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長688公裡的馬來西亞東海岸鐵路是前總理納吉布2016年與中國籤署的大型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希盟政府2018年上臺後,時任總理馬哈蒂爾宣布暫停東鐵項目,並與中方談判削減成本。經過多次談判,馬方2019年4月12日宣布重啟東鐵項目,成本則削減三成至大約440億馬幣,東鐵的線路和軌道也進行了相應修改。
吉隆坡-新加坡高速鐵路(隆新高鐵)是另一條籤署於前總理納吉布時期、連接吉隆坡至新加坡的高速鐵路項目,項目計劃在布城、森美蘭州、馬六甲州和柔佛州設立中途站,預計將極大便利因工作需要日常或周末往返於新加坡—柔佛和新加坡—吉隆坡的兩國民眾。
東海岸鐵路的命運已是一波三折,所幸「苦盡甘來」,項目已經全面重啟;隆新高鐵的命運不僅跌宕起伏,目前甚至「看不到盡頭」。
新馬兩國領導人最早在2013年1月舉行會晤期間同意修建這條高速鐵路線,並於2016年籤署雙邊協議,推動高鐵項目。2018年希望聯盟政府上臺後同樣給隆新高鐵項目按下暫停鍵,時任總理馬哈蒂爾以暫停東海岸鐵路項目相似的理由,認為隆新高鐵「造價過高」,馬來西亞政府已經「負債纍纍」,無力承受這樣的大型項目,他還認為這兩條鐵路都「速度過快」,應當「削減造價」。新加坡政府在當時表示「理解」,兩國2018年籤署協議,馬方賠償新方1500萬新元(約7500萬人民幣)的誤工費,雙方同意延遲新隆高鐵項目開工日期,但開工日期不能晚於2020年5月31日,即希盟政府成立超過兩年之後,否則視為馬方毀約,必須額外賠償新方超過6600萬新元(約3.3億人民幣)。
2019年末,距離開工期限還有半年之際,馬來西亞《南洋商報》披露稱,馬來西亞政府預期將減少停靠站點和縮小站點建築規模,以壓低預計耗資上千億馬幣的成本。例如,根據原本的藍圖,某站點將建有購物商場;但根據新的「縮小版計劃」,當局將只著重興建站點,原本計劃的大型商場等其他設施將不會出現在第一期計劃內。此外,馬方也將徵地賠償金和站點設計費,列為可降低成本的關鍵領域。
2020年2月,馬來西亞突然發生「喜來登政變」,馬哈蒂爾領導的希望聯盟政府垮臺,最早領導國民陣線政府與新加坡籤署隆新高鐵協議的巫統及其盟黨組成國盟政府重新執掌中央,土著團結黨主席穆希丁就任馬來西亞總理。新加坡副總理王瑞傑表示新加坡政府尊重馬來西亞政治領袖所採取的決策,也將通馬政府繼續推進多個領域的雙邊合作;總理李顯龍也表示希望與新任總理穆希丁就重啟隆新高鐵進行溝通。
7月末,兩國領導人在新柔長堤的兩國邊界,舉行重啟新柔地鐵計劃的儀式。馬來西亞就新隆高鐵向新加坡提出一些方案,李顯龍表示新加坡正仔細研究並會進一步與馬方討論相關事宜,希望雙方能在接下來三至四個月裡就新隆高鐵項目達成協定。
然而,兩國政府圍繞隆新高鐵的談判依舊困難重重。
8月,馬來西亞《星報》的財經周刊《StarBizWeek》引述內部消息稱,隆新高鐵計劃已經修改,建設成本將大幅減少。11月,馬來西亞媒體「自由今日馬來西亞」(Free Malaysia Today)引述內部消息稱,馬來西亞將獨自恢復高鐵計劃,即不再與新加坡合作,新計劃將把以吉隆坡為出發點的高鐵終站設在柔佛州新山,而不是新加坡;馬來西亞政府已通知新加坡當局有關這項改變。消息人士還透露,馬政府的決定讓兩國關係變得複雜,而且取消項目造成的損失對納稅人而言是巨大的負擔。新加坡交通部回應稱,馬方在高鐵計劃推遲期間,曾對項目提出一些修改建議,而新加坡也「本著善意與馬來西亞討論這些建議」;新加坡強調,當期限一到,馬來西亞若決定不繼續執行新隆高鐵計劃,則必須按約定賠償新加坡為履行協定義務而承擔的成本。
綜合多方信息,馬方內部似乎認為,馬來西亞電動火車預計在2022年連接整個西海岸,包括時速160公裡從吉隆坡通往新山的火車;一旦這兩項計劃(隆新高鐵和新柔地鐵)完成,將有兩條鐵路連接吉隆坡和新山,是「多此一舉」。
馬來西亞傳出將要獨自建設高鐵後,諸多學者、專業人士特別是新加坡民眾紛紛表示憤慨和反對。馬來西亞《星洲網》稱,城市土地運用及交通規劃專家吳木炎認為將終點站從新加坡改到柔佛毫無意義,因為隆新高鐵最初的目標就是連貫吉隆坡和新加坡這兩個國際大都市,繼而發揮互惠互利的作用;馬來西亞能借著高鐵,讓新加坡成為馬來西亞的另一扇國際窗戶,新加坡則可以通過高鐵連接吉隆坡而將西馬半島納為腹地。博特拉大學工程系交通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劉德華認為,隆新高鐵的其中一個賣點就是吉隆坡直通新加坡,如果把終站改在新山,將失去吸引力,經濟效應也將大打折扣;他認為吉隆坡的乘客並不想乘搭高鐵到新山,而是要更快抵達新加坡,如果改變終站,這些乘客要進入新加坡仍必須耗時過關。
12月2日,多次延期的隆新高鐵項目出現新進展。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和馬來西亞總理穆希丁舉行視頻會議並發布聯合聲明,兩人梳理了談判進展,對兩國各自的立場取得良好的了解,並將在適當時候通過聯合聲明宣布有關隆新高鐵的更多細節。兩名領導人在會議上重申了新馬兩國之間牢固的雙邊關係,橫跨多個合作領域,並真誠地希望進一步加強雙邊關係以實現互利。
顯然,新馬兩國圍繞隆新高鐵項目的談判進展並不順利,馬來西亞媒體頻頻曝光的項目信息也並非全是「空穴來風」。跨國鐵路為何如此難建?高鐵技術並非其中的核心問題,一般認為,高鐵項目資金投入大,牽涉部門多,在設計站點、徵地和環境影響方面觸及多方利益,特別是項目建設周期和回報時間長,短期內難以成為現任政府的執政功績,而去年爆發至今已近一年的新冠疫情更是讓兩國經濟雪上加霜,馬來西亞陷入不願開啟大型項目建設,卻又無力支付高額違約金的兩難境地。
撰文:本刊特約記者 賈雯雯
責編:張藝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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