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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可以說是一個令人感慨萬分的朝代,靖康事變士族南渡之後,多少熱血之士紛紛力主北伐,恢復河山。然而南宋朝廷卻一心偏安求和,屢屢抑制朝野主戰之風。譬如嶽飛,眼看可直搗黃龍,卻被「莫須有」冤殺;再如韓侂胄,力主北伐,推崇嶽飛貶低秦檜,然而死後卻被腐儒列入《奸臣傳》;還有諸如我們所熟知的辛棄疾,能文能武,更能提出《美芹十論》這等軍事著作,卻總是被打壓排擠,一生壯志難酬。
南宋文人生於憂患之世,大多都有一顆熱血愛國之心,甚至很多詩人詞人一生都在研究軍事戰法和山川地理,以期有朝一日能投身前線,為驅除侵略者而拋頭顱、灑熱血。這類文人中最著名的莫過於辛棄疾和陸遊。
辛棄疾文武雙全,其故事自不必多言。而陸遊則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文人,雖未曾與辛棄疾一般上馬作戰,但他也曾投身軍旅,在前線擔任過幕府文職。值得一提的是,陸遊雖無甚軍事戰績和著作,卻極富戰略眼光,他曾在上書給朝廷的《平戎策》中提出:欲收復中原必先取長安,欲取長安必先取隴右,以積蓄糧草,訓練士卒,進則可攻,退亦可守!這個北伐戰略與辛棄疾《美芹十論》中守淮戰略都為後世軍事家所稱讚,然而也同樣被當時的統治者所否認!
陸遊的《平戎策》被朝廷否決後,自身也遭受打擊,被調離前線。此後一生都沒有再能進入軍旅,而在前線大散關的軍旅生活也成為陸遊一生的回憶,屢屢以詩詞賦之。譬如「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之句!下面這首詩同樣是陸遊回憶大散關的詩作,極其豪邁悲愴,起句便是千古名句:
觀大散關圖有感
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
二十抱此志,五十猶癯儒。
大散陳倉間,山川鬱盤紆。
勁氣鍾義士,可與共壯圖。
坡陁鹹陽城,秦漢之故都。
王氣浮夕靄,宮室生春蕪。
安得從王師,汛掃迎皇輿?
黃河與函谷,四海通舟車。
士馬發燕趙,布帛來青徐。
先當營七廟,次第畫九衢。
偏師縛可汗,傾都觀受俘。
上壽大安宮,復如正觀初。
丈夫畢此願,死與螻蟻殊。
志大浩無期,醉膽空滿軀。
這首詩從標題便可知是陸遊觀看大散關的軍事地圖時所作,開篇便是劈頭一句「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寫盡了一個文人的熱血報國的氣概!古來但凡寫軍旅多是「棄筆從戎」或「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等等,但陸遊這一句雖也「從戎」殺敵,但還兼顧文人之事,下馬之後還能為軍中草擬軍書!既有武士熱血本色,有體現出軍中文人力所能及的長處,可謂豪邁無比!
緊接著所寫的則是陸遊通過觀看大散關軍事地圖後提出的軍事戰略意圖:憑藉山川地利,憑藉壯士之志,佔據關東,揮兵東向,一舉將金人趕出去。後數句則不禁幻想勝利後的景象:收復中原,迎接二聖,山河歸一,四通八達,直搗黃龍,俘虜金帝,天下清明!可以說能實現此等願望,死何足惜。然而尾句卻筆鋒一轉,情調變為悲涼傾訴:「志大浩無期,醉膽空滿軀」,遙遙無期的志向,空有熱血卻無可奈何,徒留滿腔悲憤!
陸遊是一位愛國詩人,一生都心念前線,主戰北伐,然而同辛棄疾一樣都遭受主和派的打壓排擠,滿腔熱血終究是壯志難酬,即便臨死都還記掛著「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可悲、可嘆,亦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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