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上,一位皇太子兩次被老爸廢黜,恐怕只有康熙皇帝的兒子允礽「有幸」做到了。為何像康熙帝這樣的賢君會兩立太子、又兩廢太子?太子為何行徑如此暴戾乖張?是康熙教育的失敗還是太子允礽自身的問題?下面我們來聊聊有關的歷史。
一,允礽生母孕期的焦慮也許是允礽變態心理的先天原因
允礽,即愛新覺羅·胤礽(1674年-1725年),康熙皇帝第二子(因為原來的長子夭折,允礽實際是長子),是清朝以及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位經過公開冊立的皇太子。他的母親為康熙帝的仁孝皇后赫舍裡氏,他是雍正皇帝(即清世宗胤禛)異母兄長。
康熙皇帝
允礽生於康熙十三年(1674年)五月,其生母赫舍裡氏懷孕的後一階段,也是胎教最重要的時期,恰值三藩之亂初起,清廷和康熙皇帝備感窘迫之際。面對這種相當不安定的大環境,赫舍裡氏的複雜心情,恐怕要超過後宮的所有人。由於她的頭生子承祜已夭折,康熙帝曾深感痛惜,所以,再次生子,赫舍裡氏倍感身為皇后的首要職責。對此,康熙帝、祖母孝莊太皇太后都期盼之至。如果康熙帝重新有了嫡嗣,將在與三藩的力量對比中增加清朝實力,而赫舍裡氏也可因此而進一步鞏固其中宮地位。可是,如果此次生下公主,則將使她愧對夫君與太皇太后,留下終生遺憾。由此,她形成較重的心理負擔, 她在孕期的緊張、焦慮心態,對於胎教不利。
當赫舍裡氏生下允礽時,卻不幸遭遇難產去世。 允礽一生下來就沒了娘,這對於他幼小的心靈一定留下深深的陰影,對於他以後的人生軌跡也有相當大的負面影響。
允礽以後心理暴躁變態,或許與這些先天性因素有關。
二,康熙帝過分寵溺允礽促成暴虐
康熙帝與皇后赫舍裡氏感情甚篤,赫舍裡氏因難產去世,康熙帝萬分悲痛,隆重治喪後親自承擔起撫養皇后遺孤允礽的重任。康熙帝對允礽疼愛之至,甚至過了頭,其他人無人敢對允礽指責一字,無不竭力加以奉承。允礽不滿兩歲,被康熙帝冊立為皇太子,從此處於極尊地位。允礽14歲前,曾祖母孝莊雖然健在,但年高多病,已不能像培養孫兒康熙帝那樣,親自督教曾孫。
在這種極為特殊的成長環境中,允礽從小養成極強的優越感,目空一切,認為除皇父康熙帝外,一切人皆不如己,一切人都應在自己的支配之下。允礽不能容忍任何不如意之事,無法承受任何挫折,否則便大發雷霆,通過攻擊、虐待、傷害他人來發洩不滿,甚至以此為樂。他缺乏限制的權力,促使其性格中的兩大弱點愈益彰顯:一方面,原有的暴躁、焦慮等個性特徵更加突出:另一方面,本已較差的心理承受力,進一步降低,精神極為敏感、脆弱,變態心理由此萌生。
允礽
三,康熙帝對允礽惡行視而不見
康熙帝對於允礽的培養,存在很大偏差。他對允礽的惡劣品行視而不見,對其缺點百般包容,但又最大限度地滿足允礽的奢求,然而,康熙帝又對允礽在滿漢文化知識方面的學習抓得很緊,希望他能夠讀書明理、文武兼通、寬仁孝悌。
可是,允礽在知識學習上大有長進、令人欣慰的同時,其貪婪、自私、殘暴、為所欲為的思想作風也在惡性發展。應當說,康熙帝對於允礽的這一嚴重問題,並非毫無覺察,但只是幻想通過讓允礽學習知識,特別是學習儒家修齊治平之道,使之感悟,自己改正其惡行。康熙帝這種自我欺騙的做法,只能加速悲劇的來臨。
四,滿漢兩種文化差異的交互作用下形成的特定壓力
允礽僅僅憑依嫡長子身份就獲儲位,這同滿族傳統選儲理念並不相符。在仍然受到滿族傳統文化影響的滿族宗室王公內心深處,原本即對根植於漢文化土壤的皇太子角色,感到陌生,並抱有一定牴觸心理。只是由於皇權強固,康熙帝決意實施這一制度,他們惟有服從而已。而皇太子允礽性格作風上的突出弱點,促使他們進一步產生對嫡長子皇位繼承制的懷疑,加重他們對於這一制度最大獲利者——儲君允礽的反感。眾皇子因皇太子允礽的存在,剝奪了他們競爭皇位的權力與機會,直接損害到其切身利益,因而對允礽產生不滿與妒忌。加之允礽對眾兄弟欺壓凌辱,部分年長皇子中終於形成反太子派。
允礽不可能不覺察到這些骨肉手足及皇室懿親、王公大臣的不滿甚至敵意,感到一股強大的反對力量正在步步緊逼,使自己日益陷入被動境地,儲位岌岌可危。這一嚴峻形勢,使允礽本已處於萌芽狀態的變態心理愈益加重。大量事例表明,他的「肆惡虐眾,暴戾淫亂」,也含有以此減輕來自各方面的壓力,緩解自己的焦慮和恐懼,並對政治對手進行報復的意圖。
允礽生母孝誠仁皇后
五,康熙帝第一次廢黜皇太子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七月,烏蘭布通之戰前夕,康熙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允礽與皇三子馳驛前迎。允礽到行宮看到父皇病容,絲毫沒有憂愁的樣子,康熙認為這個兒子絕無忠愛君父之念,讓他先回北京。當時只有16歲的允礽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父皇的不滿,但是康熙已經認為這說明皇太子不孝,不堪重用。後來康熙在廢太子時說,他已包容了20年,就是把這件事作為起點的,可見此事給康熙留下多麼深的印象。
康熙當時氣憤地責備允礽:作為嫡長子,毫無做兄長的樣子。但是皇太子允礽不僅不接受批評,而且還忿然發怒,蠻橫地與父皇頂嘴。
返京途中,康熙發現太子夜晚靠近他的帳篷,從縫隙向裡面窺視,便立即懷疑太子可能要"弒逆"。這件事也刺激他下決心立即廢掉皇太子。 雖然康熙帝第一次做出廢黜皇太子的決定,但對允礽仍舊懷有鞠育之情,因而深深地陷入矛盾、痛苦之中,思想產生一定反覆,其有關講話,也給人生悔之感。(《清聖祖實錄》卷234)。
儘管如此,他還是於九月二十四日頒布了廢黜皇太子允礽的詔書。這是康熙帝第一次廢黜皇太子。
六,允礽二次得儲位,已成驚弓之鳥
被廢黜後,允礽一反常態,行為瘋癲,便被康熙帝懷疑他是被鬼附身;康熙帝也痛惜不已,無日不流涕,寢食不寧。他回想拘禁允礽那天,天色忽暗;皇十八子胤祄又病死;進京前一日,大風旋繞駕前;夜間夢見已故祖母孝莊與允礽生母仁孝皇后,她們顏色不悅;之後去南苑行圍,憶昔皇太子及諸阿哥隨行之時,不禁傷懷。康熙終於病倒。他當日回宮,立即召見允礽,並諭告臣下:"自此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此後康熙帝經常召見允礽,每召見一次,心裡便舒適一次。
值得注意的是,一廢太子之後,康熙帝將允礽的「貪暴縱恣」,歸結為「為鬼物所憑,狂易成疾」,還稱此疾「已漸痊可」。
到了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康熙帝諸子矛盾激化。為了緩和局勢,康熙帝決定再立允礽為太子。正月二十二日,康熙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社稷,復立允礽為皇太子。
允礽的儲位失而復得後,因反太子力量仍然存在,對其威脅日重,他重新成為眾矢之的,同反太子派的對立更加尖銳。這種情況下,他的心理變態,亦即康熙帝所言「狂易之疾」,絕無可能去除,只有進一步加重。為了發洩自己的壓抑、怨恨與不滿,他毆打凌辱屬下人員,達到歇斯底裡的程度。他懷疑周圍的一切人,甚至其手下一個小太監「如廁,皆遣人伺察」。
對此,康熙帝感嘆道:「以此觀之,當無處不留心伺察者矣。」這一典型事例,恰恰表明允礽在皇權與反太子派勢力的夾擊下,有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因時刻擔心失去儲位,允礽長時期處於焦慮之中,逐漸對所有人都失去信任,予以敵視,並以施虐他人的方式,發洩對諸皇子及王公大臣的怨恨,尋求心理上的平衡。
雍正皇帝
七,康熙帝第二次廢黜太子
皇太子雖復立,但原有的君儲矛盾並未解決,所以很快就又發生了嚴懲皇太子黨的事件。至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四月,議處戶部尚書沈天生等串通戶部員外郎伊爾賽等,包攬湖灘河朔事例額外多索銀兩一案。皇太子開始策劃逼父皇儘早讓位,因此,康熙怒不可遏。皇帝與儲君之間的矛盾,終於又發展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康熙決定再廢皇太子。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九月三十日,康熙向諸皇子宣布:"皇太子允礽自從復立以來,以前的狂妄還未消除,以至於大失人心,祖宗的基業斷不可託付給他。朕已經奏報給了皇太后,現在要將允礽拘執看守。"十一月十六日,康熙帝將廢皇太子事遣官告祭天地、太廟、社稷。
這是康熙帝第二次廢黜皇太子。
此後,多位大臣,包括大學士王掞、御史陳嘉猷、都察院左都御史趙申喬等上奏請求復立允礽為皇太子,康熙帝均否決不準。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病危,召三、四、七、八、九、十、十二、十三諸皇子及隆科多覲見。康熙帝遺詔立皇四子胤禛為嗣皇帝(即後來的雍正),同時要胤禛善待廢太子與廢太子兒子,康熙帝當日病逝於暢春園。二十日,胤禛正式登基,改翌年為雍正元年。
故宮
八,允礽晚景
允礽二次被廢後,雍正帝立即冊封允礽之子弘晳為理郡王(雍正八年改為晉親王),命其帶領允礽移居至京郊昌平鄭家莊王府(此府是康熙晚年時特為安置允礽而營建的居所)。 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戌時,心灰意冷的允礽病死於北京紫禁城鹹安宮內,終年五十一歲。
允礽死後,雍正規定:允礽喪儀照和碩親王例,又追封為和碩理親王,葬於黃花山(位於今天津市薊縣)理親王園寢。諡曰密。
最後說明一下,允礽本來叫胤礽(即允礽、胤礽是同一個人)。新皇帝雍正即位後,他的所有兄弟都必須避其名諱。雍正帝的名字叫胤縝,因此他的兄弟們都要避「胤」字諱,而改為「允」。因此,胤礽後來就改為允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