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在馬來西亞做駐地記者三年多了。一千多天裡在這個靠近赤道的熱土上來往匆匆，迎著撲面而來的熱風，我能感受到來自當地不同種族馬來西亞人的各種溫暖和友好。有一次工作之餘，經常一起拍攝的馬來族攝像師Dzuha對我說，好多當地人都以為我是馬來西亞人，鳳凰衛視也是本地的華語媒體。這的確令我欣喜欣慰之餘，也有些小吃驚。
2020年是個特殊年份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了半年多並還將持續，全球經濟都蒙受重壓打擊。馬來西亞從3月18日為控制疫情而實施行動管制，三個多月來，各行業也都承受很大衝擊和壓力。在跟蹤疫情相關的報導中，我到過當地數個民間集市，拍攝採訪過一些在行動管制中為生計感到艱難的當地民眾，也做了馬來西亞疫情中旅遊業、酒店業、中小企業生態狀態的新聞報導，能夠清晰感受到當地民生面臨的困難和令人心驚的經濟蕭條。6月進入復甦期，逐漸可以感受到各社會領域開始有了逐漸緩慢恢復的活力。
我正在為大馬疫情得控、民生有望恢復而感到放鬆和欣喜，忽然7月1日得知由於雙方協約不能談攏，Astro(馬來西亞寰宇電視) 6月30日23點59分，已單方面將鳳凰衛視中文臺和資訊臺節目下架。這一張新冠疫情推倒的經濟蕭條的多米諾骨牌真真切切地砸了下來。
一時間山重水複
從7月1號起，馬來西亞華語受眾就不能從Astro收看到鳳凰衛視的節目，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能收到來自馬來西亞不同領域華裔朋友、各種渠道的問詢。無論是當地政府、駐在使館、社團商會、華校、媒體還是其他民間，都傳遞來一個同樣的信息，對於鳳凰衛視被從Astro下架感到震驚和遺憾。不少人說，20多年來觀看鳳凰節目和新聞已成為他們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對不能繼續收看表示不能接受。雖然鳳凰也提供了新媒體平臺EnjoyTV的網絡電視收看渠道的選擇，但好多受眾依舊對Astro衛星平臺上沒有鳳凰節目和新聞而耿耿於懷。他們認為，鳳凰衛視是國際華語節目和資訊的先鋒，Astro不可能找到其他任何電視頻道資源來做替代。在FACEBOOK等社交媒體上，我也陸陸續續地看到很多馬來西亞華人在對鳳凰停播表示不滿和遺憾。正如馬來西亞「一帶一路」研究中心主席謝詩堅說的， 馬中兩國人民的鄉情關係是不能切割的。單就馬來西亞，就有華裔740萬人，其中至少有50%的人觀看Astro的中英文節目。20年前鳳凰衛視落地馬來西亞時，華人的欣喜與雀躍實在難以形容。如今一晃20年，大馬華人觀賞鳳凰衛視節目已成常態。若是下架，海外華人將失去熟悉的聲音。此外，也有一些並不相識的華裔朋友給我留言說，這麼多年堅持訂閱Astro就是為了收看鳳凰的節目，有的甚至說如果鳳凰節目不能在Astro收看，就將考慮退訂Astro的節目收視包。
馬中絲路商會會長翁詩傑發起聲援鳳凰、要求Astro恢復鳳凰播出的行動，迅速聯合到東協-中國經濟貿易發展促進會、廣東義山聯合會、馬來西亞民族中興基金會、馬來西亞漢文化中心、馬來西亞山東總會、吉隆坡廣東義山、雪隆海南會館、雪隆潮州會館、雪隆茶陽（大埔）會館、雪隆嘉應會館、雪隆廣肇會館等多個當地華裔組織，並在7月6號宣布，將於7號進行新聞發布，促請Astro儘快恢復和鳳凰衛視協商。而7月6號下午，在馬來西亞有超過10萬個華人民間機構會員、上百萬個人會員的中華大會堂總會長吳添泉也發文聲明，籲請Astro和鳳凰重回談判，期望雙方達成新續約，滿足本地華裔受眾對鳳凰衛視節目和資訊收看的需要。
眾人齊心，柳暗花明
馬來西亞華人對鳳凰的喜愛和關注，也是鳳凰20多年風雨兼程裡一向所珍視與呵護的。而馬來西亞華人和華社給予鳳凰的支持，也令Astro管理層必須重視鳳凰衛視節目的有無。幾天以來，鳳凰衛視管理層和國際運營部負責人也緊鑼密鼓磋商中，為了能夠給馬來西亞華人繼續提供便利的鳳凰衛視節目衛星接收渠道，在承受新冠疫情重壓之下，鳳凰方面決定做出新的讓步，經過與Astro新一輪的艱難商討，終於在7月6日晚上雙方達成一致，實現新續約。
千迴百轉，結局歡喜
當本地媒體陸續將鳳凰衛視和Astro達成新續約的消息發布後，7月7日一大早，又收到各種渠道傳遞來的各方點讚和支持。馬來西亞華人未來將不僅能夠從Astro衛星電視平臺收看鳳凰衛視節目和新聞，同時還能夠從EnjoyTV的新媒體電視平臺，通過電視或手機等多元終端收看鳳凰節目和新聞。原計劃7號發布新聞反對Astro下架鳳凰的華社，更改了新的發布聲明，「對Astro能夠考慮當地華語受眾感受、選擇和意願」，「恢復與鳳凰談判，並準備將日前下架停播的鳳凰衛視中文臺和資訊臺安排9號早上6點復播，深表欣慰和讚賞」。
回顧鳳凰衛視在馬停播復播，這場持續前後一周的風波跌宕起伏，我尤為感受到馬來西亞華裔血脈相連，給予鳳凰一如既往支持的力量，溫暖而又強大。
7月8號下午，就疫情後經濟復甦的新聞話題，我採訪中華大會堂總會長吳添泉。這位馬來西亞皇家警察出身的第三代華裔，一見面就和我說起這場風波。我也和吳總會長說起鳳凰衛視對於馬來西亞華語受眾的重視。這次鳳凰管理層正是考慮到為馬來西亞華語受眾提供便利的收看方式，而將商業利益的考量放在了其次，吳添泉豎起了大拇指，並要我一定轉達他對鳳凰衛視董事局主席劉長樂的問候。在交談中，吳添泉也回顧起他為促成鳳凰衛視和Astro再回談判而發出文告的來龍去脈。在弘揚中華文化、傳播華夏文明上，作為華社領袖的他，無論過去現在未來，都與鳳凰可謂知音。
風波過後，塵埃落定
回顧這一周以來的點點滴滴，有驚心動魄，有忐忑不安，也有由衷歡喜，而其中最令我記憶深刻、衷心感動的，是馬來西亞人對鳳凰的喜愛。馬來西亞一帶一路研究中心主席謝詩堅、媒體前輩林玉蓉，以及漢文化中心主席吳恆燦，都在第一時間對鳳凰復播表示欣慰。謝詩堅撰文說，「每一個馬來西亞華人都是一個向世界傳播中華文化的鳳凰人。在中華文化傳播傳承上，20年來，馬來西亞華人和鳳凰人執子之手，與子相期，執子之手，與子相知，有著一份心有戚戚的彼此懂得和默契」，馬來西亞和中國、馬來西亞華人與鳳凰之間，是「用血淚鑄成的情誼」，「我們這一份執著，不僅僅是在關愛鳳凰，也同樣是在守護我們自己悉心灌溉的中華文化之花，那是我們和鳳凰人共同的精神家園」。此情此景，令人潸然。
我作為駐馬來西亞記者，隨鳳凰東南飛來到馬來西亞，有時也會生出莊生夢蝶的混沌。甚至似乎在這裡，我感受到了更為鮮活生動豐滿的鳳凰文化。
在馬來西亞能夠真切感受到當地華人喜愛和認可鳳凰衛視，在和非華語的其他馬來西亞人交流，在各種不同的新聞發生場合，面對當地各行各業不同種族的朋友，我也都感受到他們跨越語言和文化，對鳳凰節目和資訊的重視。而更為重要的是，透過對鳳凰的認可和重視，我也看到了包括馬來西亞人在內的今日東南亞人，對中國發展道路的肯定。
這個成功踐行多元文化種族和諧的國家，不同膚色語言信仰的執著，常常讓我真實感到人類超越種族文化、在生命認識本源上的心有靈犀，也讓我看到不同文明在未來融合上能夠實現的共識與希望，就在前面、遠方。而來自中華文化同根的共鳴合唱，不僅是鳳凰生命力的依託，也必將在世界文明和平和諧的未來融合發展中，如一股清泉，給包括一帶一路合作拓展在內的人類未來命運共同體構建帶來助力。
本文首發於《亞洲周刊》
作者：高 棉
編輯：趙倩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