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知名網絡主播辛巴髮長文回應了「糖水燕窩」事件，並作出「退一賠三」的承諾，但公眾對於燕窩的質疑仍未平息。
隨著燕窩進口政策的鬆綁和電商興起，我國作為世界最大的燕窩消費國，其市場呈高速增長態勢。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11月發布的《2019年中國燕窩行業白皮書》(下稱《白皮書》)顯示，我國燕窩市場年複合增長率達到30%以上，2019年整體市場規模達到300億元左右。
持續增長的市場也吸引了更多入場者。相關數據顯示，我國目前有超過6400家企業名稱或經營範圍含「燕窩」、且狀態為在業、存續、遷入、遷出的燕窩相關企業。尤其是2015年以來，我國燕窩相關企業(全部企業狀態)註冊量上漲趨勢明顯，其中年註冊量於2018年達到頂峰，全年新增近1400家燕窩相關企業。
多位接受第一財經採訪的專家表示，燕窩的功效並沒有商家標榜的那樣神奇，特別是燕窩的評判標準——燕窩酸，也並非人體所必需。面對魚龍混雜的市場，消費者在加強鑑別能力的同時，國家層面還應加強市場監管。
唾液酸是什麼
在上述燕窩風波中，職業打假人王海指控辛巴所售即食燕窩產品「就是糖水」。根據王海發布的檢測報告，這款燕窩蔗糖含量達4.8%，碳水化合物為5%，唾液酸含量僅為萬分之一點四，且不含蛋白質和胺基酸。之後，王海還再度作出回應表示：「有唾液酸不等於一定有燕窩。」
燕窩之所以受到追捧，最大的因素就是它的標誌性成分——燕窩酸(又名唾液酸)。有商業宣傳顯示，燕窩中唾液酸含量佔7%～12%，是牛奶的150倍、禽蛋的300倍，對寶寶大腦的發育、記憶有很好的促進作用。
在《白皮書》的滋補養生類目中，燕窩成交額佔比近三成，位居第一，超過了阿膠、養生茶飲、人參等品類。而主要的消費群體，25~34歲佔51.95%，女性佔比達75.5%。
但事實上，被商家重點宣傳的唾液酸，並沒有這般神奇。
科信食品與營養信息交流中心主任鍾凱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唾液酸在嬰幼兒階段確實對大腦發育有一定的促進作用，不過在正常情況下，嬰幼兒可以通過母乳以及奶粉獲得。對於成年人，肝臟能自行合成唾液酸，而且合成量遠遠大於吃燕窩所獲得的量。
「即便你每天吃三到五克燕窩，燕窩酸攝取量其實也很少。加上燕窩本身是蛋白質，且以膠原蛋白這一類為主，營養價值其實是遠低於雞蛋、牛奶這類高蛋白食物的。相比燕窩，想要進補的孕婦或者哺乳期女性，不如多吃一些精瘦肉、魚蝦等。」鍾凱說。
鍾凱還表示，目前市面上的即食燕窩，很多都是按照罐頭標準去生產的，它對燕窩的含量沒有什麼明確的要求，所以含量多少也是依據廠家自身的說法。而且「檢測即食燕窩中的唾液酸意義也不大，因為它本身的價格並不貴」。
江南大學食品學院田豐偉教授也告訴記者，燕窩只是由燕子唾液與絨羽組成，但產品的特殊來源，決定了燕窩產品的稀有性，加上傳統認識和觀念，以及消費者追求健康的消費心理，這些因素推動了燕窩高價的形成。燕窩真實的食品營養價值與普通的食品類似，但也不排除其可能具有一些促進健康的功能，這需要科研機構和相關企業圍繞燕窩的功能開展深入研究。
哪種燕窩更易造假
目前，消費者在市面上可以購買到幹燕窩和即食燕窩，鮮燉燕窩則是從即食燕窩中分離出來的一個獨立品類。
對於即食燕窩和鮮燉燕窩，田豐偉教授告訴記者，這只是商家的營銷名詞，並沒有相應的技術標準，不同廠家的製作工藝可能有所不同，但都是為了方便消費者而開發的。一般而言，主要以幹燕窩為原料，通過泡發、調配、燉煮、包裝、滅菌等一系列處理之後製成。鮮燉燕窩未經過高溫殺菌，保質期較短;而即食燕窩經過高溫殺菌，保質期長一些。從製作角度來看，一般是在原料和調配環節進行一些操作，如原料要求相對較低，添加其他配料等。
此次辛巴售賣的是即食燕窩，這種類型的燕窩近年來由於便捷性受到受眾青睞。
《白皮書》顯示，2019年天貓即食燕窩銷售額約為14億元，約佔燕窩類目半壁江山。同年11月，即食燕窩銷售佔比首次超過幹燕窩，之後持續上漲。2017~2019年，即食燕窩的年均複合增長率超過100%。而在鮮燉燕窩方面，2019年天貓鮮燉燕窩銷售額約為7億元，佔傳統即食燕窩銷售額半壁江山。從當年10月開始，鮮燉佔比全面超越即食燕窩。
一位從事燕窩行業7年的丁小姐告訴記者，燕窩行業是一個良莠不齊的行業，有些同行確實為了謀求高利潤而摻假，初次接觸的消費者就更難甄別了。比如有的商家為了讓幹燕窩看起來更美觀，就給它們刷膠、漂白或者粘底座來追求品相。而即食燕窩是工廠流水線生產出來的，有些廠家會摻東西提高固體物的含量。「自己食用的話，還是推薦買大品牌的幹燕窩在家泡發燉煮。當然，前提是不要買到假冒劣質產品。」
近年來，我國燕窩相關企業數量持續增長，年註冊量於2018年達到頂峰，全年新增近1400家，今年截至11月25日，我國已新增700餘家燕窩相關企業。
天眼查專業版數據顯示，我國6400家燕窩相關企業中，有35%的相關企業為個體工商戶;另外，六成以上的燕窩相關企業註冊資本在100萬元以下。值得注意的是，21%的燕窩相關企業曾出現過經營異常，另有100多家企業曾受到過行政處罰或有嚴重違法行為。這100多家企業較多分布在福建、廣東兩省，且主要於2012~2017年間成立，批發和零售業佔比近73%。
對於持續增長的燕窩市場，我國目前還未出臺國家強制標準和行業標準，只有業界出臺了一些參考標準。
比如，2018年3月，中國藥文化研究會宣布成立燕窩專家委員會，並發布了《中國藥文化研究會即食燕窩團體標準》(下稱「標準」)。該標準在即食燕窩的技術要求、試驗方法、檢驗規則、標籤、標誌、包裝、運輸、貯存及保質期要求等方面進行了明確的規定。
今年11月下旬，燕窩市場專業委員會官網發布消息稱，擬籌建全國城市農貿中心聯合會燕窩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並表示「燕窩標委會將是目前我國唯一的全國性燕窩行業標準化技術組織。制定燕窩產業鏈相關團體標準」。
完善進口燕窩產品註冊工作
燕窩主產地在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家。早期我國的燕窩市場中，有相當一部分產品是通過非正規渠道進入境內的，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
售賣泰國燕窩的陳小姐告訴記者，一般先是在國外工廠或拍賣會一手收毛燕，然後給供應商專業挑毛加工，最後再從倉庫發貨，經過泰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檢測的，有FDA標的才是放心燕窩。
而對於產量更大的印尼燕窩和馬來西亞燕窩，目前我國已經建立了CIAQ溯源標籤。
2012年4月和9月，原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分別與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的主管部門籤訂了《檢驗檢疫和衛生條件議定書》。中國燕窩溯源管理服務平臺也於2013年12月25日馬來西亞燕窩獲準輸華之日起上線運行。
消費者購買的產品中，凡是正規渠道進口的燕窩，每一盞上都會貼有一個國內檢驗檢疫部門提供給企業的CIAQ溯源標籤，代表正規且合格的身份。
目前，進口燕窩產品註冊工作仍在繼續推進。為了對現行進口食品境外生產企業註冊管理制度進行優化完善，去年年末，海關總署發布《進口食品境外生產企業註冊管理規定(徵求意見稿)》，在原管理規定的基礎上，徵求意見稿的變化較大，實施後將對進口燕窩生產企業的註冊產生較大影響。
田豐偉建議，燕窩建議選正規廠家的產品，重點關註標籤對產品的說明、所含配料和成分、有無生產許可標誌等。如對市場上的即食燕窩和鮮燉燕窩等產品心存疑惑，可以選擇幹燕窩，自行在家製作消費。但是普通消費者通常沒有能力來進行必要的鑑別，還需要監管部門進行合理有效的監管。(作者：金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