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一起來分析屯蒙兩卦卦名的含義。我們先來看一下屯卦,很多注家將屯解釋為困難,並認為它的本字應當是迍(zhun)。 迍邅(zhun zhan)二字出現於六二爻的爻辭,人們通常將它們看作一個詞彙,形容行進艱難的樣子。屯字在本卦經文中共出現了三次。其中九五爻的爻辭,屯其膏。膏即肥肉,屯其膏即存儲肥肉,或將肥肉裝進容器中。很顯然,此時屯字的含義不能理解為困難,理解為存儲則較為合理。
我們再來看下六二爻的爻辭,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這句爻辭講述的意思是,看到一伙人簇擁在一起,乘馬徘徊,就地打轉,迴旋不進。他們不是為非作歹的強盜,而是一支迎親的隊伍。其中班如二字表達的意思是騎著馬原地打轉,迴旋不進的樣子。這裡面已經包含了行進困難的意思,所以屯如邅如就沒有必要重複表達它。我認為屯如理解為一群人簇擁在一起,或聚集在一起,邅如形容那夥人行進緩慢。這時,屯字的意義應當是聚集在一起。
這樣我們看到的結果是,經文中共三處出現了屯字,其中兩處屯字的意義都不能理解為困難。所以,如果我們將卦名屯字解釋為困難就有武斷之嫌了。那麼究竟如何理解屯字的含義呢?我們還可以從屯卦符號的意義出發來思考。屯卦由坎卦與震卦上下相疊而成,它的意義是由震到坎的變易。震卦,一個陽爻在兩個陰爻之下,代表陽氣在裡。什麼是陽氣在裡?陽氣在裡就是指陽氣在它的安居之所。比如,人安居於家中,動物藏於巢穴中,就是陽在裡。坎卦,兩個陰爻將一個陽爻團團圍住,就代表陽在陰中,或陽在坎穴之中,難以爭出。由震到坎,它的意義是陽氣在裡,又如墜於坎中,難以爭出。
以上是我們通過分析卦象所獲取的意義,現在就來看下這個意義與經文內容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首先看屯其膏,將肥肉放置於容器中,肥肉被放置在容器裡可以象徵陽在陰中,在《易經》的經文中膏常常用來象徵陽物。同時肥肉在容器中也可象於陽在坎穴之中,器皿、容器都可以用於象穴。所以肉在容器中,它的意義就可以理解為陽在陰中,又如在穴中難出。這樣存其膏與卦象的意義便協調起來。我們再來看初九爻辭,磐桓。利居貞。它的意義是用大石砌成高大的城牆,圍成堅固的城邑,使人們安居其中。人們住在城邑裡,安居在家,就是陽在裡。城邑的城門都有專門的人員負責守衛,所以居住於其中進出並不是很容易。所以,城邑便起到一個將人們聚集在一起,使之安居的作用,這個作用與卦象安居於又難出的意義也是一致的。
所以屯字的含義應當是聚集並使之安居。卦辭說,利建侯。建國封侯就是為人們設置聚居並安居的場所,還要設置經界,使人們不得隨意進出。你是哪個國家的公民,就要將自己的活動範圍限制到本國境內,不得隨意出境。我認為屯字應讀為(tun 臀),屯子的屯,你住哪個屯啊,這時屯與村的意義相同。屯子與村莊都是使人聚集並安居的場所,符合陽在裡又如在坎中難出的意義。
大家可能還要會另外一個問題,屯如何與聯繫在一起呢?首先婚娶是利於安居的建設性行動。比如,我們常說給他娶個媳婦好讓他收收心。成家就是建設安居之所。其次在迎娶的時刻,為了製造喜慶的氣氛,迎親的隊伍故意走得很慢,走三步倒兩步,看著走動著就是不向前。這就是九二爻爻辭所描繪的情形,屯如邅如,乘馬班如。匪寇,婚媾。通過分析卦象意義與爻辭的具體內容,我們認為屯字應當理解為聚集,聚居,存儲是比較合理的,屯字就是用來概念卦象陽在裡又如在坎中難出的意義。
我們接下來討論蒙卦裡蒙字的意義。看到蒙字,我們可能首先會想蒙昧、愚昧、昏暗不明等意義,但是蒙字在蒙卦經文中是否是這些意義呢?這可不是能簡單對待的問題。通過閱讀蒙卦經文,我們可以了解到至少有三類人被稱為蒙,他們分別是處於成長期的少年兒童,被監管的犯人和強盜賊寇。這三類人之間究竟有哪些共通屬性呢?我們就不能簡單地說他們的共同性質就是蒙眛、愚昧或昏暗不明。我們需要一些更深層次的內涵。
為了更好的理解蒙字的意義,我們還是先來討論一下蒙卦符號的意義。蒙卦是由艮卦與坎卦上下相疊而成,它的意義是由坎到艮的變易。坎卦,兩個陰爻將一個陽爻包圍在中間,它的意義是陽在陰中。艮卦,一個陽爻下面有兩個陰爻,兩個陰爻組成的符號是太陰。所以我們可以將艮卦看作乾卦得太陰而成。太陰主安居。乾卦得太陰,就是行健的陽得安居或制約。那麼由坎到艮,它的意義就是由於陽在陰中尚未彰明,所以就需要一個約束、限制、啟蒙的作用促進陽氣的進一步發生。
少年兒童,智力和體力尚未成熟,所以不能獨立任事,這個狀態就是陽在陰中。為了促進少年兒童健康發育與成長,就離不開家長的養育和學校教師的教育和啟蒙。家長的養育與學校的教育,都是通過一定規矩來實現這個目標,所以這就是一個陽得太陰的過程。人都是有良知的,囚犯也是一樣。只不過囚犯的良知處於隱藏狀態。所以需要我們將罪犯關押起來,輔以教育和勞改,促使他重獲良知。這也符合陽在陰中,需要一個得畜的過程促使陽氣發生的意義。所以蒙字的意義不能簡單地理解為蒙昧、愚昧、昏暗不明等,我們一定要在綜合考察卦象意義,卦辭爻辭具體內容的基礎上,來定義蒙字的意義。由於智力、體力或良知尚處在隱藏或成長的狀態,所以需要通過一定的約束、限制、引導、啟發的過程來促進其顯現或成熟,這就是蒙字要表達的全部內涵。所以,蒙字不能簡單地等同於蒙昧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