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華梵大學問答
『2013年11月28日』
(一)問:請問堪布,佛教的辯論方法跟西方的邏輯分析,有什麼相同和不同之處?
答:我以前看過一些西方哲學的邏輯學,裡面講到大前提、小前提、結論等推理過程。在判斷的逆式推理和順式推理等方面,跟佛教的辯論有些相似之處。
而在佛教的辯論中,論述一環扣一環,如果有絲毫的偏差,這個立論就不成立。而且說它不成立,有足夠的依據,對方不得不承認。其判斷依據的方式,也就是在三相方面,佛教是比較特殊的,在其他的推理方式當中應該沒有。
(二)問:有人說學習藏式的辯經,必須要先學藏文。用中文很難通達,因為在辯經的過程中,有時會牽扯到文法問題。我想問的是,如果想學辯經,一定要學藏文才可以嗎?
答:如果因明辯論的方法,用漢語推廣得非常好,不一定非要學藏文。即使懂藏文也一樣,因為會說藏語,讀藏文,不一定就會辯經。無論出家人還是在家人,能辯經的都是層次分明、理路非常清晰的人,至少也要對相關的基本概念和基本理論有所了解。如果思路不清,或者連因明推理的專用術語都一竅不通,比如「柱子無常,所作之故」這句話,一個人特別清楚它的含義,另一個人根本不懂,那即便學了藏文,也很難展開辯論。
如果特別廣泛地長時間學過因明,學得非常清楚,用漢語辯論也完全沒有問題。喇榮佛學院的漢僧中,男女眾都有一部分人特別喜歡辯論,雖然他們用的都是漢語,但辯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也許是太喜歡了吧,有一段時間,他們白天晚上一直在辯。後來我勸他們:「不要辯得太多,否則,辯論也會上癮的,結果所有時間都花在這上面,可能不太合理。」
(三)問:跟不同的人辯經,可以增長自己的經驗。在臺灣這種環境,學因明可能只有20個同學,而在印度也許就是1000多人,兩者的學習效果會不會有極大差異?
答:學任何一門知識,都需要一種環境。如果與許多人一起專門上因明課,學習一段時間以後,也許能參加辯論。但因明辯論並不是只要懂一點文字就可以的,即使表面上能辯論,也不一定能挖出其中深刻的意義。文字的辯論和意義的辯論差別很大,懂得這一點非常重要。文字上的辯論比較容易掌握,但意義上的辯論能深入的人很少。
(四)問:按照藏傳佛教的觀點,陳那論師跟法稱論師最大的差異是什麼?
答:藏傳佛教中,各個教派都學習陳那論師的《集量論》和法稱論師的《釋量論》,不同教派的祖師也寫過相關註疏。我認為這兩位論師的觀點沒有根本差別,因為法稱論師所有觀點的來源就是《集量論》。比如,《集量論》講到九句因,其中真實因有兩個,相似因中的不定因有五個、相違因有兩個,總共有九種因。如果是真因,我們可以說「承許」,如果是其他七種,我們要麼說「不定」,要麼說「相違」。這樣的分類,法稱論師也完全承許。
可以說,陳那論師是因明體系的開創者,而法稱論師是其觀點的弘揚者。法稱論師的所有論典,其實是對陳那因明典籍的注釋。所以只要承認他們其中一者,進一步也會承認另一者。無論何時何地,對這二者都要平等承許。
(五)問:我記得麥彭仁波切曾經說過,他的因明學來自薩迦班智達的《量理寶藏論》。我想知道,麥彭仁波切在讀了《量理寶藏論》之後,有沒有自己的獨特觀點?是否有進一步的發揮?
答:據麥彭仁波切的傳記記載,他在淨觀中見到了《量理寶藏論》的作者薩迦班智達,以此解開了許多因明方面的迷惑,同時開創了一些新觀點。但從麥彭仁波切的弟子整理的《量理寶藏論註疏》來看,其中的觀點和其他大德的注釋基本相同,並沒有發現哪些是依靠薩迦班智達而產生的不共創意。雖然在《釋量論大疏》中,表面看,麥彭仁波切的個別觀點跟薩迦班智達的有點衝突,比如對遣餘在事物的本體上是否存在等問題,有一些爭議。但這只是智者們的遊戲而已,後人很難知道其密意是什麼。
上師如意寶也有過類似經歷。一次法王在光明夢境中,見到一個戴著班智達帽的人(即薩迦班智達),給了他一本書,然後手揮寶劍,把經函一劈為二。當時,法王覺得一切智慧都融入到了自己的心裡。醒來以後,整個世界上的一切萬法好像已經無所不通。法王非常歡喜,連著幾天都沒有去上課。
以前我們學《量理寶藏論》的時候,特別羨慕法王,很期盼也能見到薩迦班智達,所以一邊努力學習,一邊很用心地祈禱。我的《量理寶藏論》法本,是所有法本中磨得最厲害的。但是不要說親見薩迦班智達,就連夢中也是一點感應都沒有。
(六)問:我是佛教學系系主任。剛剛堪布講的辯論,雖然很精簡,但是已經具足了情理法:一方面講了辯論的法則,一方面又講邏輯推理的道理,一方面又舉了很多人情世故。漢族人講情、理、法,一般把情擺在前面。2500年前,《莊子》裡有一篇《齊物論》,講到辯論是非並沒有一個可以判斷最終勝負的依據,全依個人的立場而定。這牽涉到情理法中情的問題:每個人有自己的一個感受和依據,經常會說我感覺如何如何,我相信如何如何;而且任何推理到最後都要歸攝到一個預設,所以這2000多年來,大家辯來辯去,也沒有真正誰說服誰。
而且漢族比較注重人情世故。莊子就比較喜歡調和是非或超越是非。是非如果太分明的話,在日常生活的人情脈絡中,可能會傷感情。所以這種辯論訓練,是不是只能針對少數人?如果落實到整個社會環境,跟漢族重情義的特點,是不是不太契合?
答:辯論會不會傷感情,能不能生活化?實際上,吃飯穿衣、行住坐臥這些事情,藏傳佛教從來不用辯論。我覺得餓不餓,我吃飯飽不飽,這些都是自己的現量,用不著辯論。還有些事,你我都有共同現量,也不需要辯論。
但有一些隱蔽的法,則需要比量來證成。對這些事情,往往你說是對的,我說是不對的。那到底對還是不對?在還沒有達成共識的時候,就像法官判刑一樣,要有一種比較合理的方法來確定。所謂「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因明辯論是強調以正理為準。如果從來沒有一種推理,就只好一直憑自己的感覺。這樣的話,那些固執己見的人,即使沒有任何道理,也覺得自己是對的。而有些人即使有道理,別人還是一直不承認。
正式的辯論,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辯論雙方都很公正,到一定時候一方被駁得啞口無言,他自己會承認失敗的;另一種是有一方非常固執,即使對方的觀點已經完全成立,自己仍然不承許,這時就需要一個中間見證者。所以辯論並不會傷感情。而且如果經歷過真實的辯論訓練,根本不會有任何面子過不去的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情況:比如,你覺得很冷,我覺得不冷,對各自來說都是真的,但到底哪一個更正確?此時,需要依靠佛教的淨見量作為標準。量就是正確的認識,有現量、比量、淨見量等多種。淨見量是內心達到更高層次的一種認知。在衡量不同層面事物時,要用不同的量。這很重要。
(七)問:因明辯論的回答分為四種格式,在邏輯思維上,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訓練。但漢族比較推崇所謂的妙問、妙答、妙悟,甚至禪宗還有無釐頭式的回答。這也許與左右腦的功能不同有關。如果太熱衷辯論,頭腦會不會變得格式化?
答:並不會。而且,我們很需要有一個合理的格式。比如開車,一定要有一個交通規則。所設定的路線和規則不會因此而格式化,因為這是正確運行所必需的條件。
生活中的細節,不會以因明的方式來判斷,也沒有必要;但關鍵的、隱蔽的事情,則非常需要。比如「柱子是無常,所作之故」這個推理,「柱子」大家都承認,「無常」是不是都認可呢?可能你認為不是無常的,我認為是無常的。但給出「所作之故」這個理由之後,你就恍然大悟,原來柱子的確是無常的。剛開始不知道,現在終於知道了。這並沒有讓你的思想格式化。實際上它讓你進入一個理路,掌握這個理路以後,你作任何判斷都不會有過錯。
否則,我們說話做事、作判斷,只能憑自己的感覺。那這個感覺是好,還是不好?是合理,還是不合理?就沒辦法知道了。世間任何時候都應該有合理和不合理的分寸。不然,你承認合理,另一個人根本不承認,那誰來判斷呢?最後大家為了不傷感情,就不去辯論。比如,你覺得因果存在,我覺得因果不存在。為了不傷感情,那隻好說:「不存在就不存在吧。你面前不存在,我面前存在。」到底存不存在?說不清楚。這樣一來,任何一個事情都沒有答案,所諍事根本得不出結論。法律上要判刑的話,也需要有一種標準。如果沒有格式,全天下就亂了。
(八)問:漢傳佛教的佛學院不重視因明,藏系的佛學院都很重視因明。依這種模式發展下去,將來會產生什麼樣的差異?
答:漢傳佛教因明不是很興盛,跟歷史有一定關係,並不是不重視。在21世紀的今天,漢傳和藏傳佛教的確很有必要互相學習。以前,藏傳佛教不重視素食,漢傳佛教很重視。但藏傳佛教非常開放,接納性比較強,現在很多寺院裡面,都在學漢傳佛教的素食觀。很多藏僧也跟漢僧一樣長期吃素,還開展了許多推廣活動。雖然因為歷史的原因、語言的隔閡以及各種傳統的原因,漢傳佛教因明弘揚不廣,但隨著時代的進步,漢藏佛教交流的深入,以後也會有所發展。
我在喇榮佛學院裡經常講,佛學院對年輕人要講得深一點,不要講得太簡單。否則,很多人依靠網絡,找一些材料,很容易就搞明白了。至少所講的內容,要是很多人不懂的。不懂對他來講也是一種提示,是摧毀傲慢的一種方法。最後聽完課時,什麼都不懂:「這一節課到底講的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這樣就摧毀了他的傲慢心。
霍金到清華大學講課時,很多聽眾都睡著了。霍金開始有點不高興,後來卻比較開心,因為這說明他講的專業性很強,這些人確實是迷糊了。所以,作為佛學院的老師,有時候很有必要講得深一些。
大學裡,有些人分別念的確很重,總認為「佛教沒有什麼不懂的,不過就是善有善報,講幾個故事。那麼簡單,有什麼可學的?」如果是這樣,就讓他學學因明,到時不要說學懂,可能連辯論的理路都搞不清楚。這時,他就會覺得,原來山外還有山,自己並不是全知。
現在有很多比較開放的大學,也在開設因明課。所以,我覺得漢傳佛教在因明方面,慢慢會有良好的學習和研究。
(九)問:在《米拉日巴道歌》裡,惹瓊巴想去印度學因明,但是他的師父米拉日巴一直反對。請堪布提示一下,我的根器是否適合學因明,應該如何作自我判斷?
答:我在剛才的演講中也說了,每個眾生的根基和意樂各不相同,有些人特別反對辯論,有些人非常提倡,甚至終身都在辯論。以前,我在一個寺院裡看到一個77歲的藏族老和尚,牙齒都沒有了,還在辯論。辯論時「起舞」的動作非常好看。
你剛才說自己是某位上師的弟子,既然這樣,如同米拉日巴用他的智慧來觀察弟子一樣,你也應該問你的上師。你到底該不該學因明,我不清楚,因為我不太認識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因明根基。你上師最了解你的根基。
(十)問:我是佛學系大一的學生。我很想知道,藏傳佛教在進入辯論之前,需要學習哪些基礎課程?
答:要想學習辯論,的確首先要學一些佛教的基礎課程,對佛教有一些基本了解,這個很重要。藏傳佛教的各個宗派,因明辯論的基礎課都不相同:格魯派主要學《因類學》和《攝類學》,因為要懂得辯論,至少也要先學《因類學》;寧瑪派有些人學《因類學》和《解義慧劍》,有些人學薩迦班智達的《量理寶藏論》;薩迦派則以《量理寶藏論》為主。現在藏地很多寺院正在把各教派的因明論典作成課本,然後共同學習。他們的基礎課,是根據各個佛學研究會的具體情況而制定的。
按我個人的觀點,最好剛開始不要學辯論,不然思想就被打破了。剛開始應在修行方面下功夫,然後邊修行邊辯論。現在有個別佛教徒,剛進入佛門就開始天天辯論。結果最後到了修行時,腦子裡一直在顯現打破別人,根本沒有好好修行的觀點,這樣很難有結果。如果一邊修行,一邊辯論,效果則會好很多。
所以我建議,剛開始最好應該先修心、修加行,等到一定時候,對佛教信心比較穩固了,再學辯論。不過,有些人則持相反的觀點。他們認為開始必須遣除懷疑,所以一定要辯論。但實際上有些辯論並不是遣除懷疑,像一些文字上的辯論,就沒有太大意義。我想這個次第可能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來確定。
(十一)問:我是佛學系的,請問我們在學習過程中,應如何運用因明的辯論方法?
答:在修學時,把辯論運用到生活中,的確非常關鍵。有些人的辯論,真正成為修行之因。寧瑪派的很多傳承祖師,如全知麥彭仁波切、無垢光尊者等,在不同的論典中都講過,要遣除疑惑一定要先聞思。即便是讀世間課程,若沒有經過認真系統的學習,也會存在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如果沒有一一記錄下來,再通過長期學習斷除疑惑,永遠都是問題。學習佛法更是如此。學習之後,自己私下若沒有認真思考,許多問題肯定得不到解決。這也是現在很多佛教研究者的最大缺點。
以前高僧大德遇到一個問題,都要思考很長時間,反反覆覆地尋找答案,一直到完全解決為止。相比他們,我們應該更加用心才對。比如,如果我對業因果,或者對佛教的某個觀點產生懷疑的話,那我就要去問別人,去尋找相關的資料,直到得到正確的答案為止。但現在很多人不是這樣,即使問問題,也只是聊一聊而已。回答也好,不回答也好,都沒有什麼,答完了也忘完了。看書也是,看完了就忘完了。這種態度,因明邏輯就真的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所以,你應該用一種很嚴謹的思維方式反覆觀察,最後得出一種堅實的、永遠也不會改變的結論。獲得這種定解,對現在來講,極其重要。
(十二)問:目前臺灣佛教界有一位居士,在網絡上散播了很多書,到處攻擊佛教界的長老大德;尤其是扭曲藏傳佛教的教義,對藏傳佛教的大德進行了非常嚴重的人身攻擊,讓臺灣很多人對藏傳佛教產生了錯誤的理解。這種人並不一定遵守辯論格式,甚至可能用了一些不擇手段的方法。面對這些相似佛教人士,應該採取什麼樣的立場和方法來辯破外道,樹立正法幢?
答:很多年前,我已經發現了這種現象。剛開始,我還寫了一些辯駁的文章,有些已經公開出版了。但後來覺得不值得,因為對方基本不講道理,也不用真實的依據,只是故意造謠而已。在這種情況下,有正見的佛教徒不會動搖,因為對方用的都是相似因。以相似的推理來推翻真理,這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當然,極個別聞思不牢固、見解不穩定、修行不成功的人,有可能人云亦云,隨之而去。但這對佛教來講,並不算損失。如果臺灣有這些現象,應該是一件好事。
這種事情可能有兩種結果。一種是因為這些人做不了什麼有意義的事情,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就在背後利用他們。這樣的話,那些誹謗攻擊只是暫時的現象,到一定時候會自生自滅。另一種結果是佛教徒在這種逆境中反而得以成長,有更多的發現,其他人對藏傳佛教和漢傳佛教也會重新思考。
其實,人如果永遠處在光明之中,不一定能成長。就像民主選舉一樣,大家都有話語權的時候,站在中間的人會謹言慎行,認真改正自己。在我的人生中,經常希望別人給我挑毛病。有些人給我提意見,問我會不會生氣。我說:「不但不生氣,而且很高興,比讚嘆我還高興。」因為讚嘆不一定對我有利。你說我不對的時候,我會進行思考。同樣的道理,有些行為,我們佛教徒也需要思考。當然,顯宗和密宗的長老是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真正有智慧的人自會觀察。
前兩天我跟個別佛教徒說,佛教徒不要整天搞儀式,只停留在一種非常簡單的層面。理論學習方面,你們有沒有互相鼓勵?
我們佛教徒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邪法猖獗之時,大家都要想一想,我們正法應如何弘揚?乾柴堆得越多,火焰越熾盛,如果沒有木柴,火焰反而會熄滅。因此,別人對佛教有說法時,佛教團體更要團結起來努力學習,這樣,佛教的本來面目反而會更加彰顯,依靠他們的各種語言,佛教中逆向的智慧之火會變得越來越旺盛。我覺得這是非常好的事。
(十三)問:我是華梵大學的學生。請堪布講解一下什麼是本來面目、法界和如來藏?藏傳佛教在觀修本尊時,為什麼說本尊是本來清淨的?
答:關於如來藏的道理,彌勒菩薩在《寶性論》中講得比較細緻。龍猛菩薩的《贊法界論》則詳細地描述了法界。按照全知麥彭仁波切《三本性論》的觀點,法界、如來藏、究竟勝義諦,以及覺囊派所說的不壞明點、明空雙運等,對於證悟者來講,只是不同的名稱而已,實際是一個意思。當真正認識本性的時候,最了義的本尊指的也是它。
以前有位上師,在一個聖地照見了文殊菩薩,異常歡喜,唱起了金剛道歌。歌中說:「從前,我曾以為文殊菩薩在某個遙遠的地方,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從來都沒離開過自己。」
所以,一旦認識心的本來面目,實際上它就是法界,就是如來藏,也是最了義的本尊。當沒有認識它的時候,我們可以分開講:所謂的影像本尊是如何發生的;法界是無二智慧的對境;如來藏是一切眾生心識的根本來源,也就是與了義法界無二無別的阿賴耶。對這些法實際上存在不同層次的理解,從最了義上來講沒有分別。但站在不同範疇,或在不同眾生面前分開宣說時,則需要用不同的語言來表示。
(十四)問:我是佛教學系的老師。我認為辯論是因為需要而產生的,並不是最終目的。因為從佛教的誕生,直到瑜伽行派興起期間,印度一直存在一種辯論的傳統。尤其是婆羅門教,很喜歡辯論,有什麼問題就辯論,辯論輸了,就必須拜對方為師。我覺得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場辯論,是玄奘法師到印度後,代表佛教界跟異教的一場辯論。玄奘法師最後答覆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句話成了千古名言。
在學佛的過程中,一般需要先深入經藏,此時一定會產生疑問,於是自然就發生各種辯論。假如把辯論變成一個格式的話,好像有局限。當然辯論有一種格式,是一個很好的思想訓練,可是它並不是目的,到最後已經不需要辯論,就像玄奘法師講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已經使對方沒辦法再講出任何語言,這應該是一個最高的境界。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正確,請您指教。
答:說得很對!玄奘法師在印度的這些經歷,我也看過。玄奘法師當時描述的那爛陀寺,跟前面個別藏傳佛教的大德的記述,有些地方相同,有些地方也有不同。但佛教的辯論,並不是來自於婆羅門教,這一點我們應該以正理來觀察,否則恐怕有誤解。
玄奘法師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句話講的是一種最高的境界。這種境界,無論藏傳佛教還是漢傳佛教,到最後都會承認。比如,我剛才也講了,有些密宗上師覺得,辯論實際上是一種文字的戲論,沒有必要,有些人不需要經過這些。包括現在有些密宗上師,也要求弟子不要辯論,應該自修自悟。這也是一種方法。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方式,我們也不能否認。比如說,佛教中有一位非常著名的馬鳴菩薩。開始時,他信的是婆羅門教。為了摧破佛教,他特意找聖天論師辯論,並把自己的信仰作為賭注。結果他輸給了聖天論師,只好改信佛教,並準備懺悔。聖天論師說,其他方法不管用,只有撰著《事師五十頌》,才能清淨你的罪障。馬鳴菩薩依教奉行,寫下了《事師五十頌》,清淨了業障,精進修學,後來成為一代佛教大德。這是佛教中非常有名的一段公案。
雖然漢傳佛教的辯論開展得不是很理想,但如果簡單地用「格式化」這個概念,或者用一種標籤把辯論框起來,永遠不去開展,我覺得不是很合理。因為眾生的根基千差萬別,有些人依止天台宗或禪宗等,不需要什麼辯論法,只是通過一種教言,或參一個話頭,或依靠一個禪機,就可以當下開悟,這就像寧瑪派的大圓滿和噶舉派的大手印一樣。但是我們無法判定所有人都是這種根基。
如果說佛教的辯論只是一種格式化,那必須有一個顛撲不破的推理來證明這一點。辯論要是真的沒有任何利益,我們可以立即推翻。但實際上,眾生的根基不同,有些人的確非常需要辯論。我接觸過很多大學老師,如果直接給他們傳一些密法或者講一些禪宗的公案,他們並不一定願意接受。如果講佛教的三相推理,無論是格式化的還是開放性的,畢竟提供了一種理路。他們進入其中以後,自己根本拔不出來,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理路和結論是合理的。因此,對個別人來講,佛教的辯論確實有必要。
當然你說得非常對,不一定所有人都需要辯論。漢傳、藏傳、南傳佛教中,都有很多大德沒有經過辯論。世間也是如此,並不是所有課程都要讓所有人接受。華梵大學有自己的模式,臺灣大學也有自己的模式。如果能學習了解其中的規律,自己可以運用它;如果不了解,就不一定能明白它的作用。
雖說任何一種辯論的產生,都有其背景和需要,但更重要的是,這個法產生以後,能不能跟得上時代?在現代社會中,能不能起到有效的作用?如果能起到有效的作用,我想就沒有理由否認它。現在極個別利根者,確實懂得了佛法的精髓,有了自己的修行之道。但有些分別念比較重的人,如果沒有合理的產生正信的途徑和方法,最後會退失信心。所以,這個問題要一分為二地分析。
(十五)問:堪布翻譯撰著了大量著作。最近出版的一本書,叫《苦才是人生》。據我所知,短短一年內,《苦才是人生》就銷售了幾十萬冊。我很好奇,這本書裡面到底講了什麼?為什麼大眾對《苦才是人生》有這麼大的興趣?
答:我在不同場合中經常說,現在很多書都講「幸福人生」,我想在另一個方面點醒大家:人生不一定是快樂的。領導有領導的苦處,富人有富人的痛苦,學生有學生的痛苦,出家人有出家人的痛苦,在家人有在家人的痛苦。所以我把這本書叫《苦才是人生》。我也沒想到它會賣得那麼好。書裡只是講了一些小故事,強調了我們面對痛苦的時候,要有一種正確的認識方法。
現在人都害怕痛苦,有些甚至選擇自殺。尤其是死亡的痛苦、來世的痛苦,很多人提都不敢提。但在我們人生中,生老病死、愛別離等種種痛苦,必定會發生。面對這些,我們沒有必要迴避,更沒有必要害怕,應該看它到底是什麼。它是一個紙老虎,還是真老虎?若能看穿其中的因緣,正確地去接受,痛苦就不會成為痛苦。
我特別希望用一些簡單的文字,讓更多人用正面的心態去認識真相。至於大家到底喜歡裡面什麼,我也說不清楚。也許現在人比較講實用性。理論性強不強無所謂,歷史怎麼樣也不太關心,關鍵是現在對我的生活有沒有用處。如果有用就喜歡看,如果不是直接相關,講得再有道理,也無所謂。
在這本書裡,我針對現在人比較關心的問題,憑自己的分別念進行了一些剖析,然後奉獻給世人。除此之外,既沒有很優美的詞句,也沒有高深的理論,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語言,宣說了一些簡簡單單的道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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