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轉,冬去春來。忙碌的現代人似乎已經忽視了季節的輪換,好似不經意間花團早已錦簇,繁花忽已似錦。
相比之下,古人對時令的變化則要敏感得多。終於熬過了寒冷蕭瑟的冬季,迎面而來的春之明媚讓人欣喜不已。古人是怎麼春遊的呢?
「單身男女」春遊:野外辦起「相親大會」
如今的恩愛情侶們每逢2月14日都會過西方的情人節,殊不知其實自先秦開始春季早就是青年男女兩情相悅互生情愫的「佳節」了,對於他們來說春天就是解禁的季節,所以他們迎春的方式自然是好好談一場戀愛了。
此外國家還專門為方便男女的感情交流,設定了固定的春遊節日——「上巳節」。上巳節,因選取夏曆三月的第一個「巳日」而得名,有古代「中國情人節」之稱。眾所周知中國自古封建禮教嚴苛,男女授受不親,而唯有郊遊期間暫時廢除了那些禮數禁錮,男女可以自由交往。
這些單身男女們哪能放過這一年一次的求偶良機,所以踏青春遊往往就會成就一段段佳偶良緣。這種談情說愛的求偶式郊遊也成為了先秦時代郊遊的一大特徵。
《詩經》中記載的大量愛情故事都是在郊遊期間產生的。
其中《國風·鄭風》裡就有首詩名叫《出其東門》,首句便是「出其東門,有女如雲」。意思是出了城東門,滿眼都是花枝招展的郊遊女子。「鄭風」中的詩篇反映的大都是以今天鄭州為中心的鄭國的交友風俗。鄭國人喜春遊,每年春天許多男士便會利用這個機會尋找自己的「真愛」。
《溱洧》就描述了當時在溱水和洧水兩條河邊上,鄭國的「士與女,殷其盈矣」,前來郊遊的鄭國男女,站得到處都是,陣仗堪比今天各城市辦得風生水起的相親大會。在一起結伴郊遊的過程中,他們增進了解,兩情相悅,最後互贈信物私訂終身,這應該就是中國最早的自由戀愛吧。而在《史記》的《孔子世家》中也曾記載,「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意思是孔子就是他老父親叔梁紇與年輕姑娘顏徵在郊遊時「野合」的結晶,後來老孔納了小顏。可見我國先秦時期民風之開放!
「文藝青年」春遊:邀請賣餛飩的相隨
說到古代的這些「文藝青年」們是如何迎春的那就非春遊莫屬了。邀上一二知己結伴同遊,踏青尋柳,賞花看山,聽嫋嫋流水之聲,聞百花盛開之香,陶冶心性!
《開元天寶遺事》就記載了一件賞花時的趣聞軼事。唐代學士許慎選,每年春天都要在花園裡擺設露天宴席,邀請一眾親朋好友賞花觀景。許慎選是個放蕩不羈的人,每次賞花設宴,宴有席但他並不設座。有人問他,你設宴賞花,為何不設座?他笑說,我有天然花茵,何必再設座具!原來,他讓僕人收集花園裡掉落的花瓣,鋪於地上,讓客人坐於花瓣之上,極為風雅有趣。
但是古代文人墨客春遊,除了附庸風雅外,也會遇到一些生活上的實際難題。因為古代可不像現在,無論任何村莊小鎮都有飯館,農家樂,所以郊遊踏青賞花時,吃喝常常成為一難。為了賞花又不餓肚子,有些文人春遊時,還特地帶上「傢伙」,解決吃喝問題。《浮生六記》就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古時春遊賞花,大都是文人雅士的癖好。而文人雅士很重面子,提著鍋碗瓢盆去踏青賞花,不僅麻煩還有失格調。於是蘇州的文人們就想出了一個點子,他們請了一個賣餛飩的跟隨他們一同春遊。那時蘇城大都是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叫賣餛飩的。挑擔子賣的餛飩,一般都是用炊具現煮現賣的。這種帶著酒菜、炊具去賞花,既解決了生活難題,又別有一番野炊之趣味,實在很像「文青」們想出的妙招。
古代文人大都把郊遊視為陶冶情操的一種方式。許多士人「返乎自然」,把理想寄託於郊遊過程的山水之間。有「中國山水詩第一人」之稱的謝靈運,在郊遊方面最為講究。
《南史·謝靈運傳》中記載,他有一套郊遊的專業「行頭」,頭戴曲柄笠,腳蹬木屐,可謂當時的「骨灰級驢友」。 這種「木屐」被當時的人稱為「謝公屐」,前後都有齒釘,「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可以說是中國最早的一種登山專用旅遊鞋。但郊遊最「不務正業」的還要數陶淵明。有「千古隱逸之宗」美譽的他在做了13年「公務員」後,毅然辭去彭澤縣令之職,把家都搬到了郊外,過起了悠然的「田園生活」。他一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超凡脫俗,至今沒有哪位「驢友」能超越。
「白富美」春遊:解下紅裙掛起來
古代的大家閨秀、世族小姐們並不像如今的白富美們可以泡夜店,到處遊學,逛街shopping,她們可是受著嚴格的禮教約束,未出閣的姑娘們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有每逢春天來了,仕女們方可走出閨房,在芳草地上相伴嬉鬧,在樓臺水榭暢聊心事;楊柳舞於春風,杏花映於春水,鞦韆架上,仕女們的身姿輕盈如燕,享受著難得的春日休閒好時光。
唐代時, 女子春遊踏青便蔚然成風,不論貧富,皆傾城而出。「昭君坊中多女伴, 永安宮外踏青來」,劉禹錫在《竹枝詞》中就是這樣描述的;杜甫《麗人行》也說:「三月三日天氣新, 長安水邊多麗人」。另據《新唐書中宗本紀》中記載: 「景龍三年二月己丑,中宗及皇后幸玄武門,觀宮女拔河。」反映了唐代就有了女子拔河這項運動。此外蕩鞦韆也是古代女子春日必不可少的遊戲項目之一。唐玄宗看宮女蕩鞦韆美姿時稱是「半仙之戲」。杜甫的「千裡鞦韆習俗同」也說明了當時的盛況。宋代歐陽修「綠楊樓外出鞦韆」和黃庭堅「穿花蹴踏鞦韆索」寫的都是蕩鞦韆的活動。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蹴鞠竟然也是古代女子喜愛的春日休閒項目。清代李漁《美人踢球》就描寫女子踢足球道:「蹴鞠當場二月天,春風吹不兩嬋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塵拂峨眉柳帶煙。」可見大家閨秀們在春遊時都一改往日嬌羞矜持的本色,紛紛女漢子附身,揮灑青春!
另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載,唐朝的京城長安,每逢春天,士女即聯袂郊遊踏青,路上遇到好花,就在花前鋪席藉草,圍坐一圈,並插杆結索,解下身上的紅裙遞相垂掛,權當作野宴的帷幄。這種花前「鋪席藉草,圍坐一圈」式的賞花,至今仍然在日本流行。而在野外花前「造屋」玩賞,除了賞花的樂趣之外,還有「解下身上的紅裙遞相垂掛」「造屋」的別樣趣味。可見,即便是閨閣小姐們在郊遊時,也是這樣的不拘小節、自由寫意。蓉春時節,韻華鬥麗,滿園芬芳,奼紫嫣紅。閨中佳人聚在庭前賞花,少女的青春風韻,展露無遺。文/安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