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你們去阿羅街?」開Grab的華人司機問道。
Grab是一款流行於新馬的打車軟體,類似於國內的滴滴。
「是吧。」我不置可否地應道。
司機齒間發出「嗤」地一聲,滿臉不屑。他有五十多歲,是第四代移民,透著一身憤世嫉俗的傲氣,喜歡談政治,顯然在北京計程車公司受過培訓。
「聽說阿羅街挺熱鬧的。」我審慎地道。
「那就是你們遊客去的地方,又貴又難吃。」華人老司機冷笑道,「我們本地人從來不會去。」
「哦,這樣。」我點點頭。
看來,吉隆坡的阿羅街就是北京的王府井小吃街、西安的回民街、南京夫子廟,一種必然存在於每個旅遊或中心城市的所謂的遊客美食街。
正文:
Jalan Alo 距離吉隆坡市中心不遠,相對於雙峰塔、柏威年購物中心一類高大上的消費中心,阿羅街附近的商場、食肆也很多,但更平民化。到了夜晚,街巷裡人潮如織,商場門口常有喧鬧歡快的歌舞表演,都是本地樂隊,演出風格大方熱情,水平很高。
阿羅街挺寬,但並不長,兩邊的鋪面都不算大,店內也沒有太多空間,於是桌椅被擺在馬路上,譁啦啦數百張鋪開,煞有陣勢。留給行人的狹窄的通道的另一側是一排街邊攤,售賣各式小吃、飲料和水果。
街兩旁是高高矮矮的自建的居民樓,仿佛深圳的城中村。與樓下的燈紅酒綠相比,這些樓房頗有些年頭,二層以上多是黑乎乎的,只有些窗戶透出昏暗的燈光。看招牌,全是Hotel。真奇怪,在這麼喧鬧的地方開旅館,誰會願意住呢?
其實,數十年前的阿羅街是吉隆坡最著名的紅燈區,樓下只有幾家給客人們補充體力的小攤點,也都是些小吃。後來,阿羅街漸漸蛻變,居然成了著名的美食天堂。現如今,街邊還有很多Massage的招牌,據說這裡的泰式按摩頗受歡迎。
晚上十點,阿羅街依然人氣鼎盛,長桌旁坐的主要是些歐美遊客。本地人也不少,多是在閒逛,買些飲料小吃。
那就先看看小吃。除了各類熱帶水果、冰飲,還有異味撲鼻的貓山王、烏漆嘛黑的大馬燒烤——沙嗲,炸雞之類的更不必說。妻女點了份椰子冰淇淋,挺小的椰子對半劈開做碗,懟進三個球,撒上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好吃未必,只是有趣。
冷飲之後找正餐。將阿羅街從頭走到尾,也就是一兩百米。看這些店子模樣,也都差不多,大幅海鮮照片,中英馬三國文字,門頭總有嘉士伯啤酒的招牌,菜單琳琅滿目,看標價也算不上太貴。
隨便找了家泰式餐廳。既然是夜宵,也不能點太多,一份冬陰功海鮮火鍋,一份泰式酸橙辣椒蒸魚,再來份泰式牛肉炒河粉做主食。
在東南亞菜系中,泰國菜算得上講究,有自己獨到的調味風格,烹飪技術上又明顯得到中國的傳承,這也是為何只有泰國菜能夠在大陸流行的緣故。
最滿意的是炒牛河,鑊氣很足,牛肉、洋蔥、豆芽加上傳統中式米粉,這是典型的滲入了東南亞風格的中式餐飲,基本可以肯定,廚子是華裔或者混血。蒸魚就一般了,廉價的羅非魚,嘗一口就知道不新鮮,十有八九是冷凍貨。至於這冬陰功海鮮火鍋,裡面也就是些蝦子、魷魚之流,口味還可以。
掏出一瓶馬丁牌白蘭地,是白天在印度人小店裡買的,口味和國內的三星白蘭地一樣,喝起來挺像,但怎麼品又都不像,誰也說不清它到底是什麼做的。馬來西亞是穆斯林國家,雖不禁酒,但酒水不便宜。
喝口小酒,吃兩口小菜,東張張西望望,夜裡十一點,阿羅街還是遊人如織、熙熙攘攘,徐徐涼風吹過,煙火氣淡了些許。抬頭望,那些旅館的窗戶裡,依然散出昏暗的燈光。
無論是吉隆坡的阿羅街,還是西安的回民街、黃山的屯溪老街。這些為專遊客開設的價高質次的美食街,它們以美食為標籤,以休閒放鬆為目的,本質上就是一種人造的景點。
記住,你是來玩的,吃只是附帶。只要別相信在這裡能嘗到正宗的美食,就可以有個好心情,咱們過來就是圖個熱鬧開心,咱們要的就是這種煙火紅塵的熱騰騰的生活。
尾聲:
「請問師傅,咱們本地人吃飯會去哪兒?」我問道。
「當然是我們熟悉的地方,價格便宜,又好吃。」華人老司機答道。
「我想嘗嘗正宗的馬來菜,您看去哪兒合適?」
「剛才過去街上就有,那裡都是馬來人。」司機猶豫道,「不過,你們去了也不合適,不會說本地話,再說華人一般也不會去。」
「哪個地方吃的種類多,除了中國菜,還有馬來菜、印度菜、泰國菜,我們這種國外遊客還比較方便?」我問道。
「這個麼……」老司機想了片刻,「你們還是去阿羅街吧。」
補記:
數日後,我們一家人在雪蘭莪州的一個小鎮裡,隨便找了家只有本地人造訪的挺小的泰式餐館,點了幾份簡餐。看照片,你覺得與阿羅街那些看不清面目的泰國菜相比,是一類麼?
沒有貶損的意思。我想說的是,在大馬旅遊,你也可以品嘗到很棒的泰國菜。大馬與泰國交界,又有很多泰國外勞,這裡的泰餐遠比國內正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