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的移情開關

武駿（安徽）

每逢高考季，總有這樣的新聞：要麼是跑錯考場，要麼是忘帶準考證，大眾往往帶著「恨其不爭」的心態看完消息。今年，甚至出現一考生因作文沒寫好，情緒失控的新聞，讓人特別是家有考生或曾有考生的家長很是揪心。

作為旁觀者，為這樣的新聞揪心，說明讀者發生了心理學概念上的「移情」——即設身處地為這位考生家長作想，站在他的立場，感其所感，所以也同樣「揪心」了。

揪心揪過了，日子還要過。讀者看到這一新聞的移情感好像也不起任何作用。心理學家可不這麼認為。史蒂芬·平克，哈佛大學心理學系教授，在其《人性中的善良天使》一書中，分析了人類歷史上暴力減少的原因，把「移情」當作四位善良天使之一。

而移情能力，也在和諧人際關係和心理健康中起到重要作用。相比男人，女人的移情能力似乎更強一些。心理學家做過一個實驗：實驗中的男女先感受一下電擊，然後觀察誠實的夥伴或者背信棄義的夥伴接受電擊。結果顯示，在看到誠實的夥伴被電擊時，實驗者皆感同身受；而騙子被電擊時，女性繼續「移情」，男人卻能硬起心腸。雖然研究者對結論比較謹慎，表示女性可能僅僅是因為對肉體傷害感到畏懼才會如此，其實，我們觀察一下，也會得知，生活中女性的移情能力確實大於男性，那些看韓劇哭得稀裡譁啦的往往是女人。

但是，《金瓶梅詞話》中，潘金蓮好像就沒有移情能力。第十一回，潘金蓮挑撥離間，激得西門慶打得孫雪娥「兩淚悲啼，放聲大哭」。潘金蓮見出了氣，「如何不喜」。沒看見一絲憐憫的影子。第五十八回，潘金蓮打秋菊打的「殺豬也似叫」。大家來勸別打了，以免哭叫聲唬醒了病中的李瓶兒孩子。聽說能影響到孩子睡眠，反而打得更厲害。第六十回，潘金蓮見李瓶兒孩子沒了，不僅不同情，反倒「每日抖擻精神，百般稱快」。

潘金蓮對他人痛苦的無動於衷，還要從她自身的經歷說起。從滿心期盼西門慶速來迎娶，卻迎來西門慶為「說娶孟玉樓」把她撩到一邊；院裡的新鮮妓女李桂姐為了折辱她，讓西門慶剪下她的頭髮，放在鞋底下，每日踹踏；李瓶兒有錢皮膚又白，還生了兒子。凡此種種，都讓潘金蓮在爭奪西門慶寵愛的鬥爭中，從嫉妒走向了恨。我們看她，是處心積慮害人，她自己不過認為是在報復，報復那些阻擋她「得到」的人。

心理學家認為，移情像有開關控制，甚至可以轉變成反向移情。比如，「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復仇是開啟反向移情的按鈕。潘金蓮滿腔憤怒摁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