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是明代嘉靖間的一位大學士,直內閣近二十年。「奸臣」二字為其考語,典籍裡、舞臺上、屏幕中,他是兇狠貪婪的化身,令千夫所指。本文無意對嚴嵩的一生作出如何的評價,這裡旨在說明的是嚴嵩研究中另一個方面的問題,即嚴嵩的書法藝術,以及在「奸臣史學」流布的情況下,嚴嵩的書法作品遭受以人廢字的「禮遇」之事。
為什麼「字如其人」的說法屢屢落空?
嚴嵩臨死前的委屈之言解釋了這種誤差,他寫道「平生報國惟忠赤,身死從人說是非」。至死,他依然認為自己是個浩然正氣的忠臣、君子。
奸臣這種自以為正義在胸中的心態讓他們的字看起來或雄健豪放或清雅高潔,「字如其人」其實只是通過字可以看出寫字人的心理狀況,至於品行是無法從字裡顯露出來的。
奸臣蔡京、秦檜、嚴蒿等雖堪稱書法家,但他們的書法作品流傳下來的卻極少,所謂因人廢字。張瑞圖趨膚閹黨,性質上與嚴蒿之流有別,其書法勉強被後世所接受。歷代書法評價中,書法作品和人品是一個血肉相連的整體,人品歷來高於書品,書法是人的學識、才能、品質高度融合的體現。
留傳至今的嚴嵩書法作品不多
嚴嵩的流傳下來的作品大體可分為四類:
一是榜書,即「署書」「擘窠書」(大字的別稱,一般為楷書),這類作品主要標題宮闕門額上,過去在北京較多,如原在西城區東大高殿外牌坊上的榜書「孔綏皇祚」「太極先林」「弘佑天民」「先天民境」;西城區原景山大門上的「北上門」榜書;北鎮廟正門匾額的三個大字,也屬嚴嵩的「榜書」之列;
二是碑文,如現存於湖南永州柳宗元紀念館的「尋愚溪謁柳子廟」一文;杭州西子湖畔嶽飛墓旁的「滿江紅」詞一首,分別是嚴嵩在任國史編修和禮部左侍郎時的作品;
三是印文,如木印正書「嚴嵩」、篆文陰刻漢白玉「嚴嵩私印」等;
四是捲軸,嚴嵩生前此類作品最多,然而在其書法作品中保存下來的卻最少,現今保存下來的「千字文」,尤屬珍品,嚴嵩自己對此作也頗為滿意,曾於嘉靖三十五年「題手書千文後」,敘述自己的書法創作經歷。
嚴嵩的書法雖流布全國各地
著名史學家曹國慶認為嚴嵩在書法上成名,是他初入翰林院的時候。嚴嵩的經義文章每每列為首選,他的詩詞唱酬之作也常在宴集中力拔頭籌,於是,人們在欣賞他的文章的同時,又領略了他的書法技藝,觀其文便可獲雙重享受。
此後,由翰林院而及其他任上,由京師而及地方,士林中便多有以得其墨寶為榮者。鈐山歸隱的八年間,嚴嵩又精研了許多書法字帖,書法造詣精湛。至今在北京還留有他的書法遺蹟「六必居」等提額10多處。
嚴嵩的書法雖流布全國各地,六必居醬園店設在北京,相傳創自明朝中葉,掛於店內的金字大匾的「六必居」三個大字為明朝大學士嚴嵩題寫。就字論字,「六必居」三個字寫得,筆力雄奇博大,字體豐偉而不板滯,筆勢強健而不笨拙,書法藝術價值極高,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明朝大奸臣嚴嵩的題字還有:在孔府高大莊嚴的門額上的正書大字「聖府」,其筆力剛勁、凝重,威嚴中透露出儒雅,得到歷代書家的讚頌。孔林的洙水橋牌坊匾額是由嚴嵩所題,北京的什剎海、景山公園、北海、故宮等地都有他的書法作品。
據說,清朝順天府有個貢院,懸掛的是嚴嵩題寫的匾額「至公堂」。乾隆覺得不妥,一直想把它換掉,便命滿朝書法出色的官員寫這三個大字,自己也私下寫過無數遍「至公堂」,最後發現都不如嚴嵩的字,便仍然讓這個大奸臣的字留在原處。
結語
在一個以「善善惡惡」的標準來評價人物是非的社會,一個人政治上的聲名臭了,隨之而來的便註定是對他的全盤否定。由於頭頂著個「奸臣」的帽子,不僅他的文章不足於為人道,他的字——不論其是否為書壇佳制——也都不值得一提,並且為了達到以人廢字的目的,演發出一幕幕令人感嘆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