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弱懼強,去道遠矣。老聃之役有庚桑楚者,居畏壘之山。三年,畏壘大壤。畏壘之民相與言曰:「庚桑子之始來,吾洒然異之。今吾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庶幾其聖人乎!子胡不相與屍而祝之,社而稷之乎?」庚桑子聞之,南面而不釋然。
庚桑子有功,卻不釋然。曰「今以畏壘之細民而竊竊焉欲俎豆予於賢人之間,我其杓之人邪!吾是以不釋於老聃之言。」
這樣看來,庚桑子雖偏得老耽之道,是沒有得啊!得道之人,臨淵而不懼,豈懼為人之巔?觀察他的作為,也是這樣了。「其臣之畫然知者去之,其妾之挈然仁者遠之;擁仲之與居,鞅掌之為使。」以有為之作以行無為之道,且懼有為之果,是不得道也!故其對南榮趎曰:「今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見老子?」雖然沒有得道,其為人還是比較誠實的,然而不以弱為卑,而以強為懼,是道不取。
人之所追求的,不過是全形保命而已。故南榮趎曰:「若趎之聞大道,譬猶飲藥以加病也,趎願聞衛生之經而已矣。」凡所言者,已離於道。故老子曰:「行不知所之,據不知所為,與物委蛇,而同其波:是衛生之經已。」是其一也。曰:「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攖,不相與為怪,不相與為謀,不相與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來。是謂衛生之經已。」是其二也。曰:「動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者,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災也!」是其三也。衛生之經其實一樣,而言卻有三,這三個都不是道之全。求道之全而不知道之虧,亦不足為道。
「學者,學其所不能學也;行者,行其所不能行也;辯者,辯其所不能辯也。知止乎其所不能知,至矣。」善哉言也,道之所行,在其所處。行或可行或不可行,為或可為或不可為,而不悖於心,是逆天而行,知道者之所為!
「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欲靜則平氣,欲神則順心。有為也欲當,則緣於不得已。不得已之類,聖人之道。」其言也善,其辯也佳。可是也應該這樣問:靜出於不欲靜,神出於不欲神,這樣才是真靜真神吧!平氣而靜,順心而神,是以假為真。以假修真,可以近道,以假為真,可以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