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協信息 - 上海作家

2020-12-19 上海市總工會


    直到《餘震》改編成《唐山大地震》,她才真正進入大眾視野——

 

2009年,張翎在《張翎小說精選》新書發布會上。  木葉

題記
    
    小說是林中的一棵樹,電影是暗室裡的一個柜子。《餘震》這棵樹很特殊,接下來的柜子——根據《餘震》改編的《唐山大地震》亦不同尋常。至於分別,不是簡單的側重於女兒還是母親的問題(救兒還是救女這個兩難的核兒未變)。
    
    對馮導此片,有人說現實主義電影之現代化如何如何,有人說缺乏對體制之直面如何如何,有人說讓電影重新回歸主流價值觀如何如何,有人說植入廣告如何如何,有人說五億元眼淚是哭泣卻未必是感動如何如何……原著作者張翎的意思簡捷:小說描寫了痛,電影講述了暖。(電影在放,《上海文化》的張翎長篇專訪也正好刊出。)終究,她覺得自己「另有歸屬」。那是沉靜,是文字,是故事。
    
    在故事中停頓一秒,或一生。張翎的字裡行間,有歷史的隱痛與玩笑,有在路上的風塵與電閃。她在用另一種方式回家,回到母語,回返此時此刻的土地。
    
    她生於杭州,隨父母到溫州;求學復旦,闖蕩北方;遠赴加拿大、美利堅,分別獲得英國文學碩士和聽力康復學碩士。不惑之年,張翎的長篇處女作才問世。僅兩三年後,莫言便預言,張翎終究會成為海外華語作家中的一位傑出人物。不知不覺間,她得獎一籮筐。但是,直到馮小剛《唐山大地震》據其《餘震》改編,她才真正進入大眾視野。這流轉本身,就是俗世的一個現實主義文本。
    
    關鍵的,總是,下一部。張翎透露說,它可被視為《金山》的姊妹篇,描述一位在同治年代來到加拿大洛基山脈一個淘金小鎮的中國女子……
    
    特約撰稿  木葉
    
《餘震》是關於心靈的小說
    
    問:你的《金山》《望月》等四部長篇,加上中篇《餘震》《雁過藻溪》等,我覺得你對人物心理的觸及,很微妙,我不知道是否跟你聽力康復師的工作有關?
    
    張翎:我覺得這都是無意識的,因為作家敏銳的觀察力幾乎是天生的,你坐在房間裡或者出去做一件事情,或者你不做這件而做那件,其實你觀察的觸角應該是無處不在的。所以不做聽力康復師,做其他的,也是同樣。聽力康復師這個職業的的確確客觀上是我通往世界的窗口,它比別的窗口可能更大一些,進來的人更多一些,更隨機一些。
    
    問:是不是也會成為你的素材或靈感源泉?
    
    張翎:有可能的,但我從來不會照搬的。我寫到現在,第一沒寫過自傳,第二沒寫過他傳。我幾乎極少現成地搬用直接經驗,也很少變相搬用間接經驗。這些經驗給我一些靈感,但我不會把這個事件本身原封不動搬到一個人物身上,可能我會把這個細節打成很多碎片放在不同的地方。
    
    問:你非常善用自身的優勢,比如這幾個長短篇看似是中國的故事,但其實都是把華人和加拿大或是哪裡的人連在一起,你說寫作時不大注意他們是白人、黑人、黃種人,但你真正處理的時候是否有某種期待或考量?比如《餘震》這個故事其實也可以不發生在加拿大。
    
    張翎:我覺得放在多倫多是順理成章的,我很熟悉這條路,為什麼非得走另外一條路?發生在東京,這個故事本身還是存在。以《餘震》為例子,放到哪兒都是一樣,無所謂,重要的是王小燈和她的內心。她的環境在哪裡不重要,她讀書在不在復旦也沒有關係——我自己畢業於復旦,所以我寫復旦比寫別處方便一點。但是如果情節需要我把人物放在某個地方,那就是故事的一部分了,到目前為止這些場景還不能構成故事的一部分。
    
    問:《餘震》的確是寫地震最好的文本之一,汶川大地震後,你認為自己這部作品哪裡可能還不夠深入,哪裡又越發感到欣慰?我個人覺得你對這個「餘」字的處理很不尋常,淚水和心靈、歷史和當下形成了相互的尋找與安慰。
    
    張翎:我的《餘震》寫的是天災把人推到絕境之後的那種綿綿不斷的心靈創傷,嚴格意義來說,這是關於心靈的小說,天災只是故事展開的背景。所以這場天災發生在唐山或汶川,都不會改變小說本身的立意。我想說的是,地震給地貌帶來的摧殘,假以時日,都能修復。但是地震帶給孩子們的心靈創傷,是無法用數據來量化,也無法用形容詞來形象化的。它也許會伴隨人的一生。令人欣慰的是,在汶川地震發生後,「心理幹預」作為一種療傷的方法被一次又一次地提了出來——那是因為人們關注了心靈的「餘震」。
    
中文是我的至愛,英文是我的次愛
    
    問:還記得自己最初的文學萌動嗎?
    
    張翎:這是蠻有意思的一個話題。我上小學一年級,自己還不懂什麼叫萌動,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看圖說故事,因為那個時候我的文字還不夠寫作文。有一幅畫,是小朋友早上起來看到一個人推一輛車,然後去幫那個人推車。老師把一個個孩子叫起來描述圖裡面的故事。很多人都會說,小朋友看見這個老大爺推車,如何如何。輪到我的時候,我就說「早上起來,天邊有一輪紅紅的太陽……」老師非常驚訝,他說沒有一個剛剛開始識字的孩子會先來描述景色,所有人的興趣都在事情跟人上,唉,這個孩子真奇怪,將來可能當作家。
    
    問:那麼,處女作是小說還是散文,發在什麼地方?
    
    張翎:是發在袁敏老師所在的《東海》,它是浙江省的一個文學刊物,「文革」的時候,它改了名稱叫《浙江文藝》,我大概是在1976-1977年間在上面發了第一篇小散文,名字叫《雷鋒頌》,有點像快板,有點像口號。
    
    問:二十歲?
    
    張翎:差不多十九、二十的樣子。這是我第一篇化成了鉛字的文章。在2001年,我受邀到哈佛燕京圖書館做一個講座,在圖書館的館藏裡面發現了這本雜誌。當時很震撼,感嘆文字生成的方式是很隨意的,也是自由的,但是它的流傳方式是如此殘酷。我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創造一篇東西的過程是很隨意的,自由的,腦子裡怎麼想都可以。但是一旦它凝成文字,它的流傳方式是如此的殘酷無情。學到的一門功課是下筆小心,現在看那個東西是非常非常(稚嫩)……
    
    問:1983年畢業於復旦,離開大陸呢?
    
    張翎:86年。
    
    問:人世變幻,我在想,你是不是小時候就有一個明確的志向說要以文為生?
    
    張翎:沒有想過以文為生,為生這個事是很深入的考慮。我的考慮就是長大了一定要當一個作家。
    
    問:但是,從1976-1977年開始算,到後來的第一部長篇《望月》(1998),跨度20年,其間的作品很少。
    
    張翎:我沒有寫。從小一直是想當作家,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夢想和現實之間隔了這麼長時間。我在國內時沒有寫的原因是,我大學進了外文系,當時「文革」剛過沒有多久,家裡人對於文字獄的那種恐懼還是非常大的,所以他們都不贊成我念中文系。他們都願意我去學醫。最後我很感謝上帝,我沒有去學醫,否則世界上少了一個好作家,多了一個庸醫。妥協的結果是我不去上中文系,也不去學醫,我去讀外文。當時自學外文很多年了,所以我以浙江省外文類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復旦。
    
    復旦四年,知道自己通往外邊那個廣大世界唯一的途徑是知識,所以認真讀書,把作家夢先埋起來,總有一天我會把它掏出來的,但是哪一天我並不知道。
    
    沒多久,我就出國了。我老拿洗碗來做比喻,我在家裡洗碗,常常會把灶臺旁邊的桌子都擦乾淨,所有的外圍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再來洗碗。這是我的工作習慣,我不想在還要為下一碗飯在哪裡(而奔波)的時候,考慮寫作。我一定要把我的外圍先預備好。出國十年之後,生活安定下來了,我才坐下來開始寫我的第一本書。
    
    問:說是這麼說,但我感覺其間是否會焦慮,難聽的話是掙扎?
    
    張翎:那是肯定的。那個掙扎非常厲害,我會詛咒自己:還不坐下來,再不坐下來這一生就沒有時間了。我第一部長篇小說《望月》發表是在1998年,四十歲了,應該說是起步非常晚的一個作家。最後《望月》寫出來的時候,實際上我真的是很感謝這個十年,表面上你好像浪費了一份大好的創作時光,但實際上讓你所有的焦慮和表層的感受,都得到了理性的沉澱。所以我在寫《望月》的時候,已經達到了心平氣和的狀態。我認為心平氣和對於作家來說是最適合的。
    
    問:到了國外,是要走哈金、譚恩美這種以英文立言的方式,還是繼續用漢語書寫,有過這種思考嗎?
    
    張翎:當然有。對我來說用英文寫作是極大的誘惑。誘惑面前,我想我們要有這樣的定力:我一生中最愛的是什麼。我覺得英文是我的工具,我用它做一些很達意的事情,然而母語它給我一個絕對的自由空間,我在那裡是要做傳神的事情。在有過傳神的經歷之後,我就不滿足達意。在母語寫作裡面,我覺得那是一個自由的王國,是微妙的,含蓄的,隱忍的,放縱的……所有的形容詞都擺上去,我覺得有一種恣意的掌控,我可以在裡面打滾,像一頭髮情的驢那樣打滾。但是在英文的天地裡我是個規規矩矩的人,可以寫個規規矩矩的故事,我有過打滾的經歷之後沒法再去做規規矩矩的事情。所以中文是我的至愛,英文是我的次愛,不是說我不愛它,但是有了至愛,我就不能選擇次愛,哪怕次愛的誘惑很大。
    
    問:有一個直接的問題,作品在加拿大發表和出版的機會也有,可能很小。
    
    張翎:漢語是吧?《明報》《世界日報》《星島日報》都有,華文發表的園地不是沒有,但是很小。
    
    問:影響也不大。
    
    張翎:影響也不大。最大的語境……當然在中國,天地也在中國。
    
    問:《望月》是處女長篇,但是駕馭了很長的時段,幾代人。寫的時候應該是不惑之年,雄心一直憋著,突然把它拎了出來。
    
    張翎:這就跟多年的等待很有關,全部積攢在肚子裡,是一種厚積薄發。我覺得寫《望月》是行雲流水,我到目前為止寫所有的小說都是行雲流水。《金山》艱難一點,但不是因為靈感本身,而是我對細節的考量。
    
    問:《金山》的跨度就更加漫長。
    
    張翎:從一八七幾年開始到二零零幾年。
    
    問:一般人寫一個世紀就拉倒了,這個是130年。
    
    張翎:其實也有過華工題材的小說,往往是寫其中一段。
    
    問:如果不出國自己此刻會是什麼狀態?你覺得較之國內的作家,自己或海外作家在視野、政治、禁忌、膽色等方面有什麼差異?
    
    張翎:不出國的話,我大概是一個下崗另找出路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幾乎可以肯定比現在有錢,也許比現在肥胖。大概也寫書,不知寫的是什麼。國內和海外的作家雖是群體,但很難用一頂帽子把他們蓋全,你說張悅然和陳忠實,能放在一個框架裡評論嗎——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從我自身來設想,出國的經歷使得我回首故土時有了距離。地理位置的阻隔提供了一段合適的審美距離,使人的視野開闊了。離開了本土生活環境,以前束縛我的各種因素,無論是政治、社會、文化、習俗的,都大大地減弱了。脫離了諸多的束縛之後,文字記錄下來的是一種較少受環境汙染的聲音。但距離是一把雙刃刀,它同時也切割了我和本土生活最直接鮮活的聯繫。換句話說,離天空近了,離地卻又遠了。
    
永遠需要非常小的細節
    
    問:我看你寫的序或跋,好像《餘震》《望月》和《金山》,都是一些偶然的事例把你推到書桌前,真的這麼偶然嗎?
    
    張翎:作為小說家的我,任何一個概念或主義都不能撼動我,只有細節可以。感動我的是非常偶然的細節。如果不是這個細節,你給我一個命題,無論這個命題有多麼吸引人,我絕對不會有所感動,我永遠需要那一刻一個突然的非常小的細節來撼動我,因為我的寫作是非常不功利的,不追時髦,不趕著一個紀念日來做個什麼事情,所以都是偶發性的靈感,是生命中的火花……如你把世界上的燈都給滅了,你就看見有幾點是星星一樣閃亮著,那就是特殊的靈感細節,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
    
    問:還有一個很有意思,就是你說自己的小說可以從娛樂的角度讀,從歷史的角度讀,從社會學的角度讀……
    
    張翎:嗯,反正是講《郵購新娘》的多種讀法,我是說別人可以有多種解讀方式。
    
    問:我就根據娛樂這個概念來談,比如說你曾提到了胡賽尼的《燦爛千陽》一度打敗了《哈利·波特》,你好像也很自豪。我就想問問,有沒有想過也寫一個暢銷書?餘華有個意思,中國作家蠻可憐的,「純文學」的陣地越來越小,好像理所應當只賣幾千本、上萬本、兩三萬本,但是《百年孤獨》是上百萬的發行量;馬原更是說,要寫一部暢銷書;也有人說別以為暢銷書好寫。
    
    張翎:我沒有任何怎麼去爭取讀者的想法,我始終是按照我自己最想做的那個方式去做,比如《金山》是一部極有可能吃力不討好的小說。開始寫之前,我想這是要扒我一層皮的,但真正開始寫時我知道我錯了,不是一層,是扒我兩層皮。結果是吃力但還算討好,那是意外,不是我可以設想的。我絕無設想,我要有設想,我大概早就應該跳樓了——寫了十幾年,依舊籍籍無名,你說是不是?我的小說早一些的不如現在的好,但是不管怎麼樣,我每部小說都是按照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寫的。所以從這點來看,我沒有遺憾。
    
    問:你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寫,起步比較晚,那你有沒有一個野心或者說夢想,在文學這個戰場、領地裡面?
    
    張翎:毫無。我有很大的野心是對自己的企圖,自己要寫出一部一絲一毫遺憾都沒有的作品,還沒出來。總體來說,我每部作品都是按照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寫出來的,都沒有受到太多雜念的左右,這點來說,我沒有遺憾。但我是不是能真的寫出一部讓我自己感覺完全滿意的作品,我始終還是在登山的過程之中。
    
    問:現在長篇四部,中短篇集兩個,哪個自己覺得最……
    
    張翎:《金山》。
    
    問:這個我看了,但是我個人覺得它會讓人感覺比較遠,當然,廣東人或有類似經驗的人感覺會近一些。對於這段歷史,你已經寫得比較活了,一段歷史一段當下,一段歷史一段當下,地點的跳接蠻靈活的,讓讀者讀起來有一種當下感或者現場感。最後的結果非常好玩,隱隱約約體現著你的一種價值觀。在這個碉樓沒有被託管之前,小說主人公方得法的曾外孫女艾米要在碉樓內結婚,她是要延續一下祖輩的什麼東西……反正有一種延續,但她又有著外國血脈,同時流著另一個民族的血。我覺得這個結局很微妙,可能跟你很多小說都有呼應的關係。
    
    張翎: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我這個人本性上不夠強大,我真正忍不下那種疼痛的時候,我會用止痛藥。《餘震》結局也是這樣,《金山》的結局也是這樣,《金山》我原本打算就寫到碉樓,寫到這些人都死了之後一片黑暗就戛然而止。可是最後這種疼,我忍不下,所以我就非得扔給自己一片止痛藥不可,那個結果絕對是反高潮的,如果《金山》有什麼遺憾的話,這就是一個。
    
    問:但這個結尾能夠體現你的一種潛意識,你雖說寫的時候對人的膚色不關注,但你還是想著一種融會。
    
    張翎:我沒想融會的事,我是在想一個人跟他祖先的……
    
    問:可能是對話。
    
    張翎:對。《金山》有一個很神秘化的細節,艾米在穿衣鏡前看到了一對眼睛,那是曾外婆的眼睛,我覺得在碉樓裡面,我想像的更多的是她和祖先的對視,我根本沒想到膚色。你要不提融會,我根本不知道是這樣的解讀方法。當然,允許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解讀方法。但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解讀方法。我可能是想要把斷了的線在碉樓這一頭再接續上。
    
    問:你們那一代較多地會寫苦難,但你筆下的苦難是寬闊的。
    
    張翎:我認為是相對真理的一句話:一個人不能跳出他的閱歷,對不對?我覺得我們這代人真實的記憶就是這樣的。你不可以跳出你的內心世界,包括嚴歌苓寫的很多也是這樣。
    
文學是支持我往前走的力量之一
    
    問:在內地有作協,我想知道在加拿大或美國,你跟譚恩美或裘小龍等人,有沒有類似的協會性質的聚會?
    
    張翎:在北美要是成立一個作家協會,是很容易的事情。去註冊一下,馬上就是一個名字聽起來很大的作家協會,其實這是完全的沙龍性質的——我講的是用中文寫作的。大家可以有一個彼此「聊藝」的機會。我很長時間沒有參加了,是因為我沒有時間。
    
    問:插問一下,你是中國作協的會員嗎?
    
    張翎:作協不可能吸收海外作家,哪怕你用漢語書寫了一輩子。我不是。我是一個孤獨的寫作者,不是任何一個協會的會員。是不是會員對寫作本身應該沒有很大的關係。我們也有一些喜歡文學的朋友可以在一起聊,但是不一定非得成立一個協會。
    
    問:不是說非要成立,我是想知道你可能跟譚恩美或是誰交流中文寫作。
    
    張翎:有,只是你可能不太熟悉,比如說陳河。他也在加拿大,也是溫州人。我們可以在一起聊讀過的書,彼此交換文稿,都挺好。
    
    問:現在是用手寫,還是用電腦寫?
    
    張翎:都有,有的時候是用電腦寫,有的時候手寫完一段再輸入電腦,最早的時候是完全手寫。
    
    問:有沒有哪個作家一出作品,會特別想去看?
    
    張翎:我從來沒有追星的感覺,我不會追著一個作家怎麼怎麼樣。我看書常常是別人介紹給我的,這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如果有幾個人同時告訴我那本書不錯,我會去認真看。但是極少,噢——賈平凹是我喜歡的作家,他的每一部書我幾乎都會看。
    
    問:我記得詩人裡爾克,中晚年他寫不下去的時候,他就去讀法國瓦雷裡的詩,他說一讀他的詩就可能給自己靈感。我相信,有的人可能成為另一個人的源泉,甚至是比自己年輕的人,當然更多的來自經典和大師。
    
    張翎:我腦子裡想不出一個作家的名字,只是常有人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始終覺得是群體的潛移默化,東鱗西爪的。美國詩人艾米麗·狄金森,她的詩使我從中得到了很多靈感,但是創作模式上會不會借鑑她,我不會的。他們哪一點上給了我什麼影響,我無法告訴你,但是整體上他們是我的營養。
    
    問:哈金前幾年有一個說法,偉大的中國小說。有人說這個觀念過時了,有人說這個偉大是什麼概念呢,好好寫,不要管它偉大與否。你怎麼看?或者說你是不是有這種夢?
    
    張翎:我沒有,我覺得偉大的中國小說,一千個人有一千零一個判斷。除非你有一個很客觀的標準,什么元素佔2%,什么元素是佔0.3%。因為藝術的感受真的是非常因人而異的個體經驗,你沒辦法給它一個客觀的界定。
    
    你剛才說的是兩層,第一是你有沒有這樣的夢,這個問題沒法回答,首先你要解答什麼是偉大的中國小說。既然無法解答的問題,你就沒有辦法說你是不是想有一部偉大的中國小說。但我覺得他的想法是認真的,嚴肅的,他是真正地想這個世界能夠出現文學秩序,是有這種理想和野心的作家,否則,不用去為這些事情傷神。在這點上我很尊重他,但我認為這個理論本身是很難實行的。
    
    問:有沒有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文學存在的力量?
    
    張翎:從來沒有,因為它是支持我往前走的力量之一。從來沒有。我是很有定力的人。這是我唯一可以誇耀的事。

 

張翎在復旦大學就讀時的留影。

張翎在加拿大卡爾加裡大學。

張翎在廣東開平碉樓前。  

(除署名外均資料照片)




相關焦點

  • 哈爾濱市作協首次舉辦網絡作家作品研討會
    17日上午,由哈爾濱市作家協會主辦的網絡作家作品研討會在哈爾濱舉行,這是哈爾濱市作協多年來首次對網絡文學作品進行研討。哈爾濱市文聯黨組書記、主席齊燕出席活動,哈爾濱市文聯副主席、哈爾濱市作家協會主席唐飆主持研討會。
  • 網絡作家「愛潛水的烏賊」當選四川省網絡作協主席
    今天(7月9日),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第二屆常務理事會主席、常務副主席、副主席、常務理事和秘書長、副秘書長名單正式出爐,網絡作家「愛潛水的烏賊」任四川省網絡作協主席。 會議現場 此外,四川省作協副秘書長鄧子強當選常務副主席兼秘書長;8位網絡作家雨陽、天蠶土豆、莊畢凡、卷土、夜神翼、隕落星辰、周冰、月斜影清等當選常務副主席;天子、七十二編、彭家河、飛天魚、五志、林海聽濤等20位作家當選常務理事;雁門關外、龍藏月辰、青元3位網絡作家當選副秘書長
  • 「上海虹口國際作家創作基地」落戶虹口區多倫路
    12月23日下午,「上海虹口國際作家創作基地」 揭牌儀式在多倫路舉行,中國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胡邦勝,上海作協黨組書記、專職副主席王偉,區委常委、宣傳部長吳強,中國作協網絡文學中心副主任何弘出席。多倫路文化名人街集中展示了上海一百多年來城市發展的縮影,是海派文化百年滄桑的「活化石」,素有一條多倫路百年上海灘之稱,在中國現代文化史,尤其是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眼下,上海正在建設國際文化大都市,虹口北外灘也正在打造世界級會客廳。
  • 「上海虹口國際作家創作基地」落戶多倫路
    「上海虹口國際作家創作基地」落戶多倫路 2020-12-23 22:03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政務
  • 網絡神級作家「愛潛水的烏賊」當選四川省網絡作協主席
    創作《奧術神座》的大神「愛潛水的烏賊」當選四川省網絡作協常務理事會主席。7月9日,經過13項會議討論、推舉,四川省網絡作家協會第二屆常務理事會主席、常務副主席、副主席、常務理事和秘書長、 副秘書長名單正式出爐,一個全新的領導班底誕生——網絡作家「愛潛水的烏賊」成為省網絡作協主席,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當年首位進入省作協領導層的網絡作家,擔任著省作協副主席的職務。
  • 記中國作協赴武漢抗疫一線作家小分隊
    以文學記錄抗疫歷程 凝聚溫暖與力量記中國作協赴武漢抗疫一線作家小分隊文坤鬥、曾散、李朝全、李春雷、紀紅建、李修文(從左至右)在作家小分隊入住的快捷酒店前合影2020年伊始,在湖北疫情最嚴峻的日子裡,中國作協派出了一支由5位報告文學作家組成的赴武漢抗疫一線採訪創作小分隊,李朝全、李春雷、紀紅建、曾散、普玄正是其中的成員。
  • 山東省作協舉辦第二十五屆青年作家高研班
    魯網11月12日訊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圍繞省委「八大發展戰略」、「九大改革攻堅行動」中心任務,聚焦高質量發展、服務全省大局,明確文學工作者在新時代的使命、任務與擔當,山東省作家協會於10月31日-11月4日舉辦山東省第二十五屆青年作家
  • 脫口秀演員李誕加入上海作協,首部中篇小說《候場》寫了一個月
    在上海作協今天(17日)發布的2020年新會員52人名單裡,出現了一個網友熟悉的名字——李瑞超(李誕)。沒錯,就是脫口秀演員李誕。李誕加入上海作協,違和嗎?在上海作家協會官網上,載明了2014年修訂的上海市作家協會新會員發展條例。
  • 名家點睛、精英雲集,山東省作協舉辦第二十五屆青年作家高研班
    服務中心大局,助力改革攻堅山東省作協舉辦第二十五屆青年作家高研班「2020年是極不平凡的一年,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
  • 濟寧市作協主席張建魯到兗州區作協進行文學創作交流活動
    中國山東網10月22日訊(通訊員 魯翔) 10月18日下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全委、濟寧市作協主席張建魯在山東作家協會會員、牛津大學出版社籤約作家、市作協副秘書長紀廣洋和市作協理事、《崛起》雜誌主編、《魯藝》期刊欄目主持周中祥等陪同下到兗州區作協進行文學創作交流活動
  • 紫金陳、南派三叔加入中國作協,2020年作協會員名單公示,浙江作家...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宋浩8月20日,中國作家協會公布2020年會員發展公示名單,擬發展會員663人,公示時間自20日到26日。其中浙江省作家47人:上官瑩瑩(何堪,女)、王侃、王洪嶽、包新旺、過承祁、呂黎明、劉孟達、許春夏、孫敏英(女)、孫道榮、李則琴(沐小風,女)、李娟(女)、楊萬勇(牛凳)、楊潔波(夜森,女)、吳藝、岑燮鈞、汪海英(女)、沈文泉、沈國民、張瑞斌、陳偉宏、陳向文(任軒)、陳青李(隨侯珠,女)、陳恩黎(女)、陳徐(紫金陳
  • 正是沙河蘋果豐收時——省作協在豐縣舉辦的蘇北片江蘇作家研討班...
    江蘇作家網訊 時值深秋,正是豐縣大沙河蘋果豐收採摘的季節。2019年11月21日-24日,省作協在徐州豐縣舉辦江蘇文學院第二期江蘇作家研討班(蘇北片)。來自徐州、連雲港、淮安、鹽城、宿遷蘇北五市的30多位作家參加了研討。
  • 牡丹江網絡作家耳根(劉勇)、魚人二代(林晗)當選省作協第七屆委員...
    省作協主席遲子建致第七次代表大會閉幕辭 1月8日,黑龍江省作家協會第七次代表大會在哈爾濱閉幕。經過充分醞釀,按照選舉程序,會議選舉產生了黑龍江省作家協會第七屆委員會委員和主席、副主席、主席團委員。 遲子建當選黑龍江省作家協會第七屆委員會主席,這是她繼上一屆擔任省作協主席後,再次當選。 司兆國當選黑龍江省作家協會第七屆委員會專職副主席。
  • 平頂山市作協郟縣作協到郟縣冢頭鎮採風
    央廣網平頂山8月10日消息(記者 彭華 通訊員 張鴻雨 李增強)為提升郟縣美麗鄉村建設宣傳成效,助力文旅富縣戰略,近日,郟縣文聯聯合平頂山市作協、郟縣作協組織骨幹作家30餘人到冢頭鎮開展「走遍郟縣鄉村行,文學進鄉村」採風活動。
  • 連江籍知名作家蘇忠當選為北京市海澱區作協副主席
    (左二為蘇忠)  福州新聞網1月19日訊(記者 陳亮) 日前,北京海澱區作協召開第三屆第六次主席團會議,審議並通過了增補作家蘇忠為副主席的決議。2008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出版散文詩集《禪山水》《慢筆》《快意為禪》,隨筆集《狐行江湖》《職場江湖》,詩集《後城市的一種禪》《一個人的擊打》《披風》《醉花僧》,長篇小說《大時代》等10部。作品發表於《民族文學》《花城》《詩刊》《十月》《人民文學》《作家》《中國作家》《北京文學》《青年文學》等,部分作品入選多種文學選本。作品曾被翻譯成英文、藏文、維文、蒙古文、哈薩克文、朝鮮文。
  • 方方談湖北作協新規:網絡寫手帶U盤申請入會
    帶著U盤申請入作協   ——方方介紹新作兼談湖北作協新條例  上海文藝出版社近日出版了方方的長篇小說《水在時間之下》。方方昨天接受記者E-mail採訪,除了介紹自己的新作,作為湖北省作家協會主席,她還向記者詳細介紹了湖北作協近日推出的網絡作家加入作協的細則。  主角漢劇藝人   《水在時間之下》的主角是漢劇名角水上燈,小說裡有很多關於漢劇非常詳實精彩的描寫,很多人也對號入座地認為水上燈是以某些真實的人物為原型的。
  • 關於2020年繼續實行《成都市作協鼓勵創作稿酬補貼辦法(試行)》的...
    各區(市)縣作協、市作協會員:為進一步鼓勵文學創作,調動成都市作協會員寫作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自2017年實施《成都市作協鼓勵創作稿酬補貼辦法(試行)》以來,三年近140餘位會員完成創作出版包括長篇小說、紀實文學、詩歌集、散文集、中短篇集在內的圖書達
  • 聽作家們講那些上海革命遺址背後的故事
    圖說:「黨的誕生地 上海革命遺址系列故事創作」推進會昨天召開 官方圖  昨天,由上海知名作家葉辛、孫顒、趙麗宏、葉永烈等領銜創作,青年作家為主力、網絡作家共同參與的「黨的誕生地正如葉辛所說:「故事不長,每篇1000-3000字,既要有別於史料,還要嚴謹,需要作家下生活下功夫,要寫別人喜歡看的故事。」  強調「文學性敘事」  與一般的紀實寫作不同,「上海革命遺址故事系列創作」更強調「文學性敘事」。上海作家協會副主席孫甘露認為那麼多遺址,內容需要區別對待,發揮作家的文學才能,也是藝術性的體現。
  • 我縣作家崔楸立入選中國作協
    日前,中國作家協會發布公示,經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會議審議批准,我縣公安民警崔楸立同志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成為我縣域內第一位中國作協會員。2011年4月加入河北省作家協會,2019年7月當選為河北作協理事,大城縣作家協會副主席,魯迅文學院學員,河北省公安文聯理事,全國公安文聯會員,全國公安文聯第一屆、第二屆籤約作家,全國公安文聯偵探文藝分會籤約作家,公安部刑偵局特聘作家。
  • 浙江:網絡作協全覆蓋實現「11市大團圓」
    新華社杭州9月24日電(記者馮源)舟山市網絡作家協會24日成立,這意味著浙江網絡作家協會組織在市級層面的「全覆蓋」,實現了全省11市網絡作協的「大團圓」。2014年,全國首家省級網絡作家協會浙江省網絡作家協會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