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關於風箏,你可能不知道的事!

2020-12-25 子凡的書香視界

《紅樓夢》:關於風箏,你可能不知道的事!

《紅樓夢》不僅寫盡了世態炎涼,人情悲歡,也是一部素有百科全書之稱的著作,可謂包羅萬象,無所不有,其中不乏關於風箏的描寫,而且風箏在《紅樓夢》中有重要的寓意。

《紅樓夢》中有三次關於風箏的描寫,其一出現在第五回,太虛幻境裡賈探春的判詞上面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隻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狀。也有四句寫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裡東風一夢遙。

其二出現在第二十二回,制燈迷賈政悲讖語,賈探春的燈謎如下: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其謎底正是風箏。

其三出現在第七十回,春暖花開之際,群芳放風箏,又重點寫到了賈探春放的風箏,「探春正要剪自己的鳳凰,見天上也有一個鳳凰,因道:「這也不知是誰家的。」眾人皆笑說:「且別剪你的,看他倒象要來絞的樣兒。」說著,只見那鳳凰漸逼近來,遂與這鳳凰絞在一處。眾人方要往下收線,那一家也要收線,正不開交,又見一個門扇大的玲瓏喜字帶響鞭,在半天如鐘鳴一般,也逼近來。眾人笑道:「這一個也來絞了。且別收,讓他三個絞在一處倒有趣呢。」說著,那喜字果然與這兩個鳳凰絞在一處。三下齊收亂頓,誰知線都斷了,那三個風箏飄飄搖搖都去了。」

三次關於風箏的描寫均與賈探春相關,說明飄飄搖搖的風箏正是賈探春命運的象徵,她遠嫁番外,作為和親的王妃,雖然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實際上卻至悲至慘。一個弱女子,遠離家鄉與親人,不知道所蹤何處,所終何地。她不是真正的王孫貴胄,賈家也已經樹倒猢猻散,沒有人會真正關注這樣一個女子的命運,關心她在異國他鄉過得好不好。她就像一隻斷線的風箏,放出去了,就沒有歸期。

讀到《紅樓夢》裡放風箏的描寫,不僅查閱了一些關於風箏的記述,本文就想講述一些關於風箏的小知識:

一、風箏和紙鳶原來是不同的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在我們的印象中,紙鳶就是風箏,而風箏就是紙鳶,但事實上在古代紙鳶才是我們今天所認為的風箏,而風箏則是懸掛在殿閣樓臺簷下的金屬片,風吹過就會發出叮叮淙淙的聲音,類似於我們今天說的風鈴。唐代人們的詩文中風箏就是簷鈴、或者風鈴、風鐸。例如杜甫的詩,「風箏吹玉柱,露井凍銀床」,元稹《連昌宮詞》寫道:鳥啄風箏碎珠玉;等等。

不過宋元以來放風箏與紙鳶逐漸同義了。例如清代《燕京歲時記》記載:京師十月以後,則有風箏、鍵兒等物。風箏即紙鳶,縛竹為骨,以紙糊之,製成仙鶴、孔雀、沙雁、飛虎之類,繪畫極工。兒童放之空中,最能清目。有帶風琴鑼鼓者,更抑揚可聽,故謂之風箏也。

為什麼紙鳶逐漸與風箏同義,大概就在於一些風箏上帶有風琴鑼鼓,飛上空中藉助風勢,發出叮咚美妙之聲。這就是我們要說的第二點了。

二、帶聲響的風箏

風箏種類繁多,花樣百出,清明時節競相放入空中,可謂爭奇鬥豔,其中就有很多帶聲響的風箏。在風箏上裝有大小葫蘆、竹管,或者慄子殼、花生殼等材料做成的哨子,大葫蘆音響猶如大提琴,音韻鏗鏘;小哨子則聲音清脆悅耳。這樣的風箏放起來帶著好聽的聲音在天宇之間迴蕩,不覺心曠神怡。

三、何謂「送飯的」

《紅樓夢》裡放風箏還有一個比較難理解的詞「送飯的」,原文是這樣:「一時丫鬟們又拿了許多各式各樣的送飯的來,頑了一回。」所謂「送飯的」就是放風箏的一種附加物,風箏上升到空中,將附加物掛在線上,隨風鼓起,沿線而上。有的墜有爆竹,有的墜有彩飾。

通過介紹可知「送飯的」大致分為有兩類一類就是爆竹,分為獨響如二踢腳,或者一連串的鞭。例如《紅樓夢》中寫到的「又見一個門扇大的玲瓏喜字帶響鞭,在半天如鐘鳴一般,也逼近來。」

還有一類就是彩飾,在一個小紙匣子裡放五彩小紙片,等風箏飛高,順著線把紙匣子拽上去,到頭後一拉開關,匣子爆裂開來,瞬間五彩繽紛。《紅樓夢》裡丫環們拿來的很可能是彩飾送飯的,因為掛鞭炮的放起來好,但操作還是有一定危險係數的,通常大戶人家放這樣的風箏都要找專業的風箏「把勢」來放。

四、關於放風箏的一些詞彙的理解

「這裡小丫頭們聽見放風箏,巴不得七手八腳都忙著拿出個美人風箏來。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撥籰子的。」

搬高凳:放風箏為什麼要搬高凳呢?高凳就是比較高的凳子,可能是讓放風箏的小姐們歇腳休息用的。

捆剪子股:放風箏時,在竹竿上斜捆一根小木棍,做成剪刀形,以便挑線,稱為剪子股。

撥籰子:籰子是繞絲線的工具,也就是線桄子。《故都風物》中對線桄子有詳細的描寫:「它是用上六根、下六根的三寸長的竹條,互相交叉,距離一樣,然後做上槽槽,膠合一起後,再用六根五六寸長、精光細緻的木棍,上下做槽,與交叉之竹條膠在一起。在竹條交叉的正中心,上下都有個小洞,然後穿一根細鐵條或銅條,手拿的部分,還有個木把兒。這樣用手一撥竹條條,它便像風輪似的旋轉起來了。」

黛玉笑道:「那是頂線不好,拿出去另使人打了頂線就好了。」寶玉一面使人拿去打頂線,一面又取一個來放。

何謂「頂線」?是使風箏平衡上升的線,呈三角形,也稱作牽線,它的部位、長短和根數、角度也是風箏能否飛升和能否飛得穩的決定因素之一。

五、《紅樓夢》中的風箏和它的主人之間的關係

嫣紅:放的是一隻大蝴蝶風箏。嫣紅是賈赦花了八百兩銀子買來的小妾,成為賈赦眾多姬妾中的一員,蝴蝶大概就是比擬嫣紅的悲劇人生,就像花叢中的蝴蝶,美麗但是短暫。嫣紅如花的生命就被囚禁在高牆之內。

賈探春:軟翅子大鳳凰風箏。鳳凰象徵著身份最尊貴的女子,但是放飛的風箏沒有根基,也沒有落腳之處,就如同賈探春遠嫁的命運。

晴雯:賴大娘送的大魚風箏。可巧的是晴雯正是賴嬤嬤送入賈府的。魚在傳統意義上都是幸福的寓意,但是魚也象徵著自由和無拘無束,人們羨慕魚兒在水裡遊,鳥兒在空中飛,因為它們看起來很自由。晴雯灑落活潑的個性就像魚兒一樣,可是離開了怡紅院的晴雯就像失去了水的魚,只有等待凋零。

賈環:大螃蟹風箏。螃蟹有著縱橫四海的意思,但是並不是一種很令人喜歡的動物,大概也預示著賈環後來的胡作非為吧。

賈寶玉:林大娘才送來的十分精緻的美人風箏。賈寶玉的一生和美人結緣,但最後卻出家為僧,可謂情極之毒。賈寶玉放飛了美人風箏,在現實中他看著身邊優秀的女孩子一個個如花朵般凋零,也體驗到了生命和生活的無常,才促進了他最終的了悟吧。

薛寶琴:一個大紅蝙蝠風箏。蝙蝠是福氣、吉祥的象徵,但是寶琴放飛了蝙蝠風箏,是否也就預示著和幸福失之交臂呢?

薛寶釵:一連七個大雁的風箏。北雁南飛,大雁象徵著離別和思念,預示著寶釵最後孤獨一生的悽涼。

草長鶯飛的春天,秋高氣爽的秋天,都是放風箏的最美妙的時刻,當我們看到漫天的風箏飛舞,大概也會想到《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一個對於風箏頗有研究的人,他將自己深情的筆觸融入到《紅樓夢》關於風箏的描寫中,讓我們體會到了風箏與人物命運的關係,也了解到中華古老文化的博大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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