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幾個億,前途無限,你是否願意拋棄當下的生活,從零開始,去做一次新鮮與危險並存的全球航行?
被譽為「中國最瘋狂夫妻」的張昕宇和梁紅在2008年,僅僅用了三天時間,便決定拋下資產過億的公司事業,開啟了與世界長達十年的熱戀。
一、全球探險
早期從部隊退伍的張昕宇拿著發給的兩萬塊錢,開始了自己的創業生涯,那個年代的賺錢機會藏在許許多多的日常角落裡。
張昕宇年輕,體力好,不怕累,一開始什麼都幹,承包公共廁所,擺攤賣冷飲,烤羊肉串,還在賣豆腐的時候搗鼓出了一臺自動豆腐機,後來有人問他這豆腐機賣不賣,張昕宇意識到自己發明的豆腐機是一個商機。
於是從賣豆腐機開始,張昕宇和大學畢業的梁紅兩人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兩人對第一次賺到的一百萬十分激動,那時候的喜悅成了張昕宇後來常常回味的時刻,然而好景不長,他們的生意由於沒有營業執照,長期不交稅被罰款一百萬。
梁紅後來笑著說:「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當時的兩人都很理智,沒有過多的沉湎於得失的落差之中,他們在得到上一次的教訓後,再一次創業的時候便十分得心應手,從珠寶批發到機械外貿,從國內做到國外,很快張昕宇和梁紅便有了億萬身家。
張昕宇和梁紅有了錢,便有了充足的時間去享受。
張昕宇說:「玩車、花錢,然後工作、掙錢......我倆的生活進入了一種『成功人士』看上去很美的『循環』。但有時我倆也不約而同地覺得,沒意思,生活不該是這樣的。但當時的我們,似乎也不知道怎麼去改變。」
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讓中華大地生靈塗炭,造成了當地人一輩子都不能忘卻的痛,這場災難也為他們二人的人生轉折鋪開了序章。
張昕宇從汶川的第一線救護工作中回來之後,陷入了嚴重的抑鬱,災區一線那觸目驚心的場景開始讓張昕宇思考,人到底該怎麼活?
因為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個先來,即使賺再多的錢,一場地震,一輛飛來的汽車,一場無意識點燃的大火,都能將一個人徹底摧毀,使之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於無形。
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用金錢堆砌的世俗生活意義在災難中的個體存亡面前,仿佛不堪一擊。
於是,張昕宇對梁紅說,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他們決定開始環球旅行,兩人學習了各種生存技能,駕駛帆船和直升機,攀巖,滑翔,潛水,還有各種地理知識和機械原理,經過5年的充足準備,他們從哈爾濱出發,開始了歷時5年跨越200多個國家的冒險環球之旅。
在中東,張昕宇和梁紅利用建築光影技術復原了被塔利班炸毀的巴米揚大佛,因此而被塔利班懸賞10萬美金。
早在實施復原之前,他們就接收到過聯合國的提醒,可能會造成恐怖襲擊,對自身安全有威脅,張昕宇和梁紅決定承擔住後果,當金色的大佛重現洞窟的那一刻,張昕宇熱淚盈眶。
「只想為當地做點有意義的事。」他說,「那可是文化。」
當地人已經生活在恐怖與危險之中,沒有精力去保護幾千年前留下來的文化,如果張昕宇能夠做到,那麼他就會去做。
旅行期間,他們來到了從沒有人下去過的地獄之眼——馬魯姆活火山,張昕宇被一根繩子吊著,緩慢抵達到了溫度1190℃的熔巖上方,將中國國旗插在了火山口崖壁上。
他被下面那湧動著的熾紅色所深深震撼,大自然令人敬畏的神秘魔力,仿佛一雙凝視著人類的眼睛,無言卻令人失語。
由於張昕宇超重的體重和臨時毀壞的通訊設備,梁紅在繩子的一端懸著一顆心,所幸沒有再發生意外,他成為第一個親密接觸馬魯姆火山的中國人。
後來張昕宇在採訪中談及為什麼非得下火山不可,他說,就因為去過那地的人比去過月球的少。
張昕宇對車諾比實在太好奇了,那些變異生物和荒蕪恐怖的空城出現在電影、遊戲裡和新聞裡,百聞不如一見,張昕宇和梁紅決定穿上防護服走進車諾比。
裡面的空氣雖然與外面無異,手中的探測儀卻不停在嘀嘀,數值將近爆表,他們真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恐怖,有毒的輻射安靜卻無時無刻不在侵襲著人的身體。
拍攝設備被幹擾到失靈,他們沒有久留從中走了出來。第二天頭髮便一把一把地往下掉,醫生建議張昕宇和梁紅五年之內不要考慮生孩子。
他們曾穿越戰火紛飛的索馬利亞,駕駛帆船離開殺人西風帶,他們曾抵達世界寒極奧伊米亞康,也曾與滾燙的火山四目相接,他們見過被丈夫硫酸毀容依舊開朗的印度女人,也見過舉目無親,雙腿截肢的中東少年對著他們微笑,他們見過背負6條人命的15歲殺手少年,還見過烤麵包的滿臉紋身的前黑幫成員,他們穿越赤道,穿越南極圈,穿越七大洲四大洋,穿越一個又一個國家……
這旅行瘋狂但是獨特,很要命,卻又讓人上癮。
在見識過戰爭與暴力之後,張昕宇說,我們沒有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我們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
永遠敬畏大自然,永懷感恩之心,他們乘風破浪,擁抱過世界後,最後發現,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二、默契陪伴的愛情
北極求婚,南極結婚,這是一種怎樣的浪漫。
張昕宇與梁紅青梅竹馬,兩個孩子聽老師說,結了婚,兩個人便可以永遠在一起,老師還說,南極是世界上最遠的地方,於是張昕宇對梁紅說:「我們以後長大了,要在南極舉辦婚禮。」
2012年1月30日,張昕宇在北極向已經和自己走過17年的梁紅求婚成功,2014年2月25日,張昕宇和梁紅在南極結婚,企鵝是他們的見證人。
早期張昕宇騎摩託車摔斷了腿,差一點截肢,梁紅心疼得大哭,張昕宇問,你還要我嗎,梁紅說要。
梁紅暈船,張昕宇死活都得把她從船艙裡拖出來,在螢光海面上,大海為梁紅畫出了一顆桃心。
張昕宇看到梁紅被海浪折磨,在船艙內半昏迷著翻滾,他流著淚說要不我們回去吧,張昕宇在旅途說放棄,只能是因為梁紅。
在馬來西亞的夜晚,他用手電喚來螢火蟲,它們一閃一閃的,在樹叢間發光,梁紅沒有見到長鼻猴,她看到了一棵夏夜裡的聖誕樹。
兩人不僅是伴侶,還是朋友,是搭檔,是有著相同夢想和追求的同路人,兩人已經在多次的意外與配合中形成了獨一無二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
在火山口的時候,張昕宇因為知道繩子的另一頭是梁紅,所以他不怕,梁紅說,很多人都說她一路走下來很勇敢,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重要原因——她身邊有張昕宇。
他們是相似的,志趣相投,有著過盛的好奇心,和很強的實踐實幹的能力,他們面對危機理性冷靜。
一次節目中主持人問兩人,在遭遇危機時,是否會想起人生中有什麼遺憾,兩人說沒有,在那時,他們直接能想到的,就是緊急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正如加繆在《鼠疫》中所說的那樣,當人面對危機時,「必須以這種或那種方式進行鬥爭,決不能跪下求饒。」直面應對是最順理成章的事。
張昕宇和梁紅相互陪伴,從4歲那年起,如今兩人已經走過了將近四十年。
「如果兩個人之間,只有跟隨,或許就會少了理解;只有聽從,或許就會缺了認同;只有默默站在背後,或許就沒有真正的並肩而行。」他們平等且強大,相互陪伴,一起走的更遠。
什麼才是愛情最好的形式?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愛情的形式參差百態。
傑克和羅斯的絕望的鐵達尼號之戀,斯嘉麗和瑞德的強硬漫長的拉鋸戰,何寶榮和黎耀輝的撕扯糾結,白頭夫婦的平淡如水,瓊瑤劇主角們盲目的狂熱......
絕境與救贖,一見鍾情和時間帶來的人心輾轉,靈魂伴侶,紅玫瑰與白玫瑰,如此種種,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最好的,沒有定論。
德國總理默克爾在他們結婚之日發來賀電:「愛情不是終日彼此對視,愛情是共同瞭望遠方,相伴旅行,那恰巧是我們愛情的一種象徵。」
張昕宇和梁紅,他們是幸運的,能夠找到彼此,他們有著相似的志趣,一起看見過世界的美好與醜惡,並陪伴對方一起變得更好,在災難中的交互的一個眼神,就是他們最好的愛情見證。
三、人到底該怎麼活?
張昕宇和梁紅的旅程成功少不了兩人的堅毅品質,張昕宇說他們不算富遊,有了各方幫助才有今天,一路上所經歷的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他們曾經到手的錢合理地瞬間消失,經歷過揮霍金錢後的空虛與無聊,面對過命運面前人的脆弱無力,他們轉向了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性。
有人生活在戰亂之中,某些地方的女性只是丈夫的附屬品,飢餓真的能逼人吃土,千年的文化在消逝,原始部落裡保留著野蠻的合理習俗。
看的越多,他們就越想為世界做些什麼,回到出發之前,到底什麼才是人生的意義?人生本無意義,才容得下人各自去賦予意義,張昕宇和梁紅走在路上,一步步的,前面便明朗了起來。
這裡並不是說生活乏味便一定要拋下一切,環球冒險,感受自我,張昕宇說自己絕不支持說走就走的旅行,人對自己要負責。
這只是他們改變生活的一種選擇,旅行,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世界上還有其他讓人的靈魂感到自在的生活方式。
像張昕宇和梁紅那樣擁有金錢和超強毅力的人不會太多,他們願意去嘗試,去改變,去冒險。
梁紅為了學飛機,惡補航空專業英語,為了買到並駕駛破冰船,他們花了9年的時間去準備,他們變賣房產,用十年時間將1億人民幣變成了自己與世界的經歷,這些努力不是一時半會便可複製的。
物質是基礎這句話我們都認同,人的生存狀態能用物質維持之後,對自己生活意義的追求不應僅僅只望向物質,更重要的是選擇如何定義自己的生活價值,即——
人如何解讀世界,如何選擇從經驗中構建意義,如果能夠學會構建自己的意義,那麼生活永遠還有其他的選擇。
不止枯燥的朝九晚五,不止沉湎於物質的空虛,不止環遊世界,不止奉獻與犧牲,不止自怨自艾和麻醉神經,不止投入人群與噪音。
張昕宇和梁紅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但是他們的旅行仍然還在繼續。他們讓我們看到了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
瀟灑大膽的人生和普通規矩的人生都是人生,大多數人可能一輩子不會成為他們,王小波說過:
「人必須過他可以接受的生活,這恰恰是他改變一切的動力」,如果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那就選擇去熱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