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收到了相關指示,說接上級通知,緊急排查師生有無被韓國「新天地教會」滲透情況。按流程,我直接把信息轉到了部門工作群。
沒成想,剛轉群裡沒多久,兩個領導前後腳地給我打電話,說經過互相結合,他們認為還是私下裡「排查」為好,怕是被指責幹涉「宗教信仰自由」。
其實呢,二位大哥啊,這個韓國「新天地教會」在韓國本土,歷來就屬於重點「排查」對象,幾乎每個月都有「新天地」某據點被警方突襲的新聞;甚至,去年年初,新天地教會曾高調捐款120億韓元(約合7041萬人民幣)以協助政府對抗疫情,都被著急用錢的韓政府斷然拒絕。
而且,早在2016年,韓國基督教聯合會協會就將其列入了「邪教異端」,差不多相同的時候,西方基督教國家,諸如英國、紐西蘭等國也都公開宣布「新天地教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邪教團體」,紐西蘭警方還直接查封了「新天地教會」在奧克蘭的活動據點。
要說,大家都信一個上帝,怎麼韓國「新天地教會」在民間坐擁著廣泛的群眾基礎,甚至傳教都傳出了國門,反到了政府層面,卻如此不受待見,連捐款都會被拒呢?
要講清楚這個韓國「新天地教會」,有必要先說說,為什麼基督教能在身處儒家文化圈的韓國收割眾多信徒。
基督教傳入朝鮮半島的時間不算長,大約在明末清初的17世紀,才零星進入朝鮮國門。那之前,朝鮮人的信仰跟中國這邊差不多,尊儒尚佛道,民間還流行薩滿教,遇到天災人禍或者一些頭疼腦熱的毛病,都愛去求助薩滿巫師給「跳跳大神」。
直到19世紀末,在日本人的蠶食下,西學救國思潮興起,朝鮮人在學習西方人文科學技術的同時,把洋教也看成了經典。
這時,天主教和新教教會學校在朝鮮半島遍地開花,它們既教授宗教理念,也傳授西方語言文化、法律、醫學、工程等實用知識。所以,在近代的朝鮮,教會學校成了公認的新式知識的象徵。
像當今的韓國知名高校,諸如延世大學、崇實大學、梨花女大、韓國中央大學等都源於基督教會學校。
此外,為了更好地吸引底層百姓,基督教印刷品幾乎都使用簡單易學的朝鮮文。結果,這一策略不但快速提高了信眾的識字率,更激發起了他們的異常強烈的民族自尊心。
20世紀初的朝鮮文般《聖經》,此時半島的印刷品大多使用的都是漢字
後來的日佔時代,韓國湧現出的民族主義者們,不少都帶有基督教背景。
比如,1909年,在哈爾濱刺殺伊藤博文的安重根,就是個天主教徒。
1919年,朝鮮「三一運動」的發起人之一,在漢城塔洞公園公開宣讀《獨立宣言》的鄭在鎔,是新教衛理宗基督徒。
韓國首任總統李承晚基督教培才學堂畢業後,拿著神父校長的推薦信成功赴美留學。
還有一位東北抗聯的青年遊擊隊員——金成柱,曾就讀於美國浸信會創辦的崇實教會中學。這位金同學後來隨抗聯撤往蘇聯,改名金日成。
在韓國獨立和早年創業階段,基督教為韓國人凝聚了民心,爭取到了外援,並在某種程度上洗刷了半島長期對中國稱臣、被日本殖民的那種「弱勢群體」的民族自卑情懷,基督教在韓國的傳播,正趕上了適合的「土壤」。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基督教在韓國完成了「本土化」,收割了韓國人口的1/3,韓國信眾們對基督教能「狂熱」到主動跑去伊拉克、阿富汗冒險傳教,無畏生死的地步。
首爾夜景——到處明晃晃的十字架
只是,這個所謂的「本土化」,可不單純指那種「外耶穌、內孔孟」的東亞常見模式,韓國基督教的本土化,主要體現在——政治化和邪教化。
政治化就不多說了,就看下圖,雖然這名單裡樸槿惠「自認不信教」,但其實,她老人家被認為是宗教背景最濃鬱的總統。
那麼邪教化呢,當屬本文的「主角」——韓國「新天地教會」了。
最近涉及韓國「新天地教會」的新聞,大多和疫情有關。比如,一位61歲的韓國大媽信徒,無視防疫政令,不但拒絕檢測,住院後還曾多次外出,一連參加了幾場教會活動,終成超級傳播者,直接導致1001人被隔離,導致韓國確診病例數量陡增。
年初的確診患者中,有超過半數的感染者,都和以新天地教會為主的宗教活動有關聯。
疫情初起階段,除了「新天地教會」,其他正常的宗教團體也都成了巨大傳染源
於是就有了開頭提及的,新天地教會頭目公開捐款120億韓元的「謝罪舉措」。
這個「新天地教會」全稱為——新天地耶穌教見證帳幕聖殿,自認為是基督教新教下屬的派系。
大家都知道,基督教又分成天主教、東正教以及新教,而最後出現的新教,向來就是最容易出問題的那個。
在韓國國內,東正教基本沒市場;天主教制度嚴格,要接受西方教會監管,秉承自上而下的管理體制,教階森嚴,有點像政府機構的模式,權責明晰,政令統一,各級負責人需要相關資質、「持證上崗」,自我發揮的餘地不大,所以相對克制。
新教呢,當年為了追求簡單和樸實,廢除了教階,強調的是只憑信心和誠意即可「得救」,只要「修行得道」,人人均可跟上帝「直接溝通」,無須神職人員作為神人之間的「中介」。
韓國人禮拜——只要足夠心誠,能直接和上帝「取得感應」
新教不像天主教一樣,共享一個教廷,有一套完整的宗教管理體系。那麼,既然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和感悟」,人人都能創立教派和教會,你也能解釋的,我當然也能解釋。
這樣一來,在素來強調服從性和權威崇拜的韓國,各個利益團體,打著「上帝」的名義,「自取所需」,各色教會滿天飛,進而出現了一種「膜拜團體」——信徒狂熱地服從教派或者教主,教主通過洗腦等精神控制來實現其權威,信徒和外界隔絕,斷絕和親戚朋友的來往,心甘情願的被「教主」壓榨,甚至進行性剝削。
樸槿惠閨密崔順實的老爸創立的「永世教」,打著基督教的幌子,用佛教的輪迴觀和薩滿教的儀式吸引了大量信徒
這些以上帝的名義組成的「膜拜團體」中,勢力和信眾規模最大的,就是1984年李萬熙創建的「新天地教會」。這個李萬熙號稱有王族血統,曾經遇見過從天而降的耶穌,並被耶穌親自「開光」,授予了傳教權限。
1980年代的李萬熙
和正常教堂禮拜不同的是,「新天地教會」的集體活動,非常有「韓國特色」——集會的地方沒有桌椅,信徒密集地跪坐在地板上,人和人之間膝蓋相抵,像豆芽一樣緊緊擠在一起。
禮拜往往會長達幾個小時,過程也相當誇張。「牧師」在臺上念一句,信眾們就要跟著回應「阿門」,而且要大聲喊出,帶著豐富的肢體語言,口水四濺,飛沫橫流。
整個活動過程還禁止信眾配戴任何隨身之物,比如眼鏡、項鍊與耳環,當然,也包括口罩。
更要命的是,「新天地教會」極力宣揚生病千萬不能治,更不可吃藥,因為教主會救你。
按照其教義,人的疾病本身就是一種「罪」,屬於神對信徒的懲罰措施。
這樣的話,你越是生病,就越應該抱病去禮拜,積極參加教會活動,通過「修行」,來感動上帝。
所以,我們看到,新天地信徒生病往往都會拒絕就醫、服藥。像前面提及的「超級傳播大媽」就秉承這番教義,兩次拒絕病毒檢測,堅持跑去禮拜,眾多信徒感染髮病後也會同樣拒絕檢測、去醫院治療。
他們所有的希望就是通過到教會禮拜,請教主李萬熙和他的徒弟們幫忙聯繫上「上帝」,來治癒、拯救他們。
新天地教會會徽——把世界地圖當作了背景
這些信眾們之所以如此痴迷於「教主」的這一套,主要就跟深度洗腦有關。
為進一步達到有效洗腦直至對信徒實現精神和肉體上的控制,神父們先是通過對外的非法傳教活動誘騙群眾。對方一旦上鉤,就會被「新天地」組織安排進入「教理學習班」,接受瘋狂的洗腦,周期歷時一年半。學成以後,他們無一不對神父和管理者言聽計從。
而且,教會管理者們會挑選學員去「新天地」經營的企業去工作,先領取微薄的工資,然後再把工資「捐獻」給上帝。
同時,「新天地」還煽動信眾們離家出走,切斷與親朋們的聯繫,向教會捐獻自己的全部財產。
對於那些洗腦不全面,或者幡然醒悟的信徒,「新天地」則採取恐怖主義的方式進行私刑拷打甚至處決,事後又會製造出「死於意外事故而非他殺」的假象來掩蓋罪行。
鑑於「新天地教會」帶來的嚴重負面影響,不但韓國正統基督教團體將其定性為了「邪教異端」,韓國政府也多次出面打壓,並相繼吊銷了多家有「新天地」背景的企業執照。
被政府查封的某新天地教會分部
韓國基督教電視臺(CBS)還播放過關於「新天地」教會的警示紀錄片,揭露「新天地」的邪教本質——破壞家庭、暴力控制人身自由等違背倫理的社會性問題。隨後,「新天地」教會因此還起訴了韓國基督教電視臺誹謗,但法院最終駁回了「新天地」的上訴。
為了洩憤,「新天地」教會曾經聚集了1萬餘名信徒圍堵CBS位於首爾木洞的辦公室,險些引發大規模騷亂。
然而,即便「新天地」渾身散發著濃鬱的邪教氣息,但歷屆韓國政府能做的,僅僅是限制,而非取締。畢竟,「新天地」背後的財閥和政客勢力誰也得罪不起。
在政府的限制之下,近些年來,「新天地」開始轉換策略,教導信徒在傳教時要隱瞞、偽裝身份,甚至對家人也得嚴格保密。比如,這次疫情中很多感染者直到被醫院確診,不得不公開其「行動軌跡」之時,才最終「暴露」了真實身份。
像早期在大邱被感染的一位傳染病防控辦公室主任和一名獄警,都是在確診後才承認自己是新天地教會信徒的。
可見,「新天地教會」已經滲透到了韓國社會的各個方面,可謂是「深藏於民」,簡直如同茫茫野草一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過,作為一個「膜拜團體」的新天地教會,它的追隨者們都篤信教主永生不滅,秉持教主肉體不壞的信念。而這位1931年出生的李萬熙教主,今年過完生日就90周歲了。未來一旦李教主去世,打破了「永生不滅」的傳說,信徒們是否還將會抱有如此執念?這點,咱們作為吃瓜群眾,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