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過去兩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韓國男愛豆集體偷拍性侵案件嗎?因為這兩個被判刑的罪犯、偷拍、和它背後備受欺壓的許多韓國女性,成了世界矚目的社會話題。
(去年11月底被判有期徒刑6年的鄭俊英,和被判五年有期徒刑的崔鍾勳。)
但事實上,當人們還沒從這次事件的衝擊中走出來的時候,另一起惡劣的偷拍案件,開始在韓網上發酵。
(n號房,新時代罪犯)
上百萬韓國民眾,在青瓦臺請願頁面參與籤名,韓國主流媒體跟蹤報導,一個涉及26萬名性犯罪者的醜聞,『n號房』,被曝光了。
● 那麼,第一個問題,n號房,是什麼?
鄭俊英和崔東勳的案件中,他們明目張胆使用了社交軟體的聊天群,屬於熟人間的傳閱犯罪。而在n號房的事件裡,因為韓國政府加大了取締非法傳播影像和網盤的力度,性犯罪的作案工具,變得極為隱蔽。閱後即焚的通訊app(消息在打開三秒後會消失),成了施展性暴力人群的溫床。
和一般的即時通訊app類似,施暴者們使用的軟體帶有聊天和群組功能。群組,也被他們稱為『房』。這便是n號房的名字由來。n號房,顧名思義就是不止一個聊天群。
● 第二個問題,n號房如何運作?
2019年初,記者在報導性剝削文化時,偶然在成人網站上,看到了介紹如何進入n號房的方法。順藤摸瓜,他和一起合作的兩名大學生,從去年六月開始,潛入了房間裡(閱後即焚聊天群)。
n號房的一號人物,是一位名叫godgod(神神)的人物。作為『房主』,他開設了1-8個聊天群,分享色情內容。其中,有男性上傳的熟人女性的偷拍,男友偷拍的女友視頻,還有兒童色情影像,甚至嬰幼兒的影像。
女護士、女教師、女中學生等等標籤,將被偷拍的女性們分門別類,供n號房的用戶觀看分享。
據推測,godgod可能是一位高中生,因為韓國高考(每年11月中旬)的原因,已經退出管理,並將管理權交給了另外一名,也就是二號人物,Watch man(守夜人)的手裡。
到了二號人物守夜人這裡,事情變得激進起來。他主管的2000人的『高牆房』,是通往8個房間下屬的,4個衍生小房間的關口。衍生出的小房間裡,共有7000多人。臥底記者通過加入『高牆房』,臥底多日後成功進入衍生小房間後,看到了超過3000條色情內容,大多都是強姦兒童的影片。
更糟糕的是,守夜人要求,如果衍生房間裡的人不上傳內容或是參與對話,就會被踢出。那些直接發送非法拍攝內容的成員,會被邀請加入最高級別的n號房。
不發內容就被踢,發了就進入更『高階』的房間,刺激了n個聊天小房間裡的用戶。而兒童色情的『受歡迎度』,進一步讓n號房走向了性犯罪的極端。
● 第三個問題,n號房,如何製造極端內容,又如何進行性剝削?
一號人物godgod,建立了一個冒充警察 → 使用黑客技術盜竊私人信息 → 發送私信反覆脅迫 → 得逞的犯罪程序。
他首先在推特上尋找較為早熟,上傳過自己照片的未成年少女。會假扮警察,以「因你散布淫穢信息要進行調查」為理由威脅對方。或者,通過黑客技術竊取對方的帳戶信息、真實頭像後,威脅對方成為自己的『奴隸』。
害怕被父母親友看到自己在網絡上的行為,被godgod脅迫後,許多未成年少女選擇服從。卻沒想到,服從之後,遭遇了更多的性剝削。不想被曝光,就要按照規定繼續發送自己的照片,尺度也越來越沒有下限。
最糟糕的情況,是線下交易。
在n號房裡,女性的常見名稱是『來月經的東西』,或者『xx狗』,不被當作人對待。未成年的孩子,受剝削的程度更加嚴重。記者回憶說,臥底後不久,看到房間裡在直播成年男子性侵疑似中學生女孩的影像,回復的人一片歡呼說這「這就是收拾寵物」。
惡性循環之後,她們的照片成了n號房傳閱的香餑餑,也讓n號房的名氣在男性網絡社區裡越來越大。但當你以為這樣的現實已經足夠讓人憤怒時,去年夏天出現在n號房的第三號人物,『博士』,成了引爆事件的最後一根導火索。
他開設了三個房間,並將其中一個房設成了繳費入場,使用150萬韓幣(約8500人民幣)相符的比特幣支付後才可以進入,他也因此獲利上億韓元。
『博士』專門在網絡論壇上,尋找那些急需快錢和工作的貧困女性和未成年人,並留下自己的閱後即焚通訊帳號。添加後,她們會被拉進一對一的私密對話,並被詢問是否要兼職,並需要附上自己寫好帳號、身份證、聯絡方式的簡歷。
三秒後就會消失的信息,成了『博士』的護身符。他步步設局,讓未成年人或是年輕女子,一次又一次發送露胸露臉甚至自慰的視頻,成了自己的奴隸。甚至,還要求在她們在自己身上用刀刻『奴隸』、『博士』的字樣。
當這些女星不堪忍受提出終止時,『博士』馬上威脅說,已經掌握了對方的身份信息,並留存了視頻證據,會讓她們身敗名裂。就這樣,三號人物『博士』,在前兩號人物的色情傳播基礎上,創造了一個精準射靶未成年人和貧困女性的閉環場。
直到今年初,臥底記者的新聞報導出來後,隨著『博士』這周被捕,n號房事件才最終大爆出來。
這邊是三任房主引導的性剝削罪行,另一邊,據估計,n號房的累計參與者,達到了26萬人,相當於韓國男性人口的0.01%。
然而,根據韓國媒體去年11月的報導,去年二月間就得知n號房這些內容的許多韓國男性網民,不僅沒有對其中的兒童內容進行舉報,反而紛紛求連結,成為傳播鏈的一員。
(一場26萬犯罪者參與的性剝削行為)
只有一個化名Kim Jae Su的男性,報警匯報了這個情況,卻被警察當作一般案件擱置在了一旁。非常諷刺的,看到不會被警察捉後,他也成為了n號房某一房間的房主。目前,n號房的一般參與者落網的消息,只有去年11月,一位持有上萬條兒童色情短片的31歲男性,被判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針對女性和未能年的性犯罪,具有全球性。不同文化語境下,蕩婦羞辱和名聲毀壞,以及司法制度上的漠視和冷酷,都成了阻礙女性發聲和有效保護自己的障礙。
n號房用戶發言
n號房事件裡的許多未成年少女,在接受電視採訪時,都對自己被性侵後感到羞恥。在男女平權障礙重重的韓國,法律的漏洞,偷拍的普遍,男權社會對女性無反省的物化和合理化,更讓這些女性們,無法承受。
n號房事件曝光後,許多憤怒的韓國民眾開始在青瓦臺的請願網站上簽名,希望公開加入房間的26萬人的個人資料。請願人認為,只處罰提供服務的軟體商毫無用處,如果不從源頭遏制罪行,一切都會再次發生。
可以預見的,教育、法律、制度、文化,源頭的改變,一定是條漫漫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