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昨天回農村老家參加婚禮。
本來家裡事務繁忙，不想回去。可老家的親戚點了名，讓我們回去充門面。我們只好一大早就開車往家趕。
結婚的這個女孩子剛22歲，已經懷孕4個月，馬上就要5個月了。之前因為她懷孕，她婆婆就不願意讓她進門，甚至說了那種「我家容不下這種未婚先孕的女孩」的話。
但是，女孩執意要嫁。
她家找了很多人說辭，最後找到了這個女孩公公的拜把子兄弟，說和了很多次，才終於定下了這婚事。
女人家裡開始大張旗鼓的給女孩子置辦嫁妝。我去的時候，女孩的母親讓我看她給女兒置辦的那一屋子嫁妝。我真的覺得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先是女兒未婚先孕，家裡人仰馬翻。然後就是女孩的婆婆不肯女孩進門，她受著女孩婆家的氣，還得照顧好自己的女兒。現在女孩的婆婆終於鬆了口。她又不得不熬夜加班地為女兒置辦了這些嫁妝。
我進屋看了女孩，打扮的很漂亮。她看上去非常開心，覺得終於嫁給了自己想嫁的人，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可我真的心疼她的父母。生養了女兒一場，到了女兒結婚的時候，還得強顏歡笑，如此委屈地把女兒嫁出去。
她拉著我的手跟我說：「我這心裡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婆婆說，進門可以，一分錢彩禮都不給。我女兒傻，覺得不要彩禮，只要能結婚就行了。可我這心裡真難受。」
我算她的小輩，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她。只好跟她說：「只要他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兒女自有兒女的福氣，當父母的盡力了就別後悔，也別難受。」
上午10點的時候，接親的人到了。女孩子有幾個伴娘，她們堵在門口，讓伴郎塞紅包。可是伴郎一個紅包都不肯塞，伴郎跟伴娘們喊：「你們快開門，不開門，我們就打道回府了啊。」
伴娘們以為是玩笑，但是伴郎私下找到了女孩的母親，他說：「我們來的時候，主家囑咐了，說是沒有紅包這回事。我們那邊不流行堵門要紅包。」
說實話，大喜的日子，看到男方家裡這種做法，真的挺讓人尷尬的。最後，家裡的一個嫂子偷偷包了一個紅包分給了伴娘，這件事才算圓了過去。
那個結婚的新娘，始終沉浸在嫁人的喜悅裡。她根本都不知道外邊堵門要紅包的時候，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女孩家裡有很小的堂弟堂妹，兩個小孩抱著新娘的鞋子等著要紅包。可男方家裡沒準備，也只能女孩的父母自己包了紅包打發自己家裡的這些親戚。
男孩到屋子裡接女孩，本來該抱的。但是男孩抱不動，於是女孩就那麼樂意地走著跟男孩出去了。
男方家裡來了十輛車，根本接不走女方家裡的這點親戚。家裡的親戚也知道他們的窘迫，有些寫了禮就走了。有些不能走的，要去給女孩充門面的，也只好自己開著車跟著女孩的婚車來迴轉。
到了飯店的時候，席面也不夠。席面上大多都是男方家裡的親戚，我們這些女方家裡的親戚竟然需要十幾個人擠一個桌子。有些脾氣硬的，一看這場面，就走了。
我們這些被女孩父母拜託，不管怎樣都要讓女孩順利出嫁的，便只能留下來受了這份艱難。
婚禮的環節，有改口費這一說。這也是我非常看不懂男方父母的一個環節。既然不想給，那就別有這個環節。既然有這個環節，那就給。畢竟人已經娶到了家裡，她面子不好看，你們面子也不好。你們有這個環節，生生地不給，這不明白告訴所有人，你們家庭不和睦嗎？
但是，人家父母就這麼做了。等到改口費環節的時候，女孩請公婆喝茶，叫了爸媽。但是，男方的父母卻沒給紅包。男方的母親說：「我們這不流行改口費，叫了爸媽，這個環節就算過了。」
我們在下面聽到男方家裡的親戚開始議論。有人說：「她家娶這個媳婦，可真夠便宜的。彩禮省了，連改口費都省了。」
也有人說：「你想娶就別娶，娶過來了這麼走路，這不是拉仇恨嗎？」
女方家裡的親戚臉色都不好看。我那時候真的覺得不是去參加婚禮的，就是去受委屈的。女孩都不被婆家看重，我們這些親戚，人家自然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等到敬酒的環節，女孩的父母轉完了男方那邊的親戚，就都不見了。只剩下了依舊保持著笑容的男孩和女孩，給我們這些女方家裡的親戚敬了酒。
回家的路上，我先生說：「真不知道，回家吃她這頓喜酒有什麼意義。她自己不覺得丟人，家裡的親戚都覺得丟人了。她以後要過得不好，她再怎麼哭，我都覺得她不可憐，她自己願意的。」
我看著我先生笑。
我跟他說：「你看到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能盲目到什麼地步了嗎？她即使知道她婆婆的這些絆子，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嫁。因為她覺得，只要男人對她好就行了。可問題的關鍵是，男人若真的對她好，怎麼會允許自己的母親給她下這麼多絆子。」
我先生想了一會兒說：「這個男人也挺窩囊的。既然知道母親這麼囑咐了伴郎，自己就不能掏點錢湊幾個紅包給伴郎嗎？還有改口費那個時候，他都知道他媽媽不給了，還不讓司儀跳過這個環節。」
我深以為是。當一個婆婆敢如此明目張胆不給兒媳婦體面時，就不僅僅是婆婆的問題了，而是那個男人也有問題。他不具備保護妻子的能力。
可這樣的男人，確是女孩自己選擇了。她未婚先孕，如此委屈地嫁了過去，明知道婆家的不喜，甚至知道男人的窩囊，但是她就是想嫁。
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她的愛情，就這麼重要嗎？可以連自己的尊嚴，父母的尊嚴都不要了。
女人這輩子，一定要「金貴」你自己。我們可以不要很多彩禮，可以不要房子和車，但是婆家該給你的尊重和體面，必不可少。
因為婚姻太艱難，我真心不希望你一開始就選擇如此艱難的道路。男人不足夠愛你，婆家瞧不上你，娘家也跟著你受委屈，而你未婚先孕，在男方家裡還有了不好的名聲。
你可以為了你的愛情，放棄自己。但是，想想你自己的父母吧。他們生養了你一場，是為了讓你幸福的，不是為了讓你去給別人低看的。
在參加這個婚禮的全程，我始終覺得女孩以後過得好壞，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只是覺得她的父母可憐。
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他們這半輩子估計都要為女兒操心了。他們想要女兒幸福，為了女兒想要的幸福，忍受了太多的委屈和卑微。別人家嫁女兒，娘家人是貴客。她家嫁女兒，連女兒都是被看不起的。
如果這些隱忍有用也可以，但他們的這些隱忍，不過是滿足了他們的女兒「夢中的愛情」。
我真不敢想，有一天這夢醒了，他們和他們的女兒該何去何從。
《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裡說：漫漫迷途，終有一歸。我多希望，這個女孩想要回頭的時候，終有一歸。
不為她，僅僅為了她可憐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