊出來的,你會總有種看不清虛實的感覺,因為你都不知道,他在喊,要為創業者服務的時候,內心都在想著什麼。
但沈南鵬不是。「如果他說仰望星空,那他是真的腳踏實地。」
沈南鵬是天生務實的性格,就連做金融最初,也只是他的一個基於實用的選擇。「說起來有點殘酷,我做它一開始就是為了生存。」
沈南鵬真正基於興趣的理想,是做數學家。他曾是第一屆全國中學生計算機競賽的冠軍,但在來到美國之後,他卻面臨著自己不是數學天才的沮喪。
沈南鵬的學校是哥倫比亞大學,這裡匯集了全球頂級的數學天才。在這裡,他第一次意識到,數學是一門需要同時具備直覺、天賦和運氣的學科。「我以為邏輯思維能力強,就能夠成為天才,但這兩者不能劃等號。」
他的選擇是,從數學轉到商科。當時,他並不是沒有退路,他已經修下了不少學分。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回國在某個大學教數學,做個教授噹噹,但還是決定放棄。
很多人都對耶魯時期的他,印象深刻。他的一位老師說,沈南鵬的最大優點是認真。為了一個課堂討論,沈南鵬可以足足花一個星期去準備。
更難得是,他還不是那種一心求學習的書呆子,他的小學老師評價他,「情商高。」——小學三年級,班級上轉來一個北方孩子,被排斥,和別人起了衝突,廝打起來。當時,沈南鵬把兩個孩子拉開,只和他們各自說了幾句話,他們的矛盾就化解開了。「這可真不簡單。」到了國外,有一個來自紐約鄉下的同學,常常因為某些問題,跟同學爭執起來,只有沈南鵬覺得他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你們沒有看到他有多認真。」後來,只有沈南鵬和他熟悉起來。
耶魯有個傳統,那裡的商學院一直都很欣賞,那些有多元背景的申請人。一位當地學生說,「這種在不一樣的環境中,依然可以survive的適應能力,就是一個人的閃光點。」
但即便如此,在初涉社會時,本土人士被錄用的機率,依然遠遠大於半途轉行的華裔。沈南鵬曾經說過自己找第一份工作時的艱辛。雖然細節不詳,但碎片拼湊起來,大致可以還原:他碰到過十幾次的拒絕,然後他做了一個決定,放棄需要大量實戰經驗的諮詢,轉而去投對數據處理,更看重的投資銀行。接下來就是花旗銀行的面試,一共有五六輪。然後就是考試通過,他被錄取了。
在他的描述裡,他沒有沮喪,沒有不適,相反,在很長時間內,這種壓力反而讓他感到了刺激和興奮,讓他他成為了很早就認清現實的人,「在美國,你得面對現實」,「一個人在哪裡,什麼生存之道最好,可能就變成了我的生存之道。」
同樣也是剛入行時,他也經歷過,不被重視的時候,但在中國網際網路崛起,跨國銀行開始與中國業務往來的時候,他一舉抓住時機。
當時,他的大部分同事,只想抓住財政部、中國銀行、建設銀行這些國有機構的業務。沈南鵬調查過,這些業務的利潤並不好。人們之所以看重,面子佔了很大因素。而沈南鵬需要的是利潤,於是,他轉而將精力轉向企業發行所謂的「垃圾債」,後來,這種摩根斯坦利、美林根本不屑一顧的項目,給他帶來了切實的收益。
一方面,他本身是個內心驕傲,有夢想的人;另一方面,他卻每天都在擔心失去,從一開始,高度競爭這回事,確實不給他提供諸如「從容磨練」的想像空間,對他展露的就是冰冷的現實面。
也可以由此理解,沈南鵬那些兇猛拼搶的選擇。在初始積累階段,他在積累經驗,所有他不理解,不懂的領域,他要儘量嘗試,同時,他也必須要加速,----早期的衝刺速度,對之後的主動掌控節奏,乃至最終的結果,有重要的影響。
有旁觀者描述過,他那個時期的狀態:他全年無休,甚至在春節,都在邀請創業者們,到自己的別墅度假。倪正東說,2016年之前,在晚上12點鐘、深更半夜打電話給他的人中,「老沈是最多的」
在那個階段,他很清楚,自己的唯一目標就是速度,但即使那時,他已經成為「成功者」,他也讓對自己的真實狀態,始終保持清醒。「做投資,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我需要修煉的地方太多了。」
他後來總結,」我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黃金10年,大家發展都比較快。但快也會帶來代價,會丟失很多東西。我有時倒過來想,當年,我能不能走得再慢一點。或者能不能補上一些,之前的缺失。」
快,慢,快,慢
作為一個內心驕傲,好勝心強的人,沈南鵬從沒有自我陶醉於,成為眾人眼中的贏家。對他來說,世上總是還有一條路,他下一次將要抵達的那條。
眾人對他,永遠會有一些高山仰止式的仰望,集中在他」買下全中國半個網際網路」「全球創投圈排名第一」的記錄中,但就連成功,也從來沒有影響過他。
《mangazine·名牌》曾經提問:你本身最顯著的特點是什麼?他的回答是,」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長處和短處。「
沈南鵬的取勝之道,是踩中趨勢的節奏。但過於忙碌,對投資人來說,未必不是損傷。如今他希望放慢節奏,一定意義上來是,也是休養生息。在一次圓桌論討上,他曾解釋:「一方面,你固然要對一個變化的事情做出快速反應。但是,在你快的時候,你的洞見能力必然會變弱。 」
這種平衡實際上,最難把握。沈南鵬曾說過,他本來可以有好的時機買下京東,但最終因為自己的天生保守,錯過了。「我是想出手的。但是2008年金融危機,影響了我對它的判斷。」
沈南鵬從來不是熱愛冒險的賭徒。2005年底,他與一家醫藥公司進行了一番討論。聊過之後,雖然沈相信生物醫藥市場存在巨大的機會,但因為,他沒想通為什麼一家只有一款產品的公司可以生存壯大,他的本能是「害怕」。
此後,他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學習相關行業知識,才確信,自己可以做出判斷。
從這個角度上說,沈南鵬的投資過程,本身就是一次高難度的平衡:他只能依靠去系統學習各類所投資領域的專業知識,來對衝其性格中保守一面,讓局面可控。
後來沈南鵬常向媒體回憶,2011年,紅衫中國耗費了40億美元,投資京東的後續輪。而如果是一年前進入,他只需要花費一億多。他反覆講這段遺憾,也是因為,當時太懊悔自己的選擇---他的理性分析沒問題,但他的感性,卻因為外界環境,倒向了恐懼。
「我討厭自己的猶豫不決」。
翻開他的個人投資史,在歷經摸索、非議、紅杉最終明確進入投資激進期的一刻,是在2014年、2015年。
據It桔子數據顯示,2015年,紅杉的投資數量達到第一個峰值,值得注意的是,在那一年,紅衫的投資金額始終保持在低位,那是一個大豐收年----只花費了619.1億,卻足足投資了157個項目。
(數據來自IT桔子)
對沈南鵬來說,他之所以願意知難而進,本質上是因為,當投資的關鍵點推演到這一步,他已經很有把握。
自2009年寒冬後,紅衫已經開始嘗試一些項目的投資。最關鍵的一個轉折點是,資金合伙人周逵,所整理出的一份移動網際網路「產業地圖」。-----在這張圖上,不但產業鏈環節被列了出來,同時,各個環節鏈條之間的關係、趨勢、變動也做了梳理。
「因為張圖解,我們才得以提早布局。」他的具體方法是,沿著這個圖解不斷深入和補充,直到達到「如果我們沒有投,那是因為我們實在梳理不出來」的程度。
一定意義上,如此縝密的研究過程,與他的把保守主義互為表裡。但在此基礎之上,他性格裡,天性樂觀加喜歡承擔風險的一面,開始展露。2013年,頭條融B輪,新浪也想投,但是價格上的糾結,讓目標更加堅定的沈南鵬。搶走了C輪的領投。後來,他甚至還可以更極端----以電商舉例,在這個領域,紅衫投資了八十九家公司,投資了整個領域。在美國,美國紅杉第一代創始人瓦倫坦的投資理念是「下注於賽道」,而沈南鵬的表現是,「他乾脆把整個場子都買下來了」,唯品會的董事長沈亞稱。
以他現在的江湖地位,他的每一步且不說寄予厚望,至少也是帶著,想要繼續證明自己的心氣。2017年,紅杉推出「紅杉種子基金」,這是紅杉企圖全面發力天使投資的一次新嘗試。想必,他是對自己帶有期待的。
在國內的一些TMT行業的大項目中,早期的紅杉,很少發力天使輪。2016年,紅杉的出手次數有所放緩。投資數量從2015年的165個,降至93個,2017年104個。
事實上,在市場越來越謹慎時,VC通常的選擇是,向更確定的中後期挪移。但這種更穩妥的方式,會讓大基金公司,受到微詞。2017年,徐小平就打趣,」我要是沒投頭條,那就只能是永遠的遺憾。不過沈總錯過A輪,沒問題,他還有錢投B輪。」
甚至還有一些更直接的表達,「可能有一種心態應該在沈總心裡很久了,我不在乎多貴,錯過了也沒關係,反正我得在。當然,人家有錢嘛,也有這個資格。」某不願透露姓名的投資人略帶謔意地說。
當然,沈南鵬的態度,照樣是不回應。只談道路漫長,不講志存高遠,但在行動裡,卻給出千言萬語。
對沈的這一次舉措,第一創客的CEO馬寧給出了一個有趣看法。他認為,沈南鵬正在從後期,向前期延展,來證明他的野心。「往好的方向看,有可能,下一代的網際網路巨頭,或者也許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在沈南鵬成為風投界的翹楚之後,他想要繼續超越自己,也許要的就是一個,能夠超越騰訊或者IDG的歷史性天使投資。」
絕對不向大眾交代的一面
沈南鵬在2018年,做了個訪談節目,當時,他已經是一個中國的頂級VC,但看到他的日常狀態,你還是會感到衝擊---為什麼比你優秀的人,總是比你還要勤奮。
但是對於自己這種忙碌、拼搶的工作狀態,如今的沈南鵬,終於可以成熟的看待。「對於一些已具規模的打基金來說,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其實可能更重要。「
沈南鵬之所以擁有一種超乎常人的自我升級能力,或許就在於,他從來都是身處於一個不斷變化的環境裡長大的。沈南鵬小時候出生在海寧,但七歲那年,就來到上海,但短短幾個月後,他開始開始體現出強大的適應能力。
先是語言上,他開始阿拉阿拉不離口,接著是氣質上,他會馬上入鄉隨俗,顯現出上海人的精打細算。有一會,上街買菜,他告訴媽媽,少買幾根蔥就夠了。----因為可以省錢。
他是在7歲時,來到上海姑姑家的,在同齡人還在受家庭保護的時候,他已經需要適應新的環境。而且,他的家庭並不給他以溫室般、隔離式的保護——他的母親是一家國有企業負責人,曾經在工廠瀕臨虧損邊緣時,扭轉了時局,這種對複雜問題的解決能力,也對沈南鵬耳濡目染。
這些年裡他通關太多,回看往事,他總能積極面對,或許證明,他所有的改變,都是出於,發自內心的希望自己變得更好,而非出於敏感的較勁和不服。
所以,才可以對自己有種實實在在的認可。四年前,美國女記者桑曉霓,曾在一次對沈南鵬的採訪裡,提及過沈南鵬的敬業,那時,她看到,沈南鵬把三部手機依次擺在桌子,對他產生了一個印象。「一個受過文革磨難,爭分奪秒的,並努力彌補失去的時間的人。」
當她把這點觀察告訴他時,他的臉上卻顯示出了一種困惑,顯然,他不認可這個人設。但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只是委婉地告訴她,「我過段時間要去蘇格蘭打高爾夫」,似乎在提醒記者,一個講求生活與工作平衡的沈南鵬,本來就是他的真面目。
在沈南鵬的好友餘華看來,外界似乎對沈南鵬總有一種誤解,兇猛、激進、拼、aggressive........「但這並不足以概括他的全部。」在他眼裡,沈南鵬更是一個平衡主義者,他最重要的特質是,總能在各種截然相反的特質裡,維持著一種平衡。「驕傲與謙虛,激進與保守,強硬與溫柔,忙碌與放鬆.......」
只是,這些工作以外的另外一面,似乎都被沈南鵬隱藏了起來。
人們印象裡,他是創投圈的老大,他衝殺在時代的第一線,他的容貌會出現在目之所及的財經新聞上,他的動態會接二連三推送到每個人的手機,然而真實的沈南鵬,他在想什麼、做什麼呢?
就連多年的夥伴,也未能得窺全貌。在工作上,倪正東很早就常常跟沈南鵬有聯繫,他感覺沈南鵬是個有著」鴻鵠之志」的人,「在VC圈,許多人小富即安,投了一兩個成功公司,就覺得自己牛了。而沈南鵬的努力是他在投資了一百個以後,還要投下一個。」
這也讓他好奇,沈南鵬保存精力的方式。他說,自己曾私底下向紅杉員工打聽過,但以他們的相處方式,但最後卻都變成了互相揭秘的玩笑。「原來,你就連鍛鍊身體,都不曾告訴任何人。」
在所有採訪過沈南鵬的記者眼裡,沈南鵬給公眾留下最多的印象,是「神秘」。人們想知道他有壓力的時候,什麼樣?他怎麼轉化自己?他在面對任何質疑的時候,是強撐?是委屈?還是毫不在意?
但他從來不會在節目裡,去展現這些。就像他連自己鍛鍊身體,都像是一個秘密。
在工作以外,倪正東認為,日常生活裡的沈南鵬,吃穿用度馬虎到不像一個商界精英。比如說,有一次會議商,沈南鵬偷偷溜了出來,原來他昨晚,只睡了兩個小時,太餓了,就跑到茶歇處,找了兩個甜甜圈。跟拍的攝影師很驚訝,「他吃這個就行了嗎?而且他吃的這個,到底算是早餐還是午餐?」
在和沈南鵬見面之前,記者桑曉霓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很不在乎吃的人了,結果發現了人外有人。「沈南鵬,選了一份不知澆了什麼肉羹的義大利麵條,看起來,也沒有一副好胃口,對午餐也沒多大興趣.....最後盯著新聞,搖著頭,蓋上吃了一半的米飯。」
在人們看來:屬於沈南鵬的私人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哪怕是吃飯。但生活裡細細角角的地方,你又能感受到他這些年的溫柔。尤其是提到家庭,這幾年,他的員工會常常聽他說,「女兒給我畫了一幅畫。」「女兒的畫上寫,do not worry ,be happy 。」他提起家人的時候,感性的地方,會溢出好多好多。
所以到底哪些細節會打動沈南鵬?
看到了某一部小說,和家人共處,和老同學一起聚會、爬山,都會讓他感到喜悅。當然也有友情,在《mangazine·名牌》裡,有記者問,你最看重朋友的什麼特點?他答,「懂得團隊精神和妥協」。
千言外語,盡在其中。
也許對一個真正的理性人來說,正因為人性中的美好,才值得一個戰士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