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一聲悠長的河南腔後,花白頭髮的老人猛地後退三步,他十指狠狠插入頭髮中,躬身開始嗚咽。凌晨時分的派出所大廳,老人深陷的眼窩裡,雙目死盯著五米外的一歲男童,哭中帶笑。這個孩子,是被親生父親3.6萬元賣掉的孩子,是老人的親生孫子。
這一幕發生在一年多以前。近日,濟南市中區法院對這起拐賣兒童罪案件(去年3月8日本報曾做過報導)宣判,參與此事的多人被判刑。
2018年2月23日,老人在派出所裡終於見到被解救出來的孫子,激動不已。 資料圖片 警方供圖
90後父親3.6萬元賣兒子
錢某,男,河南人,出生於1995年,小學文化,無業；孫某,男,山東滕州人,出生於1993年,大專文化,無業,暫住濟南市中區；龍某,女,山東滕州人,出生於1976年,小學文化,無業,家住滕州。
茫茫人海,他們三人因買賣孩子而產生交集。近日,濟南市中區檢察院向市中區法院提起刑事訴訟。檢方認為,被告人錢某以獲利為目的出賣親生子女；被告人孫某、龍某收買被拐賣的兒童,其行為已分別觸犯《刑法》規定,應當對錢某以拐賣兒童罪,對孫某、龍某以收買被拐賣的兒童罪追究刑事責任。
經法庭審理查明,2018年1月,被告人錢某因母親住院需要用錢、個人無力照看幼子等原因,萌生了將1歲大的兒子賣給他人撫養的念頭。被告人孫某因家人一直想要男孩,便通過網絡聯繫收買。
同年1月底,錢某、孫某通過微信聯繫買賣孩子之事,雙方商定錢某以3.6萬元的價格,將孩子賣給孫某撫養。同年2月2日,錢某按照事先約定,從河南將孩子帶至濟南,在賓館內將孩子交給孫某,並實際收取對方3.6萬元。
被告人龍某在明知孫某收買他人子女的情況下,仍然為其提供全部收買資金。
賣掉兒子19天後報警
錢某在賣掉孩子19天後,再次來到濟南。這次,錢某是和孩子的爺爺,也就是文中開頭描述的那位白髮老人一起來報警的。
2018年2月21日,被告人錢某因想要回兒子,來到公安機關報案,並主動供述了上述出賣幼兒的犯罪事實。同年2月23日,公安人員通過孫某、龍某戶籍地的公安機關,電話通知二人帶領孩子前往派出所接受處理,兩人到案後,對上述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法院查明,孩子在被拐賣期間,一直由被告人孫某的家人撫養,未出現被虐待情形。案發後,錢某主動退繳贓款3.6萬元。法院認為,錢某以非法獲利為目的,出賣親生子女,拐賣兒童罪成立。孫某收買被拐賣的兒童,龍某明知孫某收買被拐賣的兒童而為其提供資金,收買被拐賣的兒童罪成立。錢某在犯罪事實未被發覺之時,主動向警方投案,孫某、龍某在犯罪事實雖被發覺,但尚未受到訊問時主動投案,並均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系自首,依法可以對錢某減輕處罰,對孫某、龍某從輕處罰。錢某事後主動配合警方解救被拐賣的孩子,積極退繳全部違法所得,依法可以從輕處罰。孫某、龍某對被拐賣兒童未實施虐待行為,並積極配合警方的解救行為,依法可以從輕處罰。三名被告願意接受處罰,具有悔罪表現,且對所居住社區無重大不良影響,具備適用社區矯正條件,可對其依法宣告緩刑。法院判決,錢某犯拐賣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六個月,緩刑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五千元。孫某犯收買被拐賣的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緩刑一年。
被告人龍某犯收買被拐賣的兒童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緩刑一年。隨案移交違法所得3.6萬元予以沒收。
事件回顧
案件背後是兩個家庭的不幸
案發前,錢某一家在上海打工,4歲大兒子和1歲多小兒子都由在河南老家的母親照顧。案發前不久,錢某的母親突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急需做換腎手術。高昂的醫療費用,將這個家庭瞬間壓垮。當時22歲的錢某不堪重負,上網發布了賣孩子的信息。很快,在濟南工作的滕州人孫某聯繫上他。2018年1月31日,錢某帶著小兒子坐火車來到濟南,孫某安排他們在英雄山路一家快捷酒店住下,於2月1日將孩子抱走,並支付了3.6萬元。錢某的父親、妻子等人回家過年時,發現1歲小孩子不見了。逼問之下,錢某終於說出了實情。錢某此時也後悔了。他試圖聯繫買家孫某,沒有成功。於是春節過後,錢某便和父親趕到濟南報警求助。
而孫某一家遭遇也讓人唏噓不已。孫某頭胎是女兒,第二胎終於懷了男孩兒,不料出生後不幸夭折。偶然間,他在網上發現錢某在賣兒子,他立即聯繫……
兩個家庭的不幸固然讓人同情,人生百態各有悽苦,但必須要有底線,這個底線就是不能違法犯罪。
□生活日報首席記者 吳永功 實習生 谷靜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