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950年初,全國仍有各種土匪武裝105萬多人,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以致全國一半以上的解放軍作戰部隊都參加了剿匪鬥爭。從1949年秋到1953年,解放軍、公安部門和民兵聯合行動,共殲滅土匪和武裝特務260多萬人。
從遊擊隊到八路軍
本文所說的「雙槍老太婆」,是盤踞在西南地區的一個土匪武裝的頭目趙洪文國。與小說《紅巖》中描寫的「雙槍老太婆」白坤潔並非同一人。白坤潔的人物原型是華鎣[yíng]山遊擊隊隊員陳聯詩、鄧惠中或劉隆華其中之一,白坤潔因善使雙槍,被人稱為「雙槍老太婆」。趙洪文國則是土匪頭目,根本不會打槍。
趙洪文國原名洪文國,遼寧岫[xiù]巖人,趙為其夫姓。抗戰初期,其長子趙侗[dòng]在家鄉組織了一支抗日義勇軍,趙洪文國雖已年近花甲,卻毅然變賣家產讓兒子擴充隊伍。後來義勇軍遭到日寇打擊失敗,趙老太帶幾個兒子逃到了北京。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7月20日,趙老太一家召集有志抗日的24名義士組成「華北國民抗日軍」,伺機襲擾日軍。八路軍115師開闢晉察冀革命根據地後,收編了趙氏母子的這支隊伍,成立「晉察冀轄區獨立第五支隊」。趙侗任支隊司令,趙洪文國任參謀長,第五支隊從單打獨鬥升格為正兒八經的八路軍。
加入八路軍前期,趙氏母子及他們的隊伍確實為抗戰作出不少貢獻。他們到各地宣傳抗日,招新兵,搞募捐,受到各地人民群眾的歡迎。
1938年春,趙洪文國的二兒子趙連秀部與日軍遭遇,兵敗被俘後遇害。老太太悲痛萬分,帶遊擊隊晝伏夜出,在晉察冀軍區的大力配合和支援下,趙洪文國打碉堡、炸炮樓、殺漢奸、擾鬼子,戰績斐然,名噪一時。雖然她只是一個不會打槍的小腳老太太,但腰裡總是別著兩把手槍,人們敬稱她「雙槍老太婆」。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趙氏母子抗日英雄的身份是確鑿無疑的,可惜這世上最不確定的就是人心。
脫離共產黨 走上不歸路
1938年,趙侗私自帶著十幾個親信從八路軍出走。具體原因說法不一,聶榮臻元帥在《聶榮臻回憶錄》中有過描述,稱趙侗比較狂妄,總想凌駕八路軍其他領導之上,同時又和國民黨走得很近,一直想脫離八路軍,與部隊領導時有摩擦發生。
後來矛盾爆發,趙侗帶人跑到重慶被國民黨收編,蔣介石封趙侗為「冀熱遼轄區第二路綏靖總指揮部」少將司令官——比八路軍給的支隊司令要大得多。又給趙侗配了電臺及各式新武器,讓他回到八路軍的根據地搞破壞。
不久,趙洪文國也到了重慶,蔣介石不但親自接見,還認她當了乾姐姐,稱她為「遊擊隊之母」,並親筆題詞。這還不夠,蔣介石又給了趙洪文國一個虛銜:軍政部與全國婦女指導委員會義務兵宣傳指導員。
從此,趙家母子走上了國民黨為他們鋪的一條不歸路。
1939年12月26日,趙侗的隊伍與賀龍的120師在石家莊附近遭遇,120師全殲趙部,趙侗後來也被槍決。
這件事讓趙洪文國與八路軍徹底決裂。不過兒子死後,她並未與八路軍有過什麼直接的衝突。抗戰結束後,她回到北平做點小生意,過了3年多普通百姓的日子。
一意孤行 拒絕勸降
1949年4月,國民黨兵敗如山倒,蔣介石想學習共產黨上山打遊擊,就想起了那位老姐姐——「遊擊隊之母」趙洪文國。他把趙老太一家召到重慶,任命她25歲的四子趙連中為「西南反共遊擊軍第二路綏靖縱隊司令」,讓他們拉隊伍打遊擊,幹回老本行。
重慶解放的前五天,蔣經國奉命接見了趙氏母子,他對這位老姑姑說:「委員長希望老英雄發揚抗戰精神,運用遊擊經驗,留在『匪』後打遊擊,為光復中華民國作貢獻。」有意思的是,蔣介石似乎好像在趙老太身上身上寄予了很大希望,在他臨撤離大陸前,仍不忘手諭老姐姐:「奮起抗日精神,發揚遊擊經驗,擴充川滇黔反共大軍……復興中華,樹立新功。」
趙洪文國本就想著報仇,現在又在了蔣介石的資助,她立即在重慶招兵買馬,拉起了一支反動隊伍,在成都周邊的綿竹、什邡交界處的三河鄉紅白場一帶興風作浪。
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12月27日,成都解放,西南戰役結束。鑑於趙洪文國一家在抗日戰爭中的表現,時任西南軍區總司令的賀龍專門作出指示:要盡最大努力,把這個在抗戰期間與我黨有過統戰關係的「老太婆」爭取過來,不要讓她走上絕路。
為此,共產黨方面多次派人去做趙洪文國的工作,甚至連她兒子趙連中都動了心。趙連中後來說,「鄧錫侯將軍(川軍起義將領)派人來勸我們起義,如果我們起義了,會受到既往不咎的優待,我和李元超(趙洪文國的女婿)都願意接受這個條件,但我母親堅決拒絕了。」
後來,共產黨成都警備司令部也給趙洪文國寫了一封勸降信,1950年春節期間,茂縣軍分區也專門派一名在當地有很高聲望的人去送信勸降,但均被趙洪文國拒絕。
誓將土匪做到底
在紅白場一帶,趙洪文國與當地惡霸頭目馬舉林勾搭在了一起,趙洪文國送給馬舉林10把手槍、一挺機關槍,潛伏在三河鄉準備相機而動。
1950年2月5日,成都發生了龍潭寺慘案,解放軍第178師政治部主任朱向離及警衛班戰士一行9人,在去成都執行公務途經龍潭寺時,被幾百名土匪包圍。全班戰士壯烈犧牲,朱向離被匪徒挖眼、割舌、削耳後用開水活活燙死。
慘案發生後的第二天,慘案製造者、匪首頭目巫傑給趙洪文國送來飛貼(只送貼不見人),有意拉她入夥。趙洪文國以為自己又找到了「大展拳腳」的機會,在三河鄉以「西南反共救國軍第二路綏靖縱隊總司令」的名義,迅速糾集了5000餘烏合之眾。
為表決心,趙洪文國召開誓師大會,並將抓來的20多名農會幹部和徵糧工作人員砍頭示眾,殺人後,她對臺下的百姓說:「全鄉所有人都得和我一起去打共產黨,誰不去就殺他全家!」
黃瓜店的張保民不願當土匪,趙洪文國讓人當場砍了他的頭,這還不算,她還讓土匪當眾輪姦張保民的女兒,然後亂刀砍死。
10多天時間內,在趙洪文國指揮下,土匪又活埋了10多名徵糧隊員,殺害武工隊隊員和積極群眾200多人,燒房300多間,搶走耕牛200多頭。各鄉百姓錢糧被洗劫一空。
得知國民黨第十六兵團準備起義,趙洪文國千方百計進行阻撓,並煽動反共分子將解放軍的談判代表秘密殺害。
2月13日,趙洪文國率土匪直奔什邡縣城,企圖實現國民黨「反共復國」的迷夢。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也在她的蠱惑下當了土匪。川西平原20多個縣的土匪也舉行暴動,響應趙洪文國。
圍攻什邡 狼狽敗逃
得知土匪要攻打什邡,解放軍第60軍179師537團立即出動,抽調一個炮兵營和一個步兵營在半路阻截。雖然趙洪文國已提前獲得解放軍出動的情報,卻仍被解放軍炮擊。趙洪文國被兒子趙連中背著逃回三河鄉,才撿回一條命。
幾天後,解放軍537團撤退,趙洪文國隨即糾合近萬人的土匪隊伍將什邡縣城團團圍住。此時城內只有解放軍一個營和兩個縣中隊共三四百人,但土匪用盡辦法,仍久攻不下。趙洪文國模仿抗戰時期地道戰的做法,讓土匪從城外向城內挖地道;誰料成都平原土質鬆軟,邊挖邊塌,兩天後,一場大雨澆塌了趙老太全部的地道痴夢。
趙洪文國不得已,得知解放軍川西軍區554團援兵已經趕來,她下令土匪撤退。在解放軍的圍追堵截下,趙洪文國帶著2000餘殘匪一路狂奔,逃回綿竹縣大石壩附近山區。因554團未得到賀龍的明確指示而放棄追擊,讓趙老太撿回了一條命。
3月16日,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向全國發布了《剿滅叛匪,建立革命新秩序》的指示,4月初,解放軍537團回師圍剿趙洪文國部。15日當夜,解放軍兩個排悄悄接近趙洪文國司令部,幹掉門口的哨兵,趙搗匪巢,僅用十多分鐘就結束了戰鬥,殲滅匪眾100餘人。
罪孽太深 主席不能原諒
趙洪文國見大勢已去,化妝成農婦企圖趁亂逃跑。在附近一名百姓家中潛藏時,該百姓假裝收了趙洪文國給他的金戒指,一面穩住她,一面讓孩子去給解放軍報信。一連長何建基得報後迅速帶5名戰士趕來,揪出了藏在竹樓夾壁中的趙洪文國。
趙洪文國被捕後,拒不認罪,認為解放軍「挑燈撥火,誘惑忠良。」
鑑於她已70高齡,全家都為抗戰做過貢獻,周總理有免其死罪的想法,並請示過毛主席意見,但主席沒有明確表態,只是說要優待她的家人。
1950年7月16日,西南軍區軍法處判處趙洪文國死刑立即執行。趙連中的妻子鄧外桃及孩子均被釋放,其後遷居香港不知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