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北京周邊環繞著河北省的25個國家級貧困縣,235.9萬貧困人口和最後一批隱居深山的村民。「十二五」規劃打造的「首都經濟圈」,將致力於消除這道刺眼的貧富溝壑。
原始的貧困,距離首都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在北京東北方向的燕山餘脈深處,62歲的趙漢文和58歲的老伴一道,靠著5畝地相依為命。老人多年備受多種疾病煎熬,動過多次手術,老伴也一直沒斷藥。當地很多村民認為他家應該至少獲得一個低保資格,不過迄今仍沒有。
這位河北承德市興隆縣蘑菇峪鄉孫杖子村的村民,和全村數百人一道,祖輩隱居深山,刀耕火種,飲水靠打井和蓄山水,成為首都附近最後一批遠離現代文明的人。這裡的山道彎曲難行,汽車走完50公裡路程需要5個小時,與150公裡外的長安街反差強烈。
趙漢文所在的興隆縣,縣城距北京市中心、工業城市唐山直線距離分別只有100公裡左右,距河北省會石家莊有350多公裡。向西接壤北京的平谷區。
上世紀90年代,興隆曾是河北的小康縣,經濟實力與毗鄰的北京平谷區不相上下。後來的十來年,平谷區日益發達,而興隆則在今年年初首次被河北劃為省級貧困縣,與豐寧、圍場、赤城等北京周邊國家級貧困縣為伍。
這些隸屬河北省的貧困縣圍繞著富庶的國際大都市北京,形成了一個「環首都貧困帶」。河北省發改委與河北省扶貧辦的一份調研報告顯示,截至2011年,這一地帶仍分布有25個國家級和省級扶貧開發重點縣,貧困人口235.9萬人。
它們與北京市中心的直線距離大多在150公裡以內。作為北京外圍的水源和生態保護屏障,它們的經濟發展受到制約。
由於多年來不被允許發展重化工業,不能種植耗水量大的水稻,不得放牧,這些環北京貧困縣仍在艱難地尋求新的發展路徑。如何填平北京身側的這些刺眼的貧富溝壑,成為 「十二五」規劃所提出的「首都經濟圈」面臨的一個首要課題。
診治「環首都貧困帶」
最後的山裡人
趙漢文一家住在燕山山脈餘脈的三道溝東大甸子。從興隆縣城到蘑菇峪鄉50公裡的山路,汽車顛簸5個小時才到。
趙漢文從祖父一代都居住在這大山裡。祖輩建在山上的住房抗戰年代被日軍燒毀。如今趙家住的房子,最新的一座已經住了20多年,是用泥土、紅磚和石頭等壘築而成。過去房頂一直是茅草,直到近年才改為紅瓦。
這些瓦塊連同少量的紅磚,都是靠騾子沿著崎嶇難行的小路運進山來。小路是趙漢文和弟弟趙漢全開闢的,每次下雨都會被衝壞,再次下山就得再修理。上月21日北京那場災難性的暴雨過後,現在這條路連騾馬也不能走了。
趙漢文全家靠著5畝地過活,年收入5000多元。堂屋中央地上有一大鍋,鍋邊的牆壁被燻得發黑。吃飯用的圓桌,紅漆已經快要掉光。老舊的電視機還是早年的厚重機型。屋裡唯一的新家具,是今年由當地電力公司贈送的一臺豆漿機,
落後和貧窮使得村民紛紛遷離。姑娘們都出嫁到山下平原地區的家庭。小夥子選擇倒插門走出大山。隨著老年一代陸續故去,山上的居民越來越少。趙家所屬的蘑菇峪鄉孫杖子村11組,多年前山上曾住有100多村民,如今還有14戶56人,但近年有一半的人搬走,留在山上的只剩30人左右,當中包括11組組長王立國,現年48歲,未婚。
趙漢文的閨女也已經嫁到鄰近山腳有居住地的村子,兒子倒插門到平原地區居住的村。只剩下老兩口仍住在山中。趙漢全住在他近旁,贍養著80多歲的老母親和嶽母。
西凹梁山還有3戶人家,道溝梁山還有2戶,北溝梁山上還有3戶……這些最後的山裡人也盼著下山。但村幹部告訴他們,過去的下山搬遷指標主要給住在山上更偏僻地方的居民的,這些人全部搬走後,這幾年再沒有新的指標下達,因此難以解決剩下居民的下山問題。
趙漢全也認為,下山難度太大。「現在下山的,都是自己在山下買地蓋房,這個需要花20多萬,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錢。而且山下現在也難找到閒置的宅基地了。」他說。
過去孫杖子村大山常年沒有電,2006年當地電力部門栽了13個電線桿,花了30萬元,為山裡的村民們解決了供電。而當時這30萬元,在山下蓋房可以蓋多套,趙漢全曾提議能否乾脆把拉電的錢用來蓋房和搬遷山民,電力部門答覆:「修電線桿的錢必須專款專用。」