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英國、埃及、俄羅斯、德國特派特約記者 紀雙城 曲翔宇 殷新宇 青木
編者按：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越來越嚴峻，多國航空公司減少甚至關閉國際國內航線。在此背景下，不受固定航班時間限制、可以點對點飛行、能夠避免與其他旅客接觸的私人飛機業務卻逆市上揚。雖然受疫情影響各國還在不斷更新防疫政策，相關市場也並非只賺不賠，但專業人士分析認為，這次疫情還是讓投資者看到私人飛機的獨特優勢。
英國：18萬一張票不愁賣
伴隨著新冠肺炎疫情不斷加劇，英國乃至歐洲鄰國事實上已經關閉了邊境，民航基本叫停。對於想儘快離開疫情嚴重地區的居民來說，搭乘私人飛機基本上是唯一的選擇。
在倫敦經營國際私人飛機機票業務的當地華商衛先生告訴《環球時報》記者，早前手中持有數張從倫敦或曼徹斯特返回中國的私人機票，儘管單價高達18萬元人民幣，但依然不到一周時間就全部售出。他說，購買這類機票的主要是當地華商和留學生，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搭乘私人飛機回國，目的都是想儘早離開歐洲。
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後，私人飛機的全球業務需求出現井噴式增長。私人包機的賣點就是「私人」：乘客會獨自登機，且只會碰到安檢人員、機組人員和部分機場人員，而一些客戶很樂意花錢享受這樣的服務，降低搭乘一般客機可能染上病毒的風險。
疫情期間，私人飛機行業也在加強衛生清潔。業內人士坦言，過去私人飛機機身不會全部都清潔，但現在是必須要做的工作。機組人員在出發前，會聽取關於目的地的風險評估及當地政府態度。瑞士私人飛機運營商LunaJets銷售主管勒布爾西耶對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介紹說，LunaJets為了確保機組人員健康，實施在封城地點「不過夜」的規定。英國私人飛機服務公司PrivateFly的執行長亞當·特威德爾則表示，他的公司機組人員在出發前一晚都會量體溫。私人包機飛往封城區域，還要經由當地衛生機關批准。
衛先生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根據他從業五年多的經驗體會，中國投資者如能參與當地私人飛機市場，還是有可觀利潤的。他認為，中國的私人飛機服務提供商即便是針對歐洲市場的華人群體，也可以坐擁龐大的消費市場。去年上半年，中國訪歐人次達到300萬，其中商務人士的比例顯著增長，對於這一群體來說，商務私人飛機的需求越來越大。
但特威德爾認為，對私人飛機市場的前景也需要冷靜看待。客戶之所以選擇私人飛機這種出行方式，就是因為不想在普通民航客機上接觸其他人。但客戶也會更改或取消出行計劃，令工作人員白忙一場。英國私人飛機公司Victor在接受CNN採訪時就抱怨說，儘管接到不少包機撤離申請，但還是有人突然決定哪裡都不去，直接取消了訂單。
有從業者認為，由於私人飛機客戶以商務人士為主，倘若他們的生意受到疫情波及，相關需求也會跟著被取消。
俄羅斯：業務主要在國內
由於國土遼闊，俄羅斯人本就喜歡乘飛機出行。在新冠病毒流行的背景下，私人飛機更是受到俄羅斯富裕階層的追捧。
一家名為「直升機主題」的俄羅斯私人飛機租賃公司副總經理塞利瓦諾娃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往年年初每天我們有一兩個航班，今年我們每天運營的航班至少是原來的兩倍。」她介紹說，現在客戶們最關心的問題是，「機艙內是否用能殺死新冠病毒的消毒劑進行了全面處理？」塞利瓦諾娃和她的同事們總是向客戶承諾道，「放心吧，我們的消毒很徹底。」一名私人飛機公司飛行員在接受俄羅斯《消息報》採訪時表示：「我們正在對乘客進行檢查，以獲知他們從哪裡來，從而消除我們機組人員的風險。此外，清潔團隊平時會定期對飛機進行清潔和消毒，現在這些活動進行的頻率更高了。」
但據《消息報》報導，美國捷特航空公司負責人克拉伯認為，私人飛機相對大型商業民航客機而言依然有很多安全上的漏洞。他表示：「乘客使用距離商業航空公司航站樓較遠的私人航站樓，從那裡登機將不會通過檢查點，也許不會對他們進行體溫測量。」事實也證實了克拉伯的猜測。據俄羅斯「烏拉爾網」報導，在歐洲疫情大暴發後，陸續有幾名俄羅斯億萬富翁和他們的家人乘坐私人飛機從法國滑雪勝地高雪維爾返回，其中一名富翁的女兒已確診感染新冠病毒。
「馬利納飛機」是一家總部在莫斯科的私人飛機租賃公司。在新冠疫情期間，公司仍可以提供飛行服務。該公司客服表示，儘管主要航空公司已關閉大多數航班，但通過私人飛機仍可以快速安全地運送乘客回家。如果目的地因為當地規則限制而無法直航的話，可以在鄰國的機場降落。
由於很多國家關閉邊境，再加上目前俄羅斯確診病例大多集中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這樣的大城市，因此不少俄羅斯富人開始選擇去國內相對偏遠的度假勝地躲避風險。據塞利瓦諾娃介紹，現在公司在俄羅斯西北區域飛行的需求急劇增加，不少人選擇乘坐私人飛機從聖彼得堡飛往更偏遠的角落，比如北方卡累利阿的療養中心。馬利納公司的執行合伙人基裡柳克同樣發現，疫情暴發後，許多人取消了前往義大利、法國和西班牙的旅行，而是前往索契等地。
近年來，中俄兩國人員往來不斷攀升，中國成為俄羅斯最大遊客來源國。已有俄羅斯私人飛機租賃公司看到商機，開闢了兩國之間的航線，比如馬利納目前就擁有莫斯科和廣州之間的航線。儘管乘坐私人飛機價格不菲，但基裡柳克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這條航線已經受到兩國商務出行人群的關注。」
中東：非常時期的特殊機遇
新冠肺炎疫情迅速蔓延至中東幾乎所有國家，當地日常經濟活動逐漸陷入停滯。不過《環球時報》記者從專業人士那裡了解到，公務機包機市場在這一非常時期反而出現特殊機遇。
「2月起到3月中旬，我們公司的公務機包機訂單數量比往年同期多四成以上，詢價的人更多。」中東公務機航空服務業資深經理韓女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她所在的公司Hadid International Services FZE是在石油經濟繁榮的上世紀80年代初成立的，總部位於杜拜，是首批服務海灣國家王室的航空服務企業。韓女士表示，各大航空公司從1月底開始調整航班計劃，取消一些飛往疫情高發地的航班，外加「一刀切」的禁飛令在3月初之前未有出臺，促使公務機包機的業務量及潛在客戶從2月起到3月中旬達到高峰。然而進入3月中旬，隨著埃及、阿聯等國相繼出臺期限至少為兩周的禁飛令，取消除必要的貨運與人道救援外的所有民航航班，公務機包機訂單數量增長趨於平緩。
韓女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中東公務機市場蘊含巨大機遇，有心於此的中企高管若能積極作為，完全可化危為機，沉澱蓄力。比如，公務機市場雖然小眾，但卻涵蓋飛機製造、銷售、基建、售後等多個環節。與阿聯杜拜、卡達多哈、沙特吉達等城市相比，中東大多數有潛在公務機消費能力的城市在公務機專用候機樓（FBO）建設和配套方面仍有差距。中國近年在機場建設與管理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獲得不少中東業內人士認可，後者有興趣以機場及FBO的長期使用權、冠名權等權益換取中國投資。
除此之外，中國在以伊拉克為代表的中東高安全風險國家投資規模不斷擴大，對出行安全、緊急撤離有迫切需求，催生獨特的細分市場。韓女士對《環球時報》記者透露，「我們了解到有國內石油公司在伊人員進出現場，需先搭乘民航班機至巴格達或巴斯拉國際機場，再換乘當地私人安保公司提供的高級別防彈安保車沿固定線路行駛6至8小時，安保成本較高，且不可控因素較多。不妨就近利用油田附近已有的機場（跑道）資源，開闢公務機航線運送在伊中資企業人員。儘管公務機運輸成本比民航客機高，但從確保人員安全、節省轉機成本等角度綜合考慮，仍屬可接受範圍，且周邊有其他大型油企未來可分擔成本」。
不過，韓女士提醒說，公務機市場受宏觀經濟、各國航管政策等因素影響較大，投資策略需根據疫情、區域經濟與安全形勢及時作出調整。
瑞士：成為產業鏈重要一環
「私人飛機熱起來了！」德國《圖片報》報導稱，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後，瑞士、德國等國的私人飛機產業卻未受病毒影響，客戶數量猛增。
瑞士雖然國土面積小，但大大小小共有100多座機場，其中大部分是供小型飛機或直升機起降。瑞士也是全球富人密度最高的國家。瑞信2018年的報告顯示，瑞士人口中百萬富翁比例高達11%，居全球榜首。瑞士民航局的數據還顯示，2019年在瑞士註冊的各類飛行器共有1800架，持有飛行員執照的共有大約1.3萬人。瑞士私人飛機產業的盛況，從一年一度的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可見一斑。每年1月會議期間，總會有1500架左右的私人飛機雲集瑞士。
「私人飛機在歐洲的出現是曾經經濟繁榮的結果。瑞士上世紀70年代就開始湧現包機熱。」瑞士蘇黎世大學經濟學者託克奈爾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40多年來，瑞士私人飛機產業已經形成一條龐大的產業鏈。Global Jet是總部位於日內瓦的一家跨國私人飛機公司，其業務包含私人飛機的方方面面。主導業務是包機，公司共有70架公務機，包括超級豪華的空客340及各大廠商的主流品牌飛機。飛機託管也是一項主要業務，客戶將自己的私人飛機交給公司保管，每月可以按時接收基本財務報表等。一些大型航空公司也經營私人飛機業務。漢莎航空就設有商務包機機隊NetJets，提供包括在機場代客停車、個人助理、頭等貴賓室以及直抵飛機前的豪華專車接送等一條龍服務。
《環球時報》記者從多家私人飛機公司了解到，瑞士私人飛機使用一般1小時的收費在1萬至1.5萬美元之間。德國則相對便宜，比如從法蘭克福到柏林的短途航班價格為5000歐元；長途飛行則較貴，從柏林到紐約，要價在5萬歐元以上。
託克奈爾認為，瑞士在私人飛機產業上的成功還在於，讓私人飛機服務成為瑞士高端度假旅遊產業鏈的一環。下遊是私人飛機，上遊則是各種高端會議、展會、奢華酒店、高端旅遊、高級寄宿學校、豪華醫院和診所等。
「對中國投資者來說，如果要投資歐洲私人飛機產業，可以從眾多目前處於倒閉邊緣的小機場入手。」託克奈爾說，近年來，中國投資者已經在德國先後購買了3個機場，這些機場完全可以用來開展私人飛機業務，還可提供飛行員培訓，幫助客戶考取私人飛行執照。
有媒體認為，儘管目前私人飛機火爆，但疫情過去後，熱潮可能會快速退去。對此，託克奈爾認為，產業仍處於上升期。隨著富有階層不斷擴大，尤其是亞洲，私人飛機還有巨大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