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畫,稱得上精微與靈透並美。她善於尋找有寓意的題材,也善於用色彩鋪陳別致味道,讓匠心營構優雅意境。灰濛含蓄中閃現亮麗,單純精緻中展示美妙。
她的畫與現實有著若即若離的距離感,這是她有意營構的,也是自然的一種感受和隨性的一種品格,她寫道:
作品和現實的距離,我覺得「似曾相識」是很好的狀態, 就像人與人之間,「近之則不遜」, 好像是很糟糕的過程或者結果,如同「我總算認識你」,畫亦如是,亦真亦幻,似是而非,我喜歡這樣。——聞芳《若即若離》
這隨意的表述恰好契合了藝術的本質,即藝術是虛擬和平行於自然、現實的另一個可以獨立運行的世界,有自然、現實這一層依據,卻不同於自然和現實,而是在狀物之外,有抒情和達意的功能,而後者常常使作者暢懷、觀者會心。
趙聞芳:先後就讀於中國藝術研究院蔣採蘋工作室、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中國美術家協會重彩畫研究會理事,北京工筆重彩畫會理事。
展覽、獲獎記錄:
1999入選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首屆中國重彩畫大展》(中國美術館),獲優秀獎;
2002入選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首屆中國工筆重彩小幅作品藝術展》,獲銅獎;
2003參展李可染藝術基金會主辦的《回顧與展望——中國重彩畫邀請展》(中國美術館);
2005入選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第五屆全國工筆畫大展》(炎黃藝術館);
2006入選《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畢業生作品展》(中國美術館);
2009入選《中國重彩畫展》(中國美術館),併入選中國臺灣巡展;
2015入選中國美術家協會主辦的《美麗中國——中國重彩畫作品展》(中國美術館);
應邀參展博寶美術館舉辦的《九一墨語——新水墨聯展》;
2016應邀參展《北京工筆重彩畫會2016名家名作展》;應邀參展《匠心傳承——蘇百鈞師生作品展》;
2017入選《女性與時代》大展,作品被中國婦女兒童博物館收藏;參展《玉雨清和——當代女藝術家作品邀請展》;
2018入選《影像北京》藝術展,獲優秀獎;應邀參展《墨韻崑山——兩岸女藝術名家展》;
2019應邀參展《築夢重彩20年——中國重彩畫邀請展》。
趙聞芳是有著畫家的功夫與修養的,她知道畫到何時為宜:
在哪裡停下?一幅畫若是畫『過了』、『膩了』,便如煮糊了的菜,什麼好味道都沒了,所以要常常『下馬看花』。畫這兩幀沒骨荷花時,我曾將過程拍下來發到朋友圈:捨不得畫了。那正是我常常有的駐足,因為一件作品繪畫的過程,每一步都是美好而不斷褪去的,而對於「未完成感」,我又是情有獨鍾」
硃砂這名字真是美好,它不僅是繪畫中最美的顏色,還極富感情色彩,在文學作品甚至戲劇中都常常被提及。作家張愛玲在小說中有「硃砂痣與白月光」的感慨,京劇名家譚富英先生的代表作也有結局圓滿的《硃砂痣》一本——「父子重把菱花照,只怕相逢在夢中」。譚先生是長於表現如《失空斬》這類帝王將相之大戲的,可這一句念白卻含著多少溫情啊!可見「硃砂」這名字一旦出現在藝術作品中,就很容易令人柔腸百轉,這也難怪,原本在中醫裡,硃砂也是歸「心經」的。
《蜻蜓飛上玉搔頭》中的託盤,是平塗的曙紅,我大概染了十幾遍。這隻漆朱託盤,原是好友的愛物,後來被她帶到北京送我,她說是因為我喜歡這紅色。原本託盤上有鑲嵌的蜻蜓,被我在畫面上放飛了,留了這一抹完整的曙紅。而那銅鏡上的穗子,被我染成了碧色,與這紅盤子互相襯著,整個畫面只有這兩個顏色。
硃砂與曙紅很配。以曙紅打底,硃砂色會更穩而且鮮明。在《醉眠》中,我是染了幾遍曙紅的,之後點了很薄的一層硃砂。我畫花瓣時,用的石色很薄,我想讓之前的底色更「透」一些,因為花兒像這樣輕盈,風才吹得動它。
朱磦真的是自帶喜感。如果說畫面是一出大戲,朱磦很像活潑的花旦,如手上執著棋盤、腳下踩著碎步的小紅娘,有了它,畫面便活躍起來;而且這偏向橙紅的顏色,很容易讓人想起美味,因此我常用朱磦塗染味美甘甜的果子。
我對中國畫顏料的名字總是充滿好奇,就拿這朱磦(也叫「朱膘」)來說,不知是誰給人家起了個這麼「油膩」的名兒。想來它可是「硃砂」的孿生姊妹,你說原本系出同門的顏料,這名字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我曾經「百度」過「膘」字,竟然是「肥肉(多用於牲畜)」,這名字似乎配不上這顏料的顏值。可當你看過朱磦(膘)的提取過程,又覺得這名字極貼切——「硃砂經研磨後用膠水分級,懸在上面的橘紅色部分被稱為朱磦」,從這分層的位置來看,朱磦(膘),可不就是「肥肉」麼?
我覺得硃砂這顏色很符合中國人的品格,它高貴典雅、含蓄卻鮮明,遠看、近看都好看,呈現出一種樸素的高級。與它的色澤和質地相比,絲絨的光亮會顯得輕浮,棉布的喑啞又顯得粗糙。
硃砂如紫禁城的紅牆,記載著悠遠的歷史(《碧瓦朱甍》)。它不僅承擔了「丹青」的重任,還入中藥以明目、鎮心,甚至還被用作驅邪、美顏、長壽等祈願。不管作何用途,硃砂都寄託著國人對平安與美好的期盼,我想這就是中國式的情懷與浪漫吧!
我畫畫的時候常常是天馬行空,古代器物被我憑空放在案頭,而那些花兒和果子卻由我親自採擷。在《色映朱盤果》中,我描的是古代器物,裡面卻盛著今天的葡萄,就像我畫重彩畫,使用了最傳統的繪畫材料和技法,表現的卻是生活的日常。
每每以曙紅入畫,就像坐觀日出——即使是在陰天和夜晚,哪怕是雪花飛舞或雨水滂沱,都能感到黎明之前的晴朗,不管風霜雨雪、晝夜更迭,只要心中有一點燭火,就總能看到光亮,所以我稱曙紅這顏色為「希望之紅」。
曙紅與墨色很友好。我常用墨色分染明暗,之後以曙紅罩染,圖中的「山楂」便是如此。曙紅與三綠也是很般配的,紅的冷靜沉穩,綠的活潑輕盈,圖中我用蛤粉給它倆做底,並在形式和體量上為它們做了穿插和對比。曙紅也是很好的打底水色,可以襯託得硃砂、朱磦更加鮮明。
我覺得在一幅畫中,塗抹硃砂的過程是最令人愉悅的。如果畫面是位美人,硃砂就是美人頰上的胭脂和唇間的紅印,要留在妝的最後畫,而只有精心打底的面孔,才襯得起這齣挑的紅。有了這紅,美人的眼波流轉,便一下子有了生氣。
明張岱有云:「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紅光」。這「紅光」,便是曙色。為看這「曙紅」,我是起了幾個大早的,也常常失望而歸——要麼起得不夠早,要麼天氣不夠晴朗。友人笑話我:讓你這貪睡的人看「曙紅」,比人家去西藏看「藏青」都辛苦。
人生漫漫,幾多歡快與惆悵,聞芳不管花開花落、雲舒雲卷,她在自己的工筆畫世界悠遊自在,無遷無住,總有一股清泉流淌心間,映照出畫家的魂靈與心境。寫字、作畫、寫些文字,於聞芳而言是最好的成全,因為其中有隨性的認真和從容的熱情,聞芳的年華如是,美好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