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西藏吉隆警方公開了救援被困雪山的廣東遊客的視頻,民警將遊客連背帶抬送下山,累癱吃雪解渴的鏡頭感動網友。10月14日,南都記者獲悉,視頻中三位廣東遊客此前因徒步受困於西藏希夏邦馬大環線,獲救後已先後回到深圳。其中一位因高原反應患肺水腫的遊客已基本痊癒。
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三位來自廣東、挑戰希夏邦馬大環線的徒步愛好者對此感受頗深。10月4日,三位遊客在徒步路線中遇到了意外。徒步領隊甘清華發生了嚴重的高原反應,肺水腫使他無法行動,團隊被困於環線中的崗彭慶雪山。
被困之地海拔高達5980 米。只有一個同伴的手機有信號,他於4日晚上報警。來自日喀則市吉隆縣公安局的近20名民警出動4臺警車緊急馳援。營救的路上,民警遇到了山路難行、野狼出沒、定位受擾的情況,經過15個小時的跋涉,終於找到被困的遊客。
民警連背帶抬將高反病人送下山,其餘兩位遊客也順利地離開危險之地。隊員王敏靈和李福全回憶,如果沒有警察馳援,甘清華的性命難保。甘清華分別在日喀則市人民醫院和林芝市人民醫院接受治療後,身體逐漸恢復健康。
準備充分卻遇高原反應
走希夏邦馬大環線,徒步者需要圍繞喜馬拉雅山脈著名高峰希夏邦馬峰270度。這是一條艱苦的路線:長度超過150公裡,全程無補給,平均海拔超過5300米,而且時常大風肆虐。這又是一條鮮為人知更鮮有人至的觀景秘道:巍峨聳立的雪峰,深邃湛藍的湖泊,蜿蜒曲折的冰川,未被塵世汙染的色彩。
三位廣東遊客在崗彭慶雪山紮下帳篷等待救援。
這條徒步線路恢弘壯麗的景觀深深地吸引著三位來自廣東深圳的徒步愛好者。他們為此做了充足的準備。尤其是37歲的領隊甘清華,他曾一次性成功登頂位於雲南香格裡拉,海拔超5000米的哈巴雪山。這次徒步,團隊三人每人都準備了近20公斤的裝備和物資,包括了應對高反和其他突發狀況的藥品。
他們先後在9月下旬在西藏集合。9月30日早晨,在位於西藏日喀則地區的佩枯措南岸紮營休整一夜之後,三人正式向希夏邦馬大環線進發。路上的景色沒有讓他們失望。這條路線鮮有花花草草,動物不多,路上留下了狼的腳印,恢弘博大的美景給人以蒼茫孤寂之感。
在徒步的前三天,一切都很順利。10月1日那一天,隊員王敏靈還取來了水用高壓鍋煮米飯,吃得不錯。第四天,10月3日,領隊甘清華的身體發生了變化。高原反應開始侵擾他,這是意料之外的。他吃下了用以應對的藥物延緩高反,然而越來越嚴重的肺水腫讓他呼吸困難,更別說走路了。
王敏靈回憶,甘清華的樣子就跟「喝得非常醉」一樣。10月3日,他們只好在岡彭慶雪山下紮下帳篷休息。如果按計劃走,他們3天以後會到希夏邦馬峰的下面。禍不單行,隊員李福全在一次午休時被風吹感冒了,他的精神也不佳。兩人的手機都沒有信號。
10月4日21時左右,唯一有手機信號的王敏靈決定報警。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撥打「110」。
戍邊民警探路,15小時緊急馳援
接到出警指令的是日喀則市吉隆縣公安局交警大隊大隊長張裕華。他帶著兩個同事立即出動,並與聯繫保持聯繫王敏靈。幸好,王敏靈帶了兩個2萬毫安時的充電寶,手機電量充足。
張裕華一行從局裡出發,驅車近100公裡抵達了無人區。沒有路,張裕華只好自己開車找路,在無人區又走了二三十公裡,路已經沒有辦法走了。他打開實時定位,發現與王敏靈還差幾十公裡。在路上,三位民警還見到了野狼。
夜晚山路難行,救援難度大,張裕華將情況向上級匯報。吉隆縣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楊天軍帶領增派的警力參與救援,增援警力到達後分為兩組,分頭搜救。南都記者了解到,本次營救出動了近20名民警和4臺警車,另有一臺救護車。
夜裡增援警力鳴槍示警驅趕野狼,並向被困遊客發出定位信號。張裕華和王敏靈多次保持微信實時位置共享,警察一夜跋涉,保持徒步向被困人員靠近。雙方越來越靠近的時候,王敏靈也離開帳篷下山迎接他們。
最後警察克服複雜的地理條件,夜間視線差、高海拔缺氧等一系列因素,連續徒步15個多小時,終於在10月5日11時,在海拔5980米處,發現了3名廣東籍登山遊客。
因高反不能行動的甘清華。
李福全回憶,他們走到這個地方花了三四天的時間,救援隊伍在短短的15個小時就抵達了,「可想而知他們走得有多快,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李福全說,民警對他們噓寒問暖,讓他十分感動,「眼淚都流下來了」。「如果沒有警察馳援,甘清華的性命難保。」
民警連背帶抬將甘清華送下山。
三廣東遊客已先後抵粵
在山上,三位遊客連忙把乾糧、堅果、巧克力分給辛苦一夜的警察吃,並將包裝帶下山,沒有留下一片垃圾。張裕華把反光安全服脫下,讓給被困遊客保暖,累癱了的他在路上還抓了一把雪放到嘴裡解渴。
甘清華因病體力透支,已失去活動能力。民警隨後將他連背帶抬地送至G219路旁。三位廣東遊客匆匆向民警致謝道別後,在路邊早已等候的救護車將他們送往日喀則市人民醫院進行救治。
10月14日,南都記者獲悉,三位被困的遊客已先後返回廣東。甘清華曾於10月10日轉院至海拔更低的林芝市人民醫院,此前血氧飽和度低、呼吸頻率高的問題慢慢消失。
呂姍姍是從上海來西藏照顧甘清華的朋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發生高反肺水腫了。」呂姍姍說,「其實我們一直都知道,戶外運動要量力而行。」 10月14日下午,身體恢復良好的甘清華在她的陪同下,飛抵深圳。
李福全說,等民警救援的時候,總覺得心裡好著急。「路上各種大小石頭,警察走得也非常吃力。他們真是可愛可敬。」王敏靈回憶道,警察找他們,他們也在找警察。他下山300米,看見警察的影子時,揮動紅色的衝鋒衣,把警察引向隊友。
王敏靈說,那種勝利會師的喜悅之情無比強烈,真想大哭一場。
採寫:南都記者 蘇海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